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好了,洛少對你已經失去了興趣。”華裔少爺勾了下薄脣,帶着微微的嘲弄:“不過是臉長的好看一點,聽說你還是個落魄小姐,實在是看不出來你以前會那麼讓洛少着迷,比起表姐來,你簡直就像一灘死水.”
魔娘手指彎了彎,眸光平淡的看着他,沒說話,只是彎腰把地上的畫具撿起來,然後背在了身上。
她走的不緊不慢,也沒有什麼情緒。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坐過牢的原因。
現在的她不管遇到什麼,都會習慣。
她懂得這個世界的規則。
一路跌跌撞撞走到現在。
再大的困難她都過去了。
不差這一次。
沒什麼的。
只是,走到拐角處的時候,魔娘還是抱着自己的那些殘留下來的畫卷順着圍牆,靜靜的坐在了地上。
她沒有哭,眼圈卻紅的嚇人。
她的眼睛一直看着落日的方向。
夕陽很美,美的讓人有點絕望,殘留在天邊的血色,渲染了整個雲層,她把自己抱緊,頭埋在膝蓋裡,連什麼時候下雨了都不知道。
遼叔見她溼漉漉的回來,一張老臉上佈滿了心疼,又是熬薑湯,又是煮熱水。
“小姐,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阿紫看到她的時候多少有些不可思議,她從來都沒有見過小姐這麼狼狽的時候。
魔娘笑了笑,把她手上的毛巾拿過來,擦着頭髮,也沒有說畫攤被砸的事,嘴角微微揚起了弧:“剛好趕上大雨,畫都被弄的亂七八糟的,才……”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聽哐噹的一聲!
剛剛煮好薑湯的遼叔手一歪,整個人都躺在了地上!
“爹!”站在一旁的煙兒一下子就被嚇哭了,丟掉手上的托盤,手指發顫的摸上了遼叔的臉。
魔娘心臟一緊,沒有絲毫猶豫,猛地將人背了起來,也不知道在跑什麼,傷過的右腳鑽心般的疼。
但是她卻好像沒有任何感覺一樣,一步一個水印的往前走着。
如果那個時候來得及改變,是不是祖父就不會死。
她已經做錯過一次了。
不想再錯第二次。
遼叔,別離開我……
雨水從她的眼睛裡流了出來,打在了阿紫的手臂上。
阿紫這才反應過來,她家小姐哭了…
……
藥鋪的門敲了很久纔打開,魔娘幾乎花光自己所有的銀子才救會了遼叔的一條命。
但是遼叔的身體依舊太虛弱,需要足夠的銀子去支撐。
魔娘實在沒有辦法了,就把之前曲洛給她的東西全部都抵押在了當鋪。
也不知道南宮苑的蘇夫人是從哪裡聽到的消息,知道她缺銀子,便來到了魔府,儀態端莊的看着她:“魔丫頭,你也老大不小了,按照道理來說,像你這個年紀的姑娘們都已經成了婚,我這個做長輩的,也不忍心看看你總是這麼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你有沒有想過早點成家也好。”
“成家……”魔娘雙眸一頓,她還能成家麼?
蘇夫人笑了起來,吹吹手上的茶:“掌管侍衛軍的樑將軍,你應該聽說過吧,他一直向我打聽你,他戰功累累,富甲一方,只不過是有點小愛好,你嫁過去總不會吃虧的。”
聞言,魔孃的手指狠狠的緊了一下。
沒人會懂那是怎樣的一種羞辱感。
樑將軍,那個比她大上三十幾歲,小妾娶了一大堆,花心***不說,還喜歡虐待別人。
把這樣的一個老頭子介紹給她。
呵……
魔娘笑了一下,站了起來:“阿紫,送蘇夫人出去。”
蘇氏的臉色僵了下來,眼睛裡沒有了笑意:“你不嫁不要緊,只要到時候別巴上戎光就行!”
放下狠話之後,蘇氏便拂袖走了出去。
魔家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只是一天,卻好像經歷過了無數的事。
魔娘坐回了搖椅上,慢慢的搖晃着,她不明白,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爲什麼他們還要這麼的逼她。
她只是單純的想要留在魔家的宅子裡,守着祖父留下的東西。
但是很多人顯然不是這麼想。
她的存在就像是一根刺,紮在了他們的喉間,不拔不快。‘
他們不想讓她留在京城。
就連皇上在看到她的時候,都是一邊在內疚,一邊不想看到她,希望她從沒從遼成回來。
她是真的不知道,她還能不能繼續下去了……
“妞兒,這麼低沉是不行吆!”
突地,一道清冷含笑的嗓音從頭頂響了起來。
魔娘猛地擡起頭來,只見樹梢上站着一個人影,栗色的微卷長髮,一身勁酷的黑色緊身夜行服,白皙的小臉比其他女子看上去多了一份灑脫的俊逸,罩在她肩上的袍子很大,隨着夜風獵獵作響。
魔娘失笑:“是你,你是什麼時候來京城的?”
“嗯……一路尾隨。”南宮白夜眨了一下眼睛,嘴角帶笑。
魔娘把手上的水遞給她:“果然是盜夜。”
南宮白夜喝了一口,坐在她旁邊,靜靜的呆了很久纔開口:“很小的時候,我和你差不多,總是會別人欺負。”
魔娘看着她的側臉,低頭飲水:“後來呢?”
“後來……”南宮白夜轉過頭來,黑色的眸深邃好看,瞳孔晶亮無比:“後來的事說多了就沒意思了,我現在只想問問你有沒有興趣離開京城,到這四周走走,順便和我一起富甲天下?”
順便。
多有趣的說法……
說着,她向着自己伸出了手。
魔娘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天。
在那個充滿絕望的雨夜裡。
是那雙白皙細長的手把她從黑暗的泥潭裡拉了出來,讓她看到了光……
“好。”魔娘笑了起來,明眸皓齒。
說走就走。
魔娘燒掉了那個曾經死死抱在胸前的包裹。
魔家只留了一個老園丁在看守,其餘的下人想要走的就走,想要留的就留。
幾個人買了一輛馬車,連夜打的包裹。
魔娘坐在窗邊,聽着耳邊老園丁不捨的哭聲,手指緊緊的攥成了拳,露出了泛白的骨節。
總有一天她會再回來。
脫胎換骨的回來!
……
……
啪嚓!
松葉因承受不住積雪微微向下一壓,微涼感在臉頰上蔓延開來,魔娘這才從回憶中抽身,一雙極黑的眸子裡帶出了茫然。
一轉眼,已經過去四年了,時間真是快,誓言總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這四年,她把什麼都失去了。
魔娘輕笑了一聲,把下巴埋在了高領的稍帶寬鬆的外袍裡,大雪紛紛間一口氣呼了出來,全成了白霧,松柏千姿百態,婀娜多姿。
她從皇宮裡走出來,視線轉到遠處剛剛停好的馬車時,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一道熟悉的修長人影被簇擁的下了車,渾身上下舉手投足間都充斥著邪氣,只見他回頭一笑,稍低了點頭,和他穿着同色衣衫的紅袍女子也從那輛馬車上走了下來……
魔娘看了一會兒,眸光微斂,手指像是凍的有些僵。
是時候該替自己打算打算了。
再多賺一點銀子吧,也好當棺材本。
魔娘拉了拉自己的披風,踱步走進了大雪中,一消失就是一個月,除了白夜之外,她沒有和任何人提起,她去了哪裡。
一個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