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想是這少年走了大運,在這山中偶爾尋到的,”海叔微微一笑,道:“不過如此異寶,自然是有德者居之,這少年福緣不深,雖然天幸得了異寶,卻終於無福消受,倒是正好成全了小姐!”
“哈,說的也是!”少女大爲高興,道:“海叔,快去給我把金剛草取來吧!”
“是!”海叔應了一聲,正要邁步向李玄走去,卻見李玄伏在地上,忽然身體一顫,輕哼一聲,竟然爬起身,向前一衝,已經投入小溪。
海叔‘哎呦’一聲,待要搶上前去,卻又哪裡來得及,眼睜睜看着李玄消失在溪流之中。
“怎麼啦?”少女臥在地上,看不到遠處情形,見海叔一臉痛惜不已神情,不由出聲問道。
“那少年竟然沒死,叫他跳入了小溪之中,”海叔覺得兩腿僵硬的肌肉,已有些軟化,當下舉步快速走到小溪邊,一看之下,暗暗叫苦,這條溪流雖然不寬,但流速卻急,舉目眺望,又哪裡見得到李玄的蹤影。
“海叔,找到那少年了嗎?”少女此時也已經能站起身來,遠遠叫道。
她本來中毒較淺,按說比中年漢子還要早一些恢復行動能力,只是她太過嬌慣,不肯強忍着痠軟使力,直至此時蜂毒完全消解,才起身向中年漢子走去,旁邊一地屍體,都是不久前爲保護她而戰死的,她卻瞟也不瞟一眼。
走到溪邊,見到竟然有個簡易小竈,上面還有一鍋冒着熱氣的肉湯,鮮美的香氣撲鼻而來,說不出的誘人,少女肚子忽然咕咕一叫,頓時覺得好餓。
“小姐已經大半天沒吃東西,想是餓了,這裡正好有一鍋肉湯,先吃了填填肚子吧!”海叔善解人意的說道:“那少年被我一劍扎傳了心臟,必死無疑,我們等會沿着溪流一路尋過去,總能找到屍體,我見那金剛草裝在獸皮袋中,應該不會被水沖走!”
少女猶豫一下,道:“這裡荒山野嶺的,怎麼會有一鍋湯擺在這?難道是什麼陷阱?不會有毒的吧?”
蠢貨!海叔心中暗罵了一句,面帶微笑,道:“我想這鍋湯多半是方纔那少年煮的,方纔我見那少年嘴角邊,還留有湯漬,說明那少年已經喝過了,應當是無毒的!”
少女想到湯已經被他人喝過,頓時有些不舒服,不過香氣實在太過誘人,她終究忍不住勾引,道:“這麼大一鍋湯,我一個人也喝不完,海叔,取兩隻碗出來,咱們一起分了喝吧!”
海叔猶豫一下,道:“不敢與主人同席!”
“不妨的,”少女擺擺手,道:“事急從權嘛,這裡荒山野嶺的,沒那麼多規矩!”
2 海叔點了點頭,取出兩隻鐵碗,分別倒了湯到碗裡,見有肉塊在湯中起伏,認得那是蛇蜥的肉,心中微感奇怪,蛇蜥肉固然鮮嫩可口,燒湯卻不會有如此鮮美誘人的香氣啊。
少女餓得狠了,端起湯碗,迫不及待的便喝了一大口,果然鮮美無比,只覺得有生以來,所喝過的鮮湯,當以此爲最,不由笑道:“好湯!”
海叔放下疑惑,也喝了一大口,點頭道:“果然是好美味的鮮湯,想不到那少年,倒是有一手好廚藝!”
少女眼前一亮,道:“我要抓他回去,專門爲我燒湯!”旋即想到,那少年胸口中了一劍,早死得不能再死,就算不死,只憑他看過自己身體,抓住了他,也是要殺了泄憤的,以後怕是再也喝不到如此鮮美的湯了,不由有些失落。
兩人你一碗我一碗,分着把一鍋肉湯喝了個乾淨。
少女忽然扶着額頭,道:“怎麼有點困,我先睡一下!”說着頭一歪,便倒在了地上。
海叔也是覺得頭一陣麻木,昏昏欲睡,這一驚當真是非同小可,腦海中反覆盤旋着一個念頭,這湯有毒,可是那又怎麼可能?那少年嘴角明明有殘留湯漬,他必定是喝過這湯的啊……
海叔想的的確不錯,沒人會故意弄一鍋毒湯,放在這害人,李玄起初是救他們的,絕不會想到他們會恩將仇報,當然也不可能故意弄一鍋毒湯來害他們,按照常理推斷,這鍋湯是決計不能有毒的。
可是這世上偏有很多事,是不能以常理而論的。
李玄出手救人的時候,也覺得按照常理,被救的人就算不報答他,至少不該翻臉便恩將仇報,偏偏他碰到兩個恩將仇報的小人,差點送掉小命。
嘩啦!
溪水分開,一張蒼白的臉孔,冒出水面!
