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厭腫着一雙小旮旯眯眯眼,端着多半碗熱湯挪過來看着鄔滌幾翻欲言又止,鄭凡全都看在眼裡。
“你是想給五殿下喂湯喝嗎?”鄭凡出聲打破沉默的氣氛,引得鄔滌總算注意到侷促不安的墨厭。
鄔滌又看了看沉睡不醒的人,他清瘦得臉頰都凹陷了下去,“我來吧。”鄔滌聲音有點低啞,伸手從呆愣的墨厭手中拿過湯碗和木勺。
墨厭百感交集,趕緊笨拙的扶主子半坐起來,方便鄔滌餵食。時不時看鄔滌一眼,擔心自己粗手粗腳做的不好,影響主子康復……
褚名寬怨惱又無奈,只得讓鄭凡將幾樣幾盤熱菜先放火爐上熱着。
鄔滌舀了一勺熱湯吹了吹湊到褚江拓乾裂蒼白的脣邊,他不張嘴,湯的碰觸只能潤潤脣。
墨厭看得心急,想掰開主子嘴,又覺得如此對待昏迷的主子實在是太殘暴了……
“鄔滌,要不然湯先溫着,你先趁熱吃飯。”褚名寬一旁坑得不行。
鄔滌充耳不聞,仍舊一次次反覆餵食,使得墨厭忍不住有了淚意。
“大美人兒,聽話,張嘴,喝湯。”鄔滌忽然蹦出這麼一句來,惹得幾人神情各異,都懷疑她神智出了問題。
豈料,神奇的一幕發生了,原本毫無知覺的人竟然微微張開了雙脣,使得墨厭頓時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鄔滌欣慰一笑卻不成笑,將一勺熱湯喂進他嘴裡,見他仍舊閉着眼睛卻緩緩吞嚥了下去,她眼眶泛酸繼續餵食。
褚名寬緊不緊拳頭,望着好不容易活過來的……兄弟,壓抑着情緒不再多言。
褚江拓始終沒力氣睜開眼,被喂喝下一碗熱湯後又如睡去一般,浮游在混沌中,滿心都是她嚎啕哭泣的面容,他卻無力伸手去安慰,想不起來她爲何哭得那般悲傷?……
鄔滌竟又吃了不少飯菜後一聲不吭起身,褚名寬見她要出門去,着急阻攔,怕她受冷,也怕她……獨自去冒險。
鄭凡替主子着急,“鄔公子可是要去方便?風太大,還是多穿些衣裳纔好。”對於鄔滌的事,主子越來越…愚鈍了。
“我、我陪你去。”褚名寬尷尬卻堅持,“人生地不熟的,你肯定找不到茅房。”他接過鄭凡及時遞過來的舊衣袍,不由分說包裹在鄔滌單薄的身上。
鄔滌沒吭聲,繞開他一開門被迎面灌進來的寒風嗆得連連咳嗽幾聲。
褚名寬趕緊跑到她面前擋風,護着她往簡陋的茅房而去。
鄭凡望着守在牀邊的墨厭忽然開口,“腿傷再上些藥。”免得拖出大毛病。
“用不着你管!”墨厭心理變扭,衝他翻白眼沒翻成功,小眼睛腫得太嚴重翻不起來。
“你如此拖着一條瘸腿如何能保護好五殿下?”鄭凡人間清醒一般點化某人。
“爺咋就成瘸腿了?!你眼瞎啊!”墨厭被氣得吹鬍子瞪眼。
鄭凡還要說什麼,卻突然聽到外面風聲中夾雜着異動,而且,“你快去保護鄔滌!!”墨厭急迫的聲音搶了先。
鄔滌在四面竄風的茅房裡剛提溜起褲子,就聽見周邊一陣異動,她慌忙勒緊褲腰帶還未來得及整理衣袍,茅房便在一股罡風衝擊下土崩瓦解分崩離析……沒了。
她來不及慶幸什麼,就被誰抱了滿懷,正欲出手襲擊,就聽見褚名寬慌急的聲音,“衣裳都整理好了?!”後怕又慶幸。
推了推他,鄔滌迅速整理好衣袍,一摸長笛不在!
