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邵溫白還是依依不捨地鬆開她。
又接過鑰匙,幫她把門打開。
“眠眠,晚安。”他說。
一聲“眠眠”,讓蘇雨眠愣住。
從他嘴裡說出來,那麼絲滑、熟練,彷彿已經這樣叫過千萬次。
“好的教授,你也早點休息。”
兩人互道晚安,各自進門。
這晚,蘇雨眠第一次洗完澡沒有看論文,而是拿出手機,鬼使神差地翻起了邵溫白的朋友圈。
他沒有設置“三天可見”、“半年可見”這些選項,從頭到尾,時間跨度八年,都能看。
而且很快就能拉完。
因爲,蘇雨眠大概數了一下,總共也就發了三十多條。
其中百分之九十都是分享行業動態和最新研究成果。
要說唯一一條和蘇雨眠有關的,就是前段時間b大官方因爲他們實驗室發了一篇NatureBiotechnology而特地在公衆號上貼出來的喜報。
邵溫白配文:恭喜。
下面能看到錢旭陽和趙真的點贊。
就在蘇雨眠放下手機,準備睡覺的時候,突然看到邵溫白新發了一條朋友圈。
她點進去——
r=a(1-sinθ)
只有一個公式。
忽然,她目光一頓,這個公式……
錢旭陽首贊,首評:【笛卡爾函數公式?大晚上不睡覺,幹嘛呢?】
趙真和孫博文只默默點了贊,心裡已經開始琢磨接下來的研究課題難道跟光學方向有關?
誰也沒想過,這條朋友圈會是邵溫白的官宣。
當然,也不敢想。
蘇雨眠指尖輕觸屏幕上的公式,嘴角忍不住上揚。
r=a(1-sinθ),笛卡爾心形函數公式,也叫笛卡爾愛情曲線。
17世紀,F國數學家、物理學家笛卡爾流浪到瑞典,成了乞丐,一次偶然的機會在街頭邂逅了瑞典公主克麗絲汀。
18歲的公主得知笛卡爾的身份後,將他邀請回宮,成了自己的數學老師。
後來,兩人在相處中漸漸產生了不一樣的情愫。
這段師生戀傳到國王耳中,國王大怒,下令將笛卡爾處死。
由於公主求情,笛卡爾雖然免於一死,卻被驅逐出境,回到F國,不久便染上黑死病,躺在牀上奄奄一息。
期間,他不斷寫信到瑞典給克麗絲汀,卻被國王攔截。
在笛卡爾即將死去的時候,他寄出了第13封信,這封信的內容只有短短一行:
r=a(1-sinθ)
這個函數在座標上呈現出一個完美對稱的心形。
後世便將這個函數稱爲“笛卡爾愛情曲線”。
蘇雨眠點了個贊,放下手機,沉沉睡去。
另一邊,邵溫白拿着手機,終於等到了想要的點贊。
她看懂了。
嘴角不自覺漾開笑容。
也關了燈,躺下,很快便睡着。
評論區一直沒有等到回覆的錢旭陽:??
……
第二天一早,蘇雨眠收拾好行李,出門打車。
八點,在機場和張凌朔碰頭。
九點航班起飛。
飛行平穩後,蘇雨眠拿出電腦,準備工作。
期間,旁邊座位的乘客起身離開,再回來時,換成了張凌朔。
“雨眠。”男人笑着看向她。
“你怎麼過來了?”
兩人各自買的機票,張凌朔買了商務艙,蘇雨眠買的經濟艙,所以上飛機後,兩人是分開坐的。
起飛前,張凌朔提出可以用自己的里程幫她升艙。
蘇雨眠婉拒。
他有些失望,只能無奈返回。
張凌朔:“我跟你旁邊的乘客換了座位。”
商務艙換經濟艙,一般人都不會拒絕。
“張少,你沒必要這樣。”
蘇雨眠正色。
這是她第一次正面將拒絕的話說出口。
蘇雨眠不是沒有談過戀愛的少女,她當然看得出張凌朔眼裡對她的喜歡和愛慕。
之前不挑破,是因爲人家也沒有什麼逾矩的行爲,相反,還熱心地幫過她幾次。
包括這趟Z市之行,也是通過他的關係,才得以親自前往考察新型材料。
人家一沒表白,二沒過分,她若義正辭嚴地拒絕,反倒不合適。
再加上,那個時候她是單身,又因爲……
某人的嘴實在太難撬開,不給點刺激,想來他也是不會主動開口的。
不過如今……
她既已答應了邵溫白,而張凌朔的進攻性明顯增強,這個時候再不把話說清楚,誤會就大了。
張凌朔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笑道:“沒關係啊,我願意跟你一起坐經濟艙。”
蘇雨眠不再說話。
他買的商務艙,愛跟誰換就跟誰換,雙方你情我願,她管不着。
接下來的時間,蘇雨眠專心做事。
張凌朔就一邊玩手機,一邊用餘光注視她。
期間,張凌朔招手,“乘務員,麻煩來一下——”
“這位乘客,請問您有什麼需要?”
“能不能幫我連一下WiFi?好像斷開了。”
“抱歉,機艙WiFi只向頭等艙和商務艙的乘客開放,您……”
“哦,那算了。”
不能上網,又沒有其他事做,張凌朔只能一邊無聊,一邊看蘇雨眠。
但又不敢正大光明地看,只能偷偷瞧。
結果……
偷着偷着,就睡了過去。
等再次醒來,蘇雨眠仍然在專心致志地工作,而他的脖子和肩膀卻因爲座位狹窄、舒適度欠缺而僵硬發疼。
他輕“嘶”一聲。
蘇雨眠適時開口:“張少,你還是換回去吧,還有一個小時才落地。”
張凌朔嘴角收緊:“我不。”
像是在跟誰賭氣。
蘇雨眠只輕描淡寫地哦了聲:“隨你。”
少年一顆心,頓時就像泡進了冰水裡。
太冷了,真的。
……
另一邊,邵溫白睡醒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去敲對面的門。
“眠眠?在嗎?”
不知道爲什麼,他睜開眼,最想看到的人就是她。
然而,敲了幾次,都沒人迴應。
想起她昨天和張凌朔的約好……後來把話說開,也沒有接受他的幫助……
那Z市的行程,就沒變。
所以,她今天一早,還是跟張凌朔走了。
邵溫白肉眼可見地低落下來,嘴角抿成一道直線。
如果蘇雨眠在,肯定會覺得他像一隻垂頭喪氣的大狗。
“大狗”轉身,蔫頭耷腦地準備回家,沒曾想下一秒就看到了自家大門門把上掛着的牛皮紙袋——
打開一看,是一瓶玻璃罐裝的牛奶和一個三明治。
裡面還有張紙條——
“出門太早,就沒有叫你。早飯隨便做了點,加熱以後再吃。”
“等我回來。”
右下角還有她畫的心形函數座標。
蔫了吧唧的金毛瞬間爆改精神小狗,就差把尾巴搖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