李玄看了看已經倒地的少女,面無表情走上岸,他左手伸到背心,抓住劍柄,用力一拉。
只聽到嗤啦一聲,背心一道血箭噴出,將他紮了個對穿的長劍,被他以這種彪悍到極點的手法,生生拔了出來。
他將長劍交到右手,持劍而立,警惕的注視着中年漢子,既不靠近,也不遠離。
李玄投入小溪之後,並未馬上順流而下,反而閉氣沉入水底,靜靜潛伏不動。
中年漢子只以爲李玄早已經被溪流沖走,做夢都想不到,李玄竟然就藏在他眼皮底下。
尋常武者,縱然氣脈悠長,也不過閉氣幾分鐘。
李玄方纔藏在水底,時間長達近十分鐘,此時看來,卻一點沒有缺氧的症狀。
他淬鍊神經之後,雖然還達不到直接操縱五3髒六腑的地步,但是壓制一下身體機能,減小氧氣消耗,卻已經勉力可以辦到,縱然閉氣三兩個時辰,亦是等閒。
他這種手段,已經足以比擬傳說中的龜息功。
他沉在水底,也能模模糊糊聽到岸上兩人對話,直至聽聞那少女中毒發作,才忽然冒出水面。
不過他對中年漢子十分忌憚,在確定對方已經百分百掛掉之前,絕不會貿然上前。
中年漢子見到李玄心臟被扎穿,都能得以不死,心中驚駭,自不必多言,但旋即想到,李玄也是喝了毒湯的,卻沒中毒,而且方纔給兩人祛毒,手法極爲老到,顯然是位解毒的大行家,不由升起一絲希望。
他此時腦袋暈眩,知道隨時都有可能長睡不醒,連忙咬了咬舌,振奮精神,虛弱的求救道:“小兄弟,請救我一救!”
李玄嘿然冷笑,一語不發。
“小兄弟,你可知道我們是什麼人?”中年漢子見李玄一臉不感興趣的樣子,眼中滿是譏誚,顯然是要看着他慢慢等死,不敢賣關子,連忙道:“我身邊這位,是東荒城雲家的九小姐,小兄弟,你要是救了我們,雲家必有厚報,無論武功秘籍、靈丹妙藥、榮華富貴,只要你開口,應有盡有,足以讓你一生享用不盡……”
李玄心中一動,原來這兩人果然並非龍潭鎮的,至於什麼東荒城雲家,那是從未聽過。
這中年漢子死到臨頭,提起雲家的時候,眼中依然滿是掩飾不住的傲氣,想來應該是非同凡響,隨便漏漏手指縫,就足以讓他一生享用不盡,並非虛言。
可惜啊可惜,李玄淡淡一笑,道:“你們雲家喜歡扎人一劍來報恩,我這人福緣太淺,怕是無福消受了!”
中年漢子眼中滿是絕望,他心知自己方纔恩將仇報,這時候再指望李玄搭救,那是絕無可能,他眼中陡然兇光一閃,臉色猙獰無比,縱身向李玄撲了過來。
此人明知離死不遠,竟是還要妄圖拉一個墊背的。
李玄早提防着,一見這中年漢子有所動作,立即後退一步,順勢向溪水中倒去。
這中年漢子臨死一撲,聲勢極爲驚人。
自李玄見到此人起,直至此時,此人一身實力,才終於首次毫無保留的爆發出來。
人在十數步之外,中年漢子手掌上隱隱有金氣浮現,激得空氣一陣扭曲,可想而知,他這一擊,必定是驚天動地。
李玄暗暗心驚,這中年漢子赫然已經是煉體九重,打通關竅,開始溝通天地元氣的大高手,他手掌上隱現的金氣,分明是五行銳金之氣,無堅不摧。
難怪此人喝4了一大鍋毒湯,還能撐到現在。
中年漢子撲到半空,臉上忽然浮現一層黑氣,掉在地上,打了幾個滾,身體一陣抽搐,再也不動彈。
原來已經毒發身亡!
以此人實力,要是全力壓制毒性,多半還能撐一會,可是他死到臨頭,還要拉人墊背,這一動作,頓時毒氣攻心,一命嗚呼!
李玄使了一個鐵板橋,倒懸在水面上,一眨不眨的盯着中年漢子,只要一發現對方是在使詐,他便能隨時投入溪流中逃生。
等了好半晌,那中年漢子始終一動不動。
李玄猶自不放心,手中長劍甩出,直射入那中年漢子心臟位置,嗤的一聲,將對方釘在了地上。
方纔中年漢子也是甩出長劍,將李玄釘在地上,此時此景,當真是叫報應不爽。
不過中年漢子早已斃命,倒是再也不可能爲自己的行爲懺悔。
李玄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此時體力其實還很充沛,方纔那點動作,絕不至於讓他疲累至此,只是心絃一直緊繃着,又幾次死裡逃生,實在讓他心神俱疲。
此時大敵已去,便有如大戰了三十場,有種躺下睡着就不想起來的感覺。
歇了一會,李玄起身走過去,見那中年漢子臉色青黑一片,七竅之中,俱有黑血流出,不由冷笑一聲。
他那鍋肉湯,其中混了十幾種有毒的菌菇,要說鮮美,固然是天下無雙,可是其中所蘊含的劇毒,那也幾乎是無藥可解。
方纔中年漢子向李玄求救,實在是多此一舉,李玄就算有心救人,當此之時,也是無能爲力的。
鍋裡的毒蘑菇,每一種都是劇毒無比,入口即死,十幾種混在一起,又多出了許多變化,毒性發作起來固然慢了許多,讓中年漢子多撐了一會,但想要解毒,難度卻也平增百倍。不滅戰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