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路有多遠,不必問,不必猜,也不必想,好好踏實走一場,甘苦自知。】
“這是什麼地方?”蒼瀾愣愣得站在那裡,看着眼前的場景,低聲道。
耳邊傳來雪白飛瀑落入深潭厚重的墜落聲,清冽的潭水蕩起了一圈圈漣紋,環視一看,這是一個幽美寂靜的山谷。
心中莫名涌起了一陣熟悉,嘴中已經不覺說出一句話,“這是藏月谷,隱龍潭。”
這是巫山?蒼瀾眼中透漏出幾分的驚喜和難以置信,卻是沒有再顧及,順着記憶走向了左邊。
“沿着這裡跨十五步遠……”蒼瀾不知道自己在低聲說着什麼,只能拼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直覺,向前走着。
“會有一個小小的花圃……不對,師父說過,那是他的寶貝藥圃,裡面種的是藥草,不是花……還小氣得不讓我碰,說是有毒……”
彷彿有一個帶着稚嫩溫和的嗓音在同自己慢慢說着,卻更似是自言自語。
蒼瀾卻是沒有在意,她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前方的兩間竹屋,腳已經先於她的思考邁了出去。
“師父,師父,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一個小小稚嫩得聲音傳來。
“……”
卻是沒有人回答,蒼瀾站在外面的窗子那裡順着往屋中看去,一張紫檀美人榻上,一個修長的身影背對着窗子臥眠,如瀑墨發被一支白玉簪子鬆鬆綰着,塌邊趴着一個白衣小童,正皺着眉頭拿着一本書看。
那小童見榻上的那人沒有動靜,不禁將書放在地上,爬上那張美人榻,使勁搖着那熟睡之人,“師父,師父!起來了,起來了!”
見那人還是沒動彈,小童愈加使勁了些,“葉美人,葉美人,起來教我讀書吧,別睡了!”
站在窗邊的蒼瀾聽着小童的聲音,一時覺得又是陌生又是熟悉,卻是想不起來他是誰。
還有眼前這副場景有些熟悉,那麼,接下來的情景……
“啊!”果然,那小童被一隻胳膊一扯,立時從那橫臥之人的身後栽倒在前面,嚇得他一聲驚叫。
“你啊,每日都要尋着法子來毀了我的午休,今兒個又怎麼了?”一個溫和庸懶的聲音傳進了蒼瀾的耳中,讓她心間一陣愣神。
那小童掙扎着坐了起來,趴在那男子身上,問道:“師父,我方纔看到書上的一句話,‘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是什麼意思?”
“鋒利逼人的寶劍,千錘百煉,方能得到,暗香襲人的梅花,凌寒沐雪,纔會綻放,它的意思呢就是說世間無論何事,都要經過一番艱苦和風霜的打磨,纔能有所成就。”
男子的聲音淡淡的,似是含着什麼意味般,但卻又似沒有,回道。
“雪是什麼?我長這麼大,還從未見過呢,師父,下雪好看嗎?”小童的注意力卻是被轉移到另一件事上。
“好看,好看……”男子的聲音對小童的這般反應,似是頓了頓,又溫言說道:“等過些日子,你再長大些,我便帶你去那北方看雪,那裡的雪很美。”
“好啊!”
“可是師父,你額頭上的那痣怎麼越來越紅了?”
“哦,是麼?呵呵,許是我睡覺太多了些,這樣師父是不是看起來更美些?”
“師父你別說了……”
“那樣的話,你以後還是不要老來打攪師父午休了,哎,師父還是多睡睡好,不然豈不是可惜了這麼一張臉……”
“……”
蒼瀾聽着屋中兩人的一對一答,越發感到熟悉至極,卻是想不明白是爲何……那個臥在榻