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寶才和霞染的婚事稀裡糊塗的定了下來。婚期定在年底的臘月裡。
婚事一定,鄭寶才就緊鑼密鼓的忙活起來。鋪子家裡兩頭跑,忙得腳不沾地,每天掰着指頭數着娶新媳婦的日子,數完了,他也不忘自嘲一番:他孃的!老子這是越活越抽抽了!怎麼和個沒見過女人的愣頭小子似的……
事後,嶽西也問過霞染,爲何肯點頭答應這門婚事,而躲在屋裡準備嫁衣的霞染則是一臉的茫然,思索良久之後只會紅着臉搖頭:“我也不知道……”
“那你喜歡他什麼啊?”嶽西身子趴在窗臺上腦袋探進窗子很好奇的問道。
“哎呦!”霞染紮了手,趕緊把手指放進口中吸允着,她頭垂得更低,不知該如何回答當家的問的問題。
臉紅心跳地想到鄭寶才,霞染不自覺地抿嘴一笑,輕聲答道:“誰喜歡他了……”
“不喜歡?不喜歡他你還答應?”嶽西看着坐在牀邊羞得擡不起頭的女子只覺好笑,嘴裡依舊逗她。
“我……”驀地想起鄭寶才親吻自己臉頰時硬硬的鬍子茬,霞染雙手捂住了臉,結結巴巴地說道:“我喜歡狗蛋……”
“……”嶽西笑着搖搖頭:“留神手裡的繡花針,別紮了眼……”
口是心非……女人的通病!
……
朝堂上如往常一樣的安靜,羣臣們都在側耳傾聽着承平郡王出班稟報的事情。
贏素坐在龍椅上,居高臨下的審視着金殿上的那些臣子,他的視線從那些人身上一一劃過,最後落在了即便穿着官袍也顯得十分瘦小的刑部尚書身上,眼前不期然地出現了他那天被幾個大臣合力扒光了地情形……
贏素脣角扯了扯,心裡倒是平和了許多,只是對方那個又黑又瘦的屁股始終在眼前晃悠着,久久不曾消失。
如有所感,刑部尚書擡頭往寶座上的龍椅上看,正對上皇帝陛下透過旒珠看過來的眼神,他一陣驚慌,又想起了自己在殿上失儀被陛下看到了的事情,頓時冷汗就冒了出來!
難得的,此刻君臣同心,只是都想到那個不能言說的屁股上去了……
贏素不着痕跡的別開視線,刑部尚書則低了頭,心中猶自惴惴不安着。
贏緋止了話,也擡頭望向皇帝陛下。
剛纔贏緋所說的這番話,他們已經在今日早朝之前說起過,因此贏素是早就知道了的。
“這趟差事辦得尚可。”終於,皇帝陛下發了話,一直等着他開口的衆臣幾乎同時鬆了口氣!
自打那日衆大臣在金殿上大打出手之後,皇帝陛下就極少說話,雖然旒珠串子將陛下的龍顏遮起大半使人看不清他的情緒,但大夥還是從陛下緊閉的薄脣裡看出了氣憤!
因此在從承平郡王那裡得到陛下正爲南方守軍的糧草輜重憂心這件事之後,六部官員皆是賣力的表現,有銀子出銀子,有車馬出車馬,都沒有的便派出人手幫着寫寫算算……
在如此通力合作下,只用了半月餘便將這一大批東西從各處押往了南方。
並且在國庫空虛的情形下,很多糧草都是官員們自己捐出的。
贏緋在上報輜重物資籌辦情形的時候也頗費了些口舌將掏了腰包的官員一一在金殿上講了一遍。
被點了名字的大小官吏們此刻都眼光爍爍地瞅着皇帝陛下,心中升騰起一片希翼……
然而皇帝陛下只是點頭認可了大家這次辦得差,餘下的再沒多說一個字。
贏素知道站在殿上的那些人想聽到什麼,可他就是不說。要的就是這些老狐狸們這種不上不下提心吊膽的心情,唯有如此,這些人才會懂得要如何爲臣!
衆臣在金殿上大打出手,這是殿上失儀的重罪,只可以被判殺頭的重罪。
他一日不寬恕他們,這件事便似一柄懸在他們脖子上的鬼頭刀,隨時可以落下讓他們的腦袋搬家!
至於鬼頭刀是揚起還是落下,都看他的需要,只要刀柄始終握在自己的手中即可……
比如現在,贏素便決定將刀頭提起來些讓這些知道了怕的東西稍稍喘口氣:“若是沒什麼事早朝就散了吧。”
“起奏陛下,臣有本奏!”吏部尚書走出朝班高聲說道。
“嗯。”贏素一揚手,示意他可以說了。
“東夷來朝的車隊不日將入我大昭國境,請問陛下是否派人迎接呢?”
這並不是一趟好差事。
大昭與東夷是有姻親存在的兩國,可自打賢王與東夷公主和離後,這種關係便不復存在。東夷這個時候遣人過來,不管怎麼說也帶了興師問罪的意味。
雖然東夷國小,但東夷人驍勇好戰,小孩子纔會走便會騎馬,一會跑便學會了使用弓箭……這樣的國家可以說是全民皆兵,沒人與之交戰能輕易獲勝!
