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心治罪?褚江拓睜開眼望着黑沉沉的屋頂,“繼續探。”鄔滌自打與朝堂有了牽扯,這一路走來他都在側看得清清楚楚,鄔滌行事無愧於心,無愧於天地,更無愧於任何人!突然就要治罪?!這就是帝王的善變無情無節操!
“是。主子,各暗樁有消息說,最近有不少生面孔在城裡活動,暫時尚未發現有何可疑動作。”昏暗中聽到東廂房仍有動靜,暗罵鄔滌真能折騰,咋還沒歇息。
見主子沒指示,他又興奮道,“主子,鄔滌說她找到法子給您解毒了!真是太好了!”一提這事,墨厭激動的兩隻小眼睛直放光。
“如何解?”褚江拓微微扭頭看過來,這毒伴隨折磨了他十多年,他不覺得能很容易解了。
“屬下不知,鄔滌道是說了我也聽不懂,他說的很肯定能解,那就應該能解。他明日開始就着手配製解藥,真是太好了!”他知道鄔滌應該不會騙主子白高興一場。
褚江拓莫名心情沉重,完全感受不到該有的高興與輕鬆。但想到等自己的毒解了,就不會如此沒用拖累鄔滌害她憂心,他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天矇矇亮墨厭便醒來,發現鄔滌已經出去了,只留下一張紙條:趕車的,早飯在鍋裡溫着,定要寸步不離照顧好大美人兒一日三餐,我去配製解藥,不定時回來。切記勿尋、勿擾。落款,小哥哥。
“呸!我纔是你哥!”墨厭有點生氣鄔滌不知多會兒就溜走了。趕緊將紙條拿去給主子過目。
“屬下還以爲鄔滌就在這裡配製解藥,誰知道他竟然半夜跑了。”墨厭懊惱又氣憤,難怪鄔滌再三安頓他照顧主子。是他只顧着高興疏忽了。
褚江拓躺在榻上盯着那幾行字看了很久,心口莫名的窒息感如此強烈難忍,便在墨厭的扶襯下坐了起來,動身下榻就往外走。
“主子,您稍等,天氣寒涼必須穿好衣裳。”墨厭急忙抓了衣袍追上去。
推開屋門,迎着冷寒的晨風深深吐納幾下,褚江拓總算能正常呼吸,望着冷冷清清的院落,心底那股子莫名的恐慌感愈發強烈。他不知道這種陌生的感覺從何而來,難道是因爲蠱毒真到了不可救藥的地步所致?所以鄔滌才那般着急去給他配製解藥?大概是這樣。想到這裡,他蒼白到透明的面色稍微有了一點生氣。
鄔滌三更時分出來,先去了墨厭那宅院一趟將藥材放下,又徑直來到了蘇來香所居那處不起眼的小院落。
“你來了。”蘇來香穿戴整齊一直等在門口,看到鄔滌披着一身夜色而來,她勾起了僵硬的笑容相迎。
鄔滌掃她一眼便徑直回了屋。
“鄔公子先坐下吃些夜宵吧。”蘇來香進屋關好門指了指提前備好的滿桌精緻茶點。
“不必,開始吧。”鄔滌回頭冷漠要求,沒看一眼那些專門爲她精心準備的茶點。
癡癡望着鄔滌淡漠的面容片刻,蘇來香遲疑開口,“鄔公子,你真的要……”話沒說完就被鄔滌不耐煩打斷。
“蘇來香,請兌現你的承諾!”鄔滌清冷的目光充滿咄咄逼人的氣勢。
蘇來香紅了眼眶不再試圖說服,走過去桌前落座,“鄔公子請坐。”指了指身旁的紅木圓凳。
鄔滌毫不遲疑大步過來坐下,見蘇來香近看着她沒動靜,鄔滌再次催促道,“開始吧。”態度果斷、堅定。
“我……”蘇來香有些無措的慌亂,但在鄔滌冷漠迫人的目光中很快沉靜了下來。然後低斂眉眼解開自己煙紫色的外衫,拉開衣襟又將裡衣一層層解開,露出潔白無瑕的胸口肌膚。
鄔滌面色清冷無波看着蘇來香的一舉一動,直到看見她毫不猶豫將匕首插進心口,鄔滌沉寂的眸子才浮上些許隱晦的情緒。
鄔滌仍舊一動不動看着蘇來香渾身顫抖着拿起桌上那隻精緻的小琉璃瓶,然後動用靈氣催動血流,很艱難地從心口的血窟窿中引出一隻瘋狂蠕動的烏黑圓潤的蠱蟲,有拇指大小,通體有波形橫紋。
“咳咳咳!”滿屋流竄着濃烈的香氣味嗆得鄔滌不禁捂嘴猛咳幾聲,再擡頭見蘇來香渾身抖如篩糠猶如剛從水中撈出來一般,不顧心口淌血強撐着將那隻裝了蠱蟲的琉璃瓶奮力遞到她手邊。
鄔滌接過染着血汗的琉璃瓶,迅速拿出銀針封住蘇來香幾處穴位暫時止血,然後掏出事先準備好的棉布與傷藥,動作利落地給她上藥包紮。
蘇來香腦海裡天旋地轉幾乎昏迷,仍舊靠執念強撐着想看清眼前那張令她魂牽夢繞的面孔,想到鄔滌正無所顧忌處理她心口的傷處,蘇來香整個人似乎感覺不到痛了,只能感受到她包紮的觸動。很快,蘇來香在微笑中徹底陷入了昏迷。
鄔滌爲蘇來香整理好衣衫,將她抱去榻上安頓好,看着她那張假臉還是道了句,“多謝。”不論褚江拓中蠱毒的真相如何,她還是感謝蘇來香告訴了她如何解蠱毒,哪有什麼解藥。
鄔滌將事先準備好的紙條與足夠的傷藥留下,便帶着那隻至關重要的蠱蟲迅速離去。
墨厭沒想鄔滌這一走竟然五日沒回來!惹得他生出前所未有的怨念。他不能理解,就算配置解藥就不能在這裡嗎?配製解藥再忙也要吃飯吧?!就不能……算了,他不能深想,否則自己都覺得這幾日自己像怨婦。
鄔滌不在他就得操持一日三餐不說,關鍵是害的主子鬧情緒不好好吃飯歇息啊!他有心殺出去找鄔滌,又不敢放任主子獨自一人。主子也沒說讓他去尋鄔滌回來。
褚江拓受寒沒好利索仍舊有些咳嗽,這幾日大多時候他都是佇立窗前,望着空蕩蕩的院子,有時候一站就是幾個時辰。
心底的荒涼如初冬的山野寒風掠過,他莫名覺得接下來這種感覺會更糟糕。而他從未覺得日子如此難熬。哪怕是小時候被蠱毒折磨得半死不活獨自縮在榻下午夜輪迴,他也沒覺得有這般難熬。
鄔滌爲何還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