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被安置在一個側廂的大房間裡,裡面除了兩張牀什麼都沒有,一個夥計給我們送來了晚飯就出去了,院子裡出奇的寂靜。
我從窗縫打量了一下,院子裡空蕩蕩的,各個房間都關了燈,彷彿沒有人住似地,陰氣森森。我心說這老佛爺真是個老怪物,竟然連夜生活都沒有?
想着,我爬上後面的天窗,看到房後是一條院牆和房子形成的夾縫,一跨就能跨過去翻到牆上,估計牆外就是衚衕,北京的衚衕四通八達,我小時候沒少跟雷子一起鑽過。那時候兩個人一起翹課,也沒錢去網吧,就到西直門的餐廳問二叔要點兒花生米什麼的,兩個人邊吃邊逛衚衕,就像走迷宮一樣,無數個童年的無聊時光都是在這種衚衕裡度過的。想到雷子,我又是一陣心酸。
一陣涼風吹了進來,把我的思緒一下子全部打散,我回過神來,就想着要不要翻牆逃走,下地倒鬥我不行,在北京鑽衚衕我可是有童子功的。
旁邊的鬍子一邊啃着雞爪子一邊含含糊糊道:“你別浪費感情了,人家老佛爺沒派人監視咱們,那是人家客氣,把咱倆當客人看待,但不代表她真菩薩心腸。你今天看到那些小攤販了吧?那都是老佛爺的人,一路過來幾百號呢,我估計他們現在都貓在四合院外面,只要你一露頭,當場給你一悶棍,那時候老佛爺待咱們可就不像現在這麼客氣了,還給雞爪子吃?不讓你吃粑粑都說不過去,弄不好再讓咱倆這大帥哥陪睡......”說着,甩了甩腮幫子,把骨頭吐了出來。
我沒好氣道:“你丫的滿嘴噴糞,這下把自己都說噁心了吧?”
不過鬍子說的在理,看來我得好好計劃一下,老子連古墓裡的糉子都沒怕過,還怕她一個大活人?
鬍子打個飽嗝躺在牀上就道:“那糉子終歸是死人,老佛爺可是個人精,‘鬥屍’聽說過吧?人家可是玩兒糉子的主,我勸你乖乖睡覺,別他娘折騰了成不?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你不嫌累啊?”
“誰讓你在火車上總找美女搭訕不睡覺了?”我道:“你丫現在怎麼這麼犯慫?”
鬍子坐了起來,看着我道:“你沒聽今天阿秋跟老佛爺電話說的什麼嗎?雖然那老太婆嘴上硬,但是她心裡早就拿捏着分寸呢,到了羅布泊之後,她肯定會去找關家五虎。其實老佛爺早就知道鬼手的事情,她跟關家合作是必然的事情,抓你只是爲了在跟五虎談判的時候能多一些籌碼,其實她只是想取的這次行動的主動權,這對咱們沒什麼損失。一旦你跑了,那她手裡的兩張牌‘關家人、鬼手’,一樣都沒了,我相信這老太婆會變態到全國範圍內來追殺你,你信不?”
我嘆了口氣,確實,鬍子分析得很透徹,唉,真想不通這些人耍手段怎麼這麼溜到,在他們面前,我似乎總是趴在五指山下的孫猴子。
也不多想了,聽鬍子的,走一步算一步吧,先填飽肚子再說。想着,我鬱悶地點了根菸,也沒什麼心情吃飯了,很快鬍子的鼾聲就如同廣場舞播放器一樣響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我被一陣嘈雜聲吵醒,一睜眼發現鬍子不在,我頓時就緊張起來了。忙用冷水衝了把臉推門出去,耀眼的陽光晃得我有些睜不開眼,隱約中就聽到人羣裡傳來了鬍子的聲音:“怎麼樣哥們兒?猜大還是猜小?這次你要是輸了,可得幫胡爺擦屁股啊,爲了這個賭,我可剛從茅房出來。”衆人瞬間一陣鬨笑,隨即就叫嚷着“大......”、“小......”
我擠進去一看,就發現鬍子跟一個矮胖子坐在石桌邊正在賭骰子,那矮胖子表情十分難看,一看就沒討到鬍子的好處。而鬍子滿面春風,左手攥着一沓子鈔票,右手晃來晃去,腕子上戴着一塊金光閃閃的手錶,錶盤上有一個指甲蓋大小的黑色羅盤,指針隨着鬍子的晃動不斷亂擺。我一看那羅盤的做工,心說怪不得那矮胖子跟死了爹似的,這塊表一定價值不菲。
矮胖子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個字——“小”!說着迅速拿開了扣着骰子的破碗,一看是個六點,臉色頓時黑了。
鬍子哈哈一笑,站起來就開始解腰帶,一邊解還一邊吆喝:“別跑啊,願賭服輸。”
我心說我靠,難道這丫上廁所真沒擦屁股?
這時,突然有人低聲說了一句:“老佛爺來了。”瞬間所有人都讓開了,鬍子褲子脫到一半兒,我靠一聲,趕緊往上提,隨即就聽老佛爺陰陽怪氣地說道:“兔崽子,你想幹什麼?”
鬍子臉不紅心不跳,若無其事地繫上腰帶,瞥眼看了矮胖子一眼,那矮胖子嚇得半死,趕緊用手把骰子按住。鬍子哈哈一笑:“我說我屁股上有顆美人痣,你的夥計不相信,非得看看,這不在你地界上咱也不敢耍橫,就脫褲子給他們見識見識。”
老佛爺哼了一聲:“都別湊熱鬧了,吃早飯,準備出......”那個“發”字還沒出口,老佛爺臉色立即一變,然後我就發現,她的額頭上,出現了一個紅點兒。
“我靠,有狙擊手!”這是我的第一反應,話一出口,所有夥計瞬間慌了,有的就大叫:“怎麼回事?有條子?”
我心說完了,這次弄不好趕上掃黑,老子算是徹底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