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同意。”
緊繃的空氣被一道冷淡如冰的嗓音打了個粉碎。
落日黃昏下,北冥連城背光而立,黑色的裘毛披風被北風吹的獵獵作響,形如雙翼。
他從光影中走來,整個大殿的景色都成了他的陪襯,金色落在他的眼底,混着淡淡的琥珀,閃爍出鑽石般璀璨的冰芒,很容易就能讓人想到四個字:逢魔時刻。
南宮白夜身形一頓,下意識的拉住他的手臂。
北冥連城看着她,薄脣半揚:“怎麼?你想同意?”
“我同意你個大頭鬼!”南宮白夜把人拉回來,湊到他耳邊,聲音低低:“你現在身體狀況不佳,等到你狀態滿血了,咱們再來找他打?”
聞言,北冥連城眸低的暴戾一收,接着沉沉的笑開:“這次聽你的。”
安撫完這一頭,南宮白夜側過臉去,朝着北冥洵禮貌一笑:“三殿下,你提的這個要求我不能接受,因爲……”說着,她伸手拉過北冥連城的衣領,薄脣吻上了男人似笑非笑的嘴角,快速的一碰,帥氣中帶着一絲痞意:“我有主了。”
饒是腹黑如七殿,此時也被南宮白夜突如其來的動作,弄的一愣,兩個人還維持着剛剛的姿勢。
他的頭被她拉低,能夠清楚的看到她狐狸似的笑,明眸皓齒,好看的不得了。
北冥洵就站在他們的身側,那一瞬間,他說不清楚心裡到底是什麼滋味,她始終和其他女子不一樣,這樣的肆意妄爲,這樣的全然依賴,這樣的果斷帥氣。
統統都是因爲她面前站的那個人是北冥連城,而不是他……
心臟猛然間縮緊。
她就是用這種乾巴利落脆的辦法,直白又簡單的告訴他。
他與她之間……永遠都沒有任何的可能。
本來以爲她是個溫柔無比的人,不會輕易就拒絕別人的好意,因爲見過她撒嬌的模樣,像是隻慵懶的小狐狸,只要給她點食物,她就會衝着你笑眯眯,乖巧的不得了。
可到了現在,北冥洵才發現,她之所以會乖巧聽話,是因爲投食的是北冥連城……
手指一根一根的攥緊,北冥洵嘴角彎出輕輕的笑意,眸光沉而穩,讓人無法討厭,他看着那兩個人,只覺得胸腔處像是被掏空了,笑顏中帶了些不被察覺的冰寒:“你們可以走了。”
他一向有風度。
但是有風度並不代表着是放棄。
北冥洵這個人知道進與退,會給對方留餘地,也會給自己留餘地。
不再逼迫,也不說放手,就意味着一切都沒有結束。
即便她現在喜歡的是北冥連城。
可她也不能阻止他要把她放在心裡。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
他並不想將她放在心裡。
他寧願自己沒有去過青城山。
即便是去了青城山,他也不該對一個人類動情……
北冥洵擡起頭來,眸低浮光,早在他開口之後,那兩個人已經離開了,他踱步走到高高的座椅旁,單手放在椅手上。
嘭的一聲!
造價昂貴的紅木薰香貴妃椅便被他捏了個粉碎。
沒有一個人敢上前一步。
殿外候着一排排的太監,空蕩蕩的大殿裡除了他之外,只剩下漸漸騰起的黑色羽毛。
羽毛中央站着的是紅髮齊腰的番尼,他狂傲的側臉不知道爲什麼竟在此時多了些難以言喻的落寞和嘲諷;“一個人類竟然主動去吻一個惡魔,然後宣告自己的所有權,真不知道該說她愚蠢,還是說她膽大。”
北冥洵轉過身來,撣了撣衣袍上的灰塵,又恢復了溫潤而雅的表情,只不過那笑容比在人前多了一份淡漠:“你不回洪荒之地,總在人間呆着,是想做什麼?”
“你不也是總在人間呆着?”番尼挑了下濃眉,比起北冥洵來,他一不高興,臉上就會立馬顯露出來,俊美狂野的面容上帶着濃濃的戾氣,就像只被惹的猛虎。
北冥洵看了他一眼:“我只不過是問問,你生的哪門子的氣?”
“不知道!”番尼啪的一聲把手裡怎麼點都點不燃的木枝扔掉,濃眉深深的隆起:“煩!”
北冥洵望向他的視線裡,多了一抹深意。
他看事情一向敏銳。
番尼剛剛的話在加上他現在的動作,無一不說明了,他在南宮白夜身上放了心思。
想到這裡,北冥洵的眸光一浮,帶着淡淡的芒,走過番尼身側,擦肩而過:“番尼,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機會?”比起北冥洵來,番尼始終還不太懂人間的規則,只挑着眉問:“你在說什麼機會?”
北冥洵把眸光從他身上收回來,慢條斯理的開口:“沒什麼……”
既然他還沒開竅,那自己就不用多費口舌提醒了,少一個競爭對手是一個。
若是番尼出手……他還真沒有把握能打贏他。
“煩!”番尼把手伸進暖爐裡,那火竟繞在他的指尖上,被他玩的得心應手,像是找到了能讓心情安撫下來的玩意兒,他半勾着的薄脣,狂傲不羈的把暖爐一執,烈烈大火燃在爐中,越燒越旺。
北冥洵言語淡淡:“控制住一點力道,這裡是人間,那些死神隨時都會察覺出來我們的存在,還有你那是地獄之火和人間的明火不同,小心着點玩,別濺出火星來,否則燒了整個皇宮,那今晚我們都得去睡客棧……”
對於洪荒之地,沛老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那裡除了忠誠於路西法的惡魔之外,還有許許多多隻是單純看耶和華不順眼或者違背了神的旨意而墮天的天使。
北冥洵和番尼便是其中兩個,至於其餘的……更難對付!
南宮白夜心裡一直想着洪荒之地和孽龍的事,走起路來都有些漫不經心。
北冥連城站在她身側冷冷的提醒:“前面有棵樹。”
“喔。”南宮白夜分神應着,然後低頭繞開。
走到第三棵樹面前的時候,北冥連城不出聲來,只聽嘭的了一聲。
南宮白夜一下子撞了上去,疼的直摸着額頭:“師兄,你!”
“知道疼了?”北冥連城伸出手來給孩子揉着,深邃的琥珀眸裡寫滿了無奈:“你整天都在想什麼?連路都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