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坤雲進入洞中時,身上的金光符力已被消磨殆盡,很快就被奪舍,李坤元猝不及防,也被奪舍,只是洞窟底部還有兩具遺骸,仍有兩位鬼修要奪舍。
“兩位前輩,晚輩無意與你們爲敵!”秦玄不敢大意,手中握住腰間獸囊,“晚輩舅父是鬼門一脈的鍛靈脩士,苦於證丹艱難幾載春秋,還有幾位世伯是鬼修真人,對鬼門一脈的手段略有所知。此番入洞,也是受幾位世伯所託,絕無冒犯之意。”
真要被迫一戰,藏在獸囊中的鬼妖陰虛和九隻妖獸皆可助他一臂之力,只是鬼門之法詭異莫測,對方深淺難料,萬一是幾個鬼修老祖,那真要自尋死路。
他的目標僅是取走部分經卷,並非殺人,也非殺鬼,最小代價奪得最大收益纔是上策,無意冒險。
“滄海桑田,萬載風雲,想不到鬼門弟子在西海也有一席之地?”‘李坤元’一番輕輕感慨,似乎並不確定。
“有一兩個小世家在修煉玄陰一脈的功法,據說有一位老祖,只是壽元殆盡。我舅父那一脈有九位師兄弟,雖無老祖,卻算是實力最強的一支,即便如此仍要分散在各地,居無定所,以免被一網打盡。”秦玄儘量交代清楚局勢。
對方願意和他止戈交談的原因很簡單,奪舍之術並不難防,他身上加持兩道辟邪、破邪的紫符,純陽之氣濃郁,縱是鬼修老祖都不敢冒然奪舍。
他敢闖入此地,必有倚仗,既非生死相逼,又非財寶相誘,誰會冒險廝殺?
“天下可有鬼門一脈的宗門?”
“暫時應該沒有,都是各派幾個弟子,或者是散修,最多也就是一些小世家。”
“可憐可嘆啊。”李坤元無奈感慨一聲,轉而問蘇坤雲,“師弟,你還保留多少神魂?”
“五成左右,怕是要百餘年才能完全復原。”蘇坤雲同是一番嘆息,他們將自身封存數千年時光,即便有陰魂池庇護加持,神魂還是不斷消散,又看向下面的另外兩具骷髏,“兩位師妹只怕更慘。”
“不急,只要能想辦法離開,總有時間讓她們恢復。”李坤元微微點頭,轉而問秦玄,“小道友貴姓?”
“姓秦,單名玄字。”
“秦小友是星道人之後,周天一脈,和本宗淵源極深!”李坤元指了指秦玄的如意槍,道破玄機,“昔年,本宗祖師陰陽尊者,曾在星道人坐下聽法百年,開闢陰陽玄冥之法,也是受星道人坐騎玄冥靈龜所啓發。千餘年後,尊者在此開闢宗門,星道人還曾派遣坐下兩位親傳尊者前來道賀,此地靈山八洞,玄蛇、玄龜兩大洞天正是賀禮。”
“這樣啊!”秦玄心中一動,隱隱猜想,星雲祖師當年修煉一些鬼門之法,可能就是和此有關,“晚輩有一事不明,陰陽尊者開闢的功法,難道不是源自鬼道人嗎?”
“嘿,上古之事,今日恐怕已經無人知曉,鬼道人者,本是鬼妖,尊者雖是其徒,豈能學其法?”李坤元淡笑一聲,不以爲奇,秦玄卻是頗爲驚異,嘀咕一聲“原來是這樣啊”。
他對這些上古之事一直很有興趣,聽說鬼門道統和星道人的坐騎頗有關係,愈加好奇,“前輩,玄冥靈龜是什麼來歷?”
“傳說星道人曾在星環之地漫遊,偶然發現一件天外飛來的殘缺法器,裡面殘留一縷神血,他將此血煉入一隻靈龜體內,由此得到世上僅有的玄冥靈龜。”
這些事關係到鬼門道統的根源,出身陰陽宗的“李坤元”,對此知之甚詳,又道,“玄龜洞天的靈龜池中,正有玄冥靈龜的後裔,雖說是中階血脈的靈龜,他日若能突破到小頂階血脈,必將展現出異常玄妙的威力。小友若是有意效法星道人,不妨從那洞天裡選取一隻做爲靈寵。”
“多謝前輩指點。”秦玄微微點頭答謝。
李坤元自然不是白指點一番,續問秦玄,“秦小友,外面還有幾人,可有兩名資質頗佳的女弟子?”
“恰好有兩位,資質尚可。”
“也算不錯。”李坤元有點嘆息,他沒有看破秦玄的根腳,但從秦玄進洞時,他就知道此子的血脈最圓滿,被秦玄道破才退而求其次,以免意外翻船。
他稍作思量,問秦玄,“小友能否將她們引入此地?”
