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溫白怎麼去村裡?”
沈時宴:“我已經讓人聯繫三輪車。村裡的路,只有三輪能開。”
“要等多久?”
他擡腕看錶:“大概還有……半小時。”
“好。”
……
蘇雨眠發完消息,收起手機,轉頭就對上陳一催促的眼神:“走吧,我已經聯繫到車了,在村口等咱們。”
說來也巧,劉二莽昨晚本來不想答應的。
可今天一早天不亮突然變卦,說有人花重金讓他去鎮上接兩個人,還必須立馬出發,儘快趕到那種。
與其放空一趟過去,不如把蘇雨眠幾人捎上,兩頭都賺。
陳一:“來不及了,快……”
然而蘇雨眠和何苗苗雙手插兜,站在原地,一點沒有要動身啓程的意思。
陳一:“?”
蘇雨眠:“我們不走。”
苗苗附和:“嗯呢~”
陳一急了:“昨晚我們不是說好的嗎?!”
何苗苗眨眼:“誰跟你說好了?一直都是你跟叔叔在說,我們可沒答應。”
陳一:“……”
“你們聽我說,這裡真的不能待!太危險了!徐康和徐順他兩個……是瘋狗!發起瘋來,逮誰咬誰,你們……”
蘇雨眠打斷他:“陳一。”
“……什麼?”
“我們還是不是朋友?”
他不說話。
蘇雨眠追問:“到底是不是?”
“正因爲是朋友,纔不能因爲我家的事拖累你們,害你們涉險!”
有卓耘這個血淋淋的例子在前,他實在是怕了!
那一地的血,卓家父母跪在地上給徐家兩兄弟磕頭的場景,他現在想起都會覺得一陣心悸。
午夜夢迴,能愧疚到流淚的程度。
他真的不想再看到朋友因爲他受傷,而自己卻像個廢物一樣,無能爲力。
“真的,算我求你們,走吧!一會兒去鎮上坐第一趟公交去縣城高鐵站,今天下午就能到京城。”
蘇雨眠:“我能體會你現在的心情,也知道你這麼做,其實是爲我們着想,可你有沒有考慮過我們的感受?”
“我們既然已經知道你家的困難,昨天也跟那兩個流氓混混對上了,如今你卻要我們一走了之,不出事還好,一旦你和叔叔阿姨出事,你讓我們作何感想?”
“能幫卻不幫,一走了之,眼睜睜看着朋友遭殃,陳一,換成是你,我們遇到這樣的情況,你會走嗎?”
“對不起……對不起……”陳一面露痛苦,“不該把你們攪進來……真的對不起……”
何苗苗輕嘆:“你要相信我們,大家一起面對,彼此有個照應,總好過你單打獨鬥對不對?”
“更何況,現在阿姨的狀況很不好,你們要儘快出村,去大醫院檢查才行。徐家兄弟把你們堵在村裡,長久下去,阿姨的身體堪憂。”
“而你,因爲不能返校,會被批評記過,甚至勸退開除。”
“這樣的結果,是你想看到的嗎?”
陳一渾身驟僵。
最終,無力滑坐在牆角柴垛上。
蘇雨眠轉身往屋裡走,一邊走,還一邊抻懶腰:“天還沒亮,再去眯會兒。”
畢竟,後面還有硬仗要打。
何苗苗立馬跟上:“我也去!我也去!”
在門口站這麼一會兒,她手腳又涼了,只有被窩能救她狗命。
這回,陳一沒再阻止。
他看着兩人的背影,淚水很快模糊雙眼,一股暖流卻在胸中涌動。
蘇雨眠走到房間門口,忽地腳下一頓。
何苗苗也跟着停下:“?”
蘇雨眠示意隔壁臥房的門。
苗苗心領神會,輕輕推開一條縫——
好傢伙!
林書墨居然在呼呼大睡。
這是連爬起來做做樣子,都懶得爬啊?
苗苗:“真有他的。”
蘇雨眠:“估計陳一真的以爲他上廁所去了。”
“難怪……”
上廁所是假,鑽進被窩裡繼續睡纔是真。
“那……”苗苗忽然頓住,“這麼算起來,我們不是虧了?還爬起來,穿衣服,跟着走到門口?”
蘇雨眠若有所思地點頭:“……是虧了。”
……
公雞打鳴,破曉清晨。
天亮了,霧還沒散。
推開正門,入目就是大片土地,看遠一些,便是連綿羣山。
苗苗:“都說渝省又叫山城,真沒叫錯!”
一路過來,最常見的就是山。
天邊有一抹紅色,陳一看了眼:“今天可能要出太陽。”
何苗苗:“真的?!”
終於可以不那麼冷了,嗚嗚……
這時,陳父和陳母也起了。
村上的赤腳中醫說,陳母的情況不能老臥牀,要適當走動。
所以每天清晨,陳父就扶她到門外的地壩溜達兩圈。
夫妻倆見蘇雨眠三人竟然沒走,當即就慌了——
“是不是劉二莽不答應?!老陳,你快去叫李三娃,要不葛嬢嬢那個孫子也行……”
何苗苗:“阿姨,別忙了,是我們自己不願意走。”
陳母驚住:“你——你們這些娃兒——!怎麼不聽話?!要走的,不能留在這兒啊……陳一,你、你快說句話啊!勸勸你同學!”
蘇、何、林三人同時看向他。
陳一默然一瞬,然後緩緩擡頭:“媽,讓他們留下來吧,他們不會走的。”
“你——你——造孽啊——”
“他們大老遠跑來找你,家裡這樣的條件,我們也沒什麼可招待的,但至少不能讓他們有危險哪!”
陳一點頭:“我知道,但他們想幫我們。”
從前,陳一從不接受別人的幫助,也不需要任何人可憐。
孤傲得有些令人生厭。
但他覺得踏實,因爲他不欠任何人。
可……蘇雨眠他們不一樣。
她說,他們是朋友。
朋友啊……
最終,陳父也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進竈房準備早餐去了。
如果……徐家兩兄弟再來,大不了、大不了他像昨天那樣,提着刀子擋在前面,就算豁出這條命也不讓這些娃兒受到任何傷害!
他在心裡默道。
……
上午十點,徐家兩兄弟又來了。
蘇、何、林三人交換眼神,此時此刻,竟有種塵埃落定的坦然。
來就來,誰怕誰?
有了心理準備,三人並不慌亂。
徐康進門的時候一腳踹翻了角落裡的木凳,發出哐噹一聲。
徐順緊跟着入內,手裡的棍子一個“不小心”直接掀翻門背後的洗臉架。
何苗苗這暴脾氣,差點就忍不住了!
但……關鍵時刻,想起蘇雨眠昨晚說的話,她深吸口氣,又重新坐下來。
徐康掃過幾人:“喲,都齊了?那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