這廂,鄔滌毫無睡意,爲褚江拓鋪好被褥,見他坐那兒繃着臉都不肯看她一眼,仍舊有情緒。倒杯熱茶給他,她邊打理着暖爐邊沒話找話陪他閒聊,轉移他的心思,免得他將自己氣悶壞。
“大美人兒,我雖然不知身上這塊銅牌具體牽扯着什麼秘密,但它絕對是不祥之物。”開場一句就惹得某人成功擡眸看向她。
鄔滌貌似雲淡風輕淺笑,“打記事以來,師傅就對我千叮嚀萬囑咐,不得讓任何人看到這塊銅牌,我一直不懂師傅爲何每每提到這破銅牌那般緊張。”擱下火剪,她走過來坐在他身旁。
“那一年我大概十來歲,有一天突然又有一批蒙面人闖進了無焱觀,偏逢師傅拿走我的長笛不知道去了哪裡,我獨自赤手空拳應付不來,很快被那些人擒住……”說到這裡,鄔滌低斂眉目倒茶喝,半晌沒有聲音。
直到褚江拓等得心煎熬主動開了口,“然後呢?”他莫名能感受到鄔滌此刻心情的凝重,或許,讓他說出來會輕鬆一些。
“然後啊……”鄔滌眨了眨眼擡眸笑盈盈的望着他,“那些混蛋欺負我人小沒力氣。”他留意到他邊說邊摸出長笛緊緊握在手裡。
鄔滌貌似很隨意的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然後他們……不知從哪裡抓來的蛇纏繞在我脖子上……勒着我脖子……逼我說出什麼隱秘山洞的位置在哪裡……我說不知道,他們……就把活生生的蛇……”說到這裡,鄔滌無法抑制喉嚨一梗再發不出聲,卻感覺手上一緊。
鄔滌低眸看着握緊自己手的那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努力哽咽幾下,感受着微涼的包裹,眨了眨眼隱去了溼意擡眸望着他笑容燦爛繼續道。
“那羣該死的就把蛇塞我嘴裡!呸!噁心死了!我不怕!就是噁心!真的!不停蠕動真的很噁心!很噁心!……”鄔滌的笑讓褚江拓異常心疼,看着他反覆說着一句話,他心跟着絞痛窒息。
“都過去了。”低醇的嗓音有着安撫人心的魔力一般,鄔滌總算止了聲,笑容維持的很艱難,很難看,就那麼望着他深暗的雙眸,一時間不知如何反應。
“後來呢?”褚江拓有意引導她走過這段回憶的坎。
“……後來,臭老道總算知道死回來了!他將那些蒙面人一個不留全部殺了,然後都丟去山後餵了山鷹和野獸。”鄔滌總算順過話來,將艱難的回憶告一段落。
見他仍舊目光深深的看着她,鄔滌有些難爲情的輕咳一聲佯裝輕鬆道,“別看我當時年紀小,其實我很厲害的!要不是臭老道拿走我的長笛,我哪能被那羣混蛋欺負到!哼!都怪臭老道!”總得給自己找回點兒顏面不是。
褚江拓很配合的點點頭表示贊同,鄔滌頓時笑逐顏開繼續吹噓,“我其實不怕蛇!不就是一條大蟲子嗎!那麼多兇惡的野獸我都不放在眼裡,我豈會怕一條大蟲子!我就是噁心那玩意兒!真噁心!噁心的我實在不想多看一眼!要不然它有多少我能弄死多少!”鄔滌挺胸擡頭底氣十足的模樣惹得某人勾了勾脣角。
屋門外,褚名寬擡眸冷冷掃了一眼杵在那兒撇嘴翻白眼的墨厭,推門進去,“鄔滌,你吹噓什麼呢,大半夜的不歇息,又要弄死誰啊?才殺了那麼多人還屍橫遍野呢,又想着打打殺殺,你該有多嗜血?”大搖大擺回自家一樣。
“紅毛雞!你連最起碼的禮數都喂狗了?!”鄔滌怒目相向,難免擔心被他聽到什麼。
褚名寬掃了褚江拓兩眼,回眸對鄔滌笑道,“鄔滌,你看五弟一身疲累,你還好意思打擾,走吧,讓五弟快些歇息,免得熬壞了身子。”說完又挑釁掃了某人一眼。
墨厭大步進來,“鄔滌,我買了烤地瓜,還很熱乎,就當夜宵嚐嚐。”說完將一袋烤地瓜一把塞給鄔滌,轉身大步去門口拽着鄭凡就溜。
看着腳底抹油的墨厭,鄔滌的話張嘴還沒來得及問出口,打打殺殺嚇壞了附近的人,還哪裡來的賣地瓜的。
鄔滌剝開一個熱乎乎的烤地瓜正準備遞給褚江拓,就被褚名寬一把搶走狠狠咬了一大口,有點兒燙,但又軟又香甜,好吃。
“乾脆燙住你的嘴得了!”鄔滌沒好氣的翻個白眼,重新挑了一個烤地瓜剝給褚江拓吃。
外面走廊裡,“給,白吃不用付銀子。”墨厭將一個最大的烤地瓜遞到鄭凡手邊,見他不拿,乾脆塞他手裡。
“哪裡偷來的?”鄭凡被燙得無奈,只得動手翻翻騰了幾下手中的烤地瓜。
“哎,你會不會說人話?爺是會偷取的人嗎?爺只不過是使喚那膳房夥計烤來的,你應該感謝爺如此良善。”墨厭大言不慚。
鄭凡不屑冷哼,晚飯被墨厭氣得沒吃幾口,的確餓了,懶得搭理他,他不緊不慢剝開吃了起來,嗯,味道可以。
“你方纔偷聽鄔滌說話,我要向鄔滌告發你。”看着鄭凡一本正經吃得香,墨厭吊兒郎當忽然冒出這麼一句,害得鄭凡險些噎住,墨厭滿意了。
“我與主子本打算去找鄔滌,只是無意聽到,你纔是蓄意偷聽。”卑鄙小人!鄭凡氣得牙癢癢。
“你確定是無意?既是無意偷聽爲何躲門外那般時長無聲無息不發出動靜?”墨厭小眼睛眯起來笑得一臉欠扁。
鄭凡急眼直接將沒吃完的地瓜丟過去砸臉,墨厭輕巧躲開,險些砸到開門出來的……褚名寬。
見鄭凡渾身一僵,規規矩矩站好等着捱罵,墨厭一溜煙又跑了。
褚名寬收起冷意轉身笑看着鄔滌跟出來,“無睡意?要不咱倆同屋歇息?我看過不少精彩的話本,可以說講給你聽。”冠冕堂皇一臉無恥樣兒。
“滾。”哄三歲小孩兒呢!鄔滌翻個大白眼大步回屋關門倒插上榻歇息一氣呵成。
渾身很睏倦,卻睡不着。很快就能回府見到孃親了,她卻除了期待,還緊張到想逃避。
鄔滌想到方纔褚名寬收到的錦書,很明顯是宮裡送來的,也不知具體說了什麼,她更擔心老皇帝又變什麼花樣兒出來難以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