來人黑壓壓一片,都是黑衣蒙面手持刀劍,在呼嘯的寒風中像索命的厲鬼,朝二人圍撲過來。
“莫費勁兒,我護你!”褚名寬掏出摺扇圍繞鄔滌旋殺一圈,頓時抹殺掉靠近周圍的黑衣人,鎮得黑衣人膽怯,有片刻望而卻步,有誰大喊一聲‘殺’!霎時又朝二人拼命撲過去。
鄔滌心急牽掛褚江拓,迅速從死人手裡搶過一把長劍便加入戰圈,下手狠厲,刀刀斃命。
“主子!”鄭凡趕過來護主,奈何對方人多,一時間無法脫身出來。褚名寬緊緊護在鄔滌身旁不敢有絲毫大意,擔憂她身子沒完全恢復,再次雪上加霜。
鄔滌想衝去小屋去護褚江拓,又怕將這些殺手引過去反而害了他,只得拼命斬殺,伺機辨認領頭人在哪裡?!到底是誰派來的?!……
這些人個個身手不凡,像江湖幫派,卻又訓練有素,且視死如歸一般拼命糾纏,要想脫身,只能,殺盡!
鄔滌很快戰鬥力下降,一手捂着心口額頭滲出冷汗,大口喘息卻被狂風嗆得嗓子眼生疼。
褚名寬手臂沒好利索,再加上內力耗損嚴重,這兩日未能完全恢復。一層層撲上來的黑衣人像殺不盡一般,令他如困獸一般堅持浴血廝殺。
鄔滌試圖使金絲鞭,卻心口痛得一陣陣暈眩,無法凝聚起足夠的靈力。
墨厭守着仍舊昏睡不醒的主子焦急萬分,“到底來了多少人?!”聽着外面久久無法平息下來的廝殺,他快要急瘋。
“去…護她…”突然身旁虛弱的聲音,驚得墨厭渾身一顫,扭頭竟然看見主子緩緩睜開了沉重的眼皮,滿臉急色張嘴費力說話,“護她…快…”這回墨厭聽進了心裡。
“主子!”百感交集喉間一哽,“可、可屬下不能丟下您不管!”他擔心鄔滌…他們,可他決不能丟下毫無還手之力的主子不管!
“去!…快!……”任褚江拓疾言厲色無力掙扎,墨厭又急又無奈,把自己坑出了眼淚,就是守在牀邊不肯離開。
外面的廝殺仍舊激烈,黑衣人被斬殺了多一半,也被殺紅了眼,更加瘋狂圍攻背對背形成鐵三角的三人。
鄔滌強忍着胸口的痛楚,甩甩頭強迫自己清明瞭眼眸,總算瞅見土牆根下那棵光禿禿的老榆樹旁,正靜站觀戰的隱暗身影。
被團團圍攻抵擋的混戰中,鄔滌猛然一個抽身飛躍去,揮劍直指那黑影,二人纏打起來。鄔滌發現此人武功不弱,黑衣蒙面看不清容貌,卻總覺得那雙眼睛有些熟悉。
右手長劍連續幾個挽花,趁機想挑去他的蒙面巾,卻被其及時識破險險避開。鄔滌左手順勢掏出匕首一個急旋身飛去,狠狠衝其面部劃去的同時,右手長劍直逼其心口。黑衣人避開了心口的匕首,卻避無可避被匕首劃傷了情急抵擋的手臂。
鄔滌旋身撤離幾步穩住身,狠絕一聲冷笑,“有毒!等着去死吧!”隨之繼續提劍攻擊。
黑衣人聽聞有毒,眸色一變,應付鄔滌幾招後,不敢多耽擱便瞅準鬆懈之機,帶人急急逃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