“朕心裡有數。”贏素起身往後面走去,執禮太監高呼一聲‘退朝’,大家對着皇帝陛下的背影三呼萬歲之後各自散去,倒是不用再操這份心。
“陛下,微臣斗膽打聽一下……”皇極殿內,贏緋站在偏殿的門外拿着一冊奏摺往臉上扇着風,皇帝陛下不許他搖扇子,他只好逮着什麼搖什麼了,手裡不拿着點東西總覺得沒地方放。
“你想去迎接東夷人?”贏素換了常服出來揮退了身後的內侍。
“不想。”贏緋沒猶豫,趕緊實話實說:“聽說這次他們過來還跟着一位公主呢,我怕她看上我!”
贏素橫了他一眼:“難不成你是讓朕把你藏起來不見人了?”
“要不陛下派我趟出門的差使得了……”贏緋先一步走到龍書案前,端起晾在上面的茶盞捧給皇帝陛下:“等東夷人走了微臣再回來。”
“……”贏素坐下,擡手接了茶盞揚眉對着他說道:“人家公主也爲準就看得上你!”
“謝天謝地!那感情好!”贏緋拍着胸脯長吁短嘆道:“其實微臣也覺得是想多了,畢竟有陛下您在前面,公主指定誰也看不上了……”
“哦?”贏素垂眼盯着茶盞上的金邊兒用青蔥似的手指輕輕的摩挲着:“原來承平郡王竟打了這個主意……可你若是當了迎賓的時臣,那東夷公主就可以先見到你了……說不準……”
“陛下萬萬不可有此想法!”贏緋嚇得頭髮都快立起來,他忙用手對着自己的嘴巴拍了兩下:“都怪微臣嘴欠!”
“你怕什麼?”贏素終於擡眼望向隔着一條書案的堂兄,要笑不笑的說道:“那些大臣們怕,你也怕?難不成我堂堂大昭真怕了東夷?”
“說怕也談不上。”贏緋嘆了口氣:“東夷人這番前來明着是爲了和親,實則是討要好處,而這些事情的由頭又是我父母引起……”
皇帝陛下允了贏曜和賢王妃和離就埋下了今日東夷人來朝敲竹槓的禍根,此事皆因他父母而起,贏緋想躲也躲不過。
“哼!”贏素卻是冷哼一聲:“有商有量也就罷了,若是敢來威脅朕那就一切免談!什麼和親!就是我贏氏娶了東夷的公主又如何?區區兩個人就能保證兩國永遠太平相安無事了?”
“那……”贏緋雙手放在書案上湊向贏素沉聲問道:“陛下是不準備派人相迎了?”
“人,還是要派的……”贏素又垂了眼簾,纖細濃密的睫毛蓋下,小扇子似的,讓贏緋很想伸手去摸摸,只是現在皇帝陛下早就不是過去那個病的要死要活的少年,借他個膽子他也不敢伸手!
“先禮後兵,大昭是禮儀之邦。”贏素端起茶盞來飲了一口,輕聲說道。
……
“您別總是笑啊……這有什麼可笑的!”
正屋裡,靜王兩手負在身後快步如飛的來回走動着,耳邊不斷傳來贏曜傻里傻氣的笑聲,‘呵呵’之聲連綿不絕,吵得他心煩意亂:“您能不能別笑了?”
站在贏曜面前,靜王彎腰湊近他說道:“哥哥啊,小弟可是來向您討教法子的,您可倒好,一個字沒說,笑了半天了!”
“呵呵呵……呵呵呵……”贏曜顫巍巍的擡手拍拍他的臉:“年輕……呵呵,年輕就是好啊……”
“我知道自己年輕,還不到三十呢。”雖然不知道他爲何冒出這麼一番話,靜王還是點頭認同:“可這和陛下給我派的這趟差事有關係嗎?”
“呵呵……呵呵……”贏曜又笑了。
靜王一皺眉頭,後退了幾步坐在椅子上:“您說陛下這是什麼意思啊?”
“我也是背運,怎麼就搶了那個誰的馬車呢……”他自從知道嶽西是韓其的女兒之後便意識到自己是這捅了簍子了,於是收起手腳老老實實的窩在靜王府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過日子,連嶽西的名字都不敢提。
“東夷人來了,誰不知道那些人不好對付,怎麼就偏偏派了我去當迎賓使呢?”靜王心裡煩躁,沒說幾句話又站了起來,在地中間來回走動着:“陛下真會爲了那點事罰我?”
“我可是他王叔啊!”靜王回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說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看在先帝的面上,陛下也該饒我一次!”
“您看看外面這大熱的天,這個時候派我離京,是不是得熱死我?”
“恭喜啊……呵呵呵……呵呵……”贏曜笑着說道:“靜王爺您大喜啦……呵呵……”
------題外話------
古時,是有東夷這個國家的。
我這裡只是借了東夷這個名字,與古東夷完全不是一碼事兒哈~
在這裡說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