“奪舍,兩位同輩小修必死,不奪舍,兩位前輩亦亡。對晚輩而言,有些事當作不知爲妙,既不會說出去,也未必會做。”秦玄微微搖頭,不願意爲虎作倀,何況那兩名女弟子和他並無過節。
“也好,小友心機雖深,卻是仁義之士,值得我輩結交。”李坤元反倒放心許多,如果秦玄真願意配合,他恐怕又會擔心秦玄太狠太黑,指不定連他們也算計在內。
他指了指洞中經卷,“這裡正是本派預防不測的隱蔽之地,用於收藏本派功法傳承經卷,總計一千兩百四十卷,涉及九脈功法傳承。小友身邊既有鬼門一脈的舅父世伯,可取走其中三百卷,饋贈他們。其餘經卷關係重大,恐怕不能讓你取走。”
“此事好商量。”秦玄笑了笑,並不是特別在意,誠然提議,“外面還有六名西極宗的弟子,四男二女,他們知曉我和兩名弟子進入此地。幾位前輩有幾種選擇,最好的選擇卻是將此地的經卷一分爲三,我帶走一部分,你們毀去一部分,最後再取出一部分獻給各自宗門,但說是我們一起發現的。大劫將至,宗門之中才有更多機會謀取一線生機,前輩還是要珍重良機。”
“小兄弟果然是好心計,他日必是一代梟雄!”李坤元頷首讚歎一番,稍作思量,“好,咱們不妨推心置腹,同求長生路,我會選出足以讓你舅父那一脈諸人證道老祖的完整傳承。留給你我宗門的則刻意散亂,暗中加以篡改,縱能僥倖證祖,亦難再進半步。”
“多謝前輩。”秦玄並非沒有異議,但也無意和對方爭執,這兩位都是老前輩,真打起來,他不覺得有幾分把握。
三人談妥條件,這就快速挑選各種經卷,分作三份。
陰陽宗一脈,但凡有玄冥二字的功法,都只適合龜、蛟、鯤、鵬四脈,而且皆以水系爲上,這是陰陽宗日後不斷開闢新功法的原因。
玄陰化陽功最適合木系修士,以蛟、虎兩脈爲上,玄陰化魂功則是適應範圍最爲廣闊的功法,各系各脈皆有證道鬼丹的機會,證丹也較爲容易。
純粹的鬼修法門,陰陽宗巔峰之時曾有十餘種,各不相同,藏經洞中僅收錄最完善的兩門,《玄冥陰鬼功》是最古老的一種,源自《陰陽玄冥功》的另一半,此後逐漸推演,最終出現了適合所有鬼修的《玄陰化鬼功》。
大致對比一番後,秦玄選擇帶走《玄陰化陽功》、《玄陰化魂功》和《玄陰化鬼功》三脈功法,各取前五卷,可修行至法相巔峰。
李坤元此前是陰神洞天的守洞真人,宗門覆滅時,帶領三位師弟師妹躲在藏經洞逃過一劫,禁天大陣之下,他們無力證道老祖,只能徹底放棄肉身化作純粹的鬼修。
鬼修的陰壽雖說更長,特別是有陰魂池庇護的情況下,但也遲早會有靈智散盡的那一天。
那時還是西極宗獨霸此地之時,一直有真人坐鎮在陰神洞天,他們只能以秘術蟄伏,形若妖獸冬眠,等待時機,不敢衝出去尋找合適的機會奪舍。
即便是蟄伏狀態,數千餘年後,四人也到了神魂將要潰散的極限。
他們只能改變藏經洞的結界,躲在這裡施展小圓寂之術,徹底封存靈智魂念,希望有人能夠意外進入,給他們一個機會奪舍轉生。
這一等又是六千年。
洞中藏經原本是陰陽宗玄陰宮的絕密,李坤元四人苦守洞中數千年,早已將所有經卷都熟背在心,參悟透徹,單論對玄陰萬法的洞悉程度還要勝過當年的那些陰陽宗老祖。
李坤元對秦玄並不差,雖然只願意提供法相境界的三門功訣,陰陽道統根基的四十普經和九十雜經,以及三脈功法的傳承神通秘術,大體還是給了秦玄,外加幾門陰陽宗的絕學秘術,湊滿三百卷的整數。
這些都是正文原本,體系完整,只是缺乏最重要的那幾門鬼道大神通。
那些準備貢獻給宗門的三百七十餘卷典籍,僅有四十普經和三脈功法傳承,刻意去除一些必修的神通法門,使之殘缺,他和“蘇坤雲”還在幾門關鍵的神通中略做修改,剩下的經卷典籍則是一概銷燬。
具體哪些地方有修改,他們也不可能告訴秦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