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不順,成年之後還是不順,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這句話在他身上一點沒體現出來。兩次婚姻都不太順利,始終處於貧困之中,孩子也全夭折了。
好不容易趕上個願意資助他搞研究的神聖羅馬帝國皇帝,結果歐洲開始了宗教戰爭,打來打去老是沒個完,皇帝家也沒餘糧,老是拖欠工資,害得他飢寒交迫,爲了給妻子看病,把能賣的都賣了。
有道是人窮志短,當開普勒在布拉格被別有用心的大明帝國使節找到,從其口中得知在遙遠的東方有位皇帝非常熱衷資助學者,並給出了高額報酬和優渥的待遇之後,心裡就產生了鬆動。
看看自己眼下的處境,與其寄人籬下朝不保夕苟延殘喘,真不如鋌而走險搏一把。半個月之後,開普勒拿着使節預付的酬勞和介紹信,帶着妻子到阿姆斯特丹登上了東印度公司的商船。
由於是第一次有歐洲學者抵京,整個流程不是太通順,洪濤並不知道有個叫開普勒的學者要來,直到錦衣衛把消息送進宮,這位給天空立法的牛逼人物和他妻子正站在午門外,讓2月份的西北風吹得哆哆嗦嗦。
估計此時開普勒心裡的希望已經破滅了,很可能在琢磨着如何回去。太傷自尊了,萬里迢迢跑過來投奔,說好的皇帝熱衷呢?說好的衣食無憂呢?簡直像兩條喪家犬。
不過當他看到了給自己準備的大房子和傭人,再和能說拉丁語的東方皇帝登上天文臺,站在兩人多高的望遠鏡前眺望星空時,之前幾十年受過的種種苦難和委屈立馬煙消雲散了。
一邊對着望遠鏡中的月亮使勁兒看,一邊擦拭着麻子臉上的淚水。這個月他剛滿56歲,整整在河西苦熬了56個春秋,終於算是到了河東。
當皇帝讓他寫信推薦歐洲學者時,第一封就是寫給伽利略的。他們兩位雖然沒見過面,但有過書信往來,且都在從事天文學方面的探索。如果能在一起工作,再加上這裡的設備和條件,美景如畫。
可惜不如意十之八九,1628年的伽利略還沒遭到宗教審判,即便接到了開普勒的親筆信也沒有拋家舍業去遙遠東方冒險的意願。
但也不能說一點作用沒起,時隔六年他們倆還是湊到了一起,每天除了一起待在天文臺裡寫寫算算,就是不停的爭吵。吵完了和好,過幾天再吵,然後再和好,搞得皇家學院裡的學生一直認爲他們倆有仇。
“陛下、陛下,您終於回來了!我可以很負責任的說,您的大臣們都是蠢貨,他們居然不願意派船去接我和開普勒的朋友們。這可是您之前答應過的,允許我們聘用歐洲學者來學院裡任教!”
人還沒進來,渾厚的男中音就在養心殿裡迴盪了。穿着正六品袍服,卻披散着長髮的伽利略大步衝了進來,手裡抖落着兩張奏摺,情緒很糟。
要說這老頭也是個官迷,當他聽說這是帝國官員的工作服,且品階和市長相仿後,只要上課或者見客必須穿戴整齊,還經常用職務給開普勒施壓,讓其同意自己的觀點。
“哦,有回信了嗎?都有誰要來?”
但洪濤並不覺得礙眼,更不接受御史們的彈劾。只要他們不離開皇家學院,別說穿官服,想試試皇帝的袞服都沒問題。讓他們在這裡過舒服了,回報大得不可計算,捨不得孩子就套不到狼,這不狼就來了!
“文森佐.卡夏羅洛,博洛尼亞人。他雖然只是煉金術士,卻發現過博洛尼亞石,應該符合您給出的條件。”看到皇帝的笑臉,伽利略的情緒好多了。打開奏摺開始念名字,每個人名後面還有簡單的介紹。
這些人都是他從記憶或者通過朋友尋找的歐洲學者,且都已經有了肯定回覆,願意來東方做學術訪問。由於船期和距離問題,信件一個來回就得半年,如果拖太久恐怕有變。
可是湊巧了,回信的船隻抵達,剛好皇帝出巡,一走就是好幾個月不見人影,其他大明官員誰也做不了主,這纔有點着急。
“博洛尼亞石……煉金術士,好吧,算一個!”
博洛尼亞石是什麼洪濤知道,正式名稱叫做重晶石,比重很大,被陽光照過之後能持續發出熒光。後世裡大量被用於石油開採,還被有心人弄成夜明珠招搖撞騙。
可是煉金術士值得被重金請來當學者嗎?看着伽利略同志嚴肅的表情,通過吧,不差這點錢。也不能說煉金術士就全是廢物,他們和化學家也就差一步,實際上化學這個學科,就是歐洲的煉金術士們搗鼓出來的。
“約翰.魯道夫.格勞貝爾,巴伐利亞人,煉金術士和藥劑師。他在十年前發現了格勞貝爾鹽,還有一種與硫酸和硝酸類似的酸,是從食鹽裡煉出來的。”
“食鹽……難道是鹽酸?好吧,也算一個!”聽到又是一位煉金術士,洪濤開始皺眉。
格勞貝爾鹽是什麼玩意鬼才知道,歐洲人習慣用發現者命名。但從食鹽中提煉強酸確實可以,得到的是鹽酸。如果真是這樣那就不算神棍,必須是化學天才,值得一試。
“博納文圖拉.佛朗西斯科.卡瓦列利,出生在米蘭,博洛尼亞大學數學教授,是個很有天賦的年輕人。信裡說他在今年剛剛出版了《不可分量幾何學》,我們倆曾對這個題目做過深刻的探討。”
連着說了兩位煉金術士,伽利略自己也覺得檔次有點低,接下來的一位就比較正統了,純粹的學者,還是他的意大利老鄉,看樣子挺熟悉。
“嗯,沒問題,如果他願意留在皇家學院裡任教,朕可以提供優厚的報酬和生活!”這次洪濤不皺眉了,名字很耳熟,積分學上有一號,不用面試了,先給出好待遇爭取拿下!
“接下來這幾位同屬於一個私人學會,且有虔誠的神職人員,陛下會允許他們進入帝國都城嗎?”
看到皇帝臉色由陰轉晴,伽利略反倒有些忐忑。好歹在這座過分龐大和繁華的都城裡混了一年多,還見過耶穌會的傳教士,對大明帝國皇帝控制宗教一事必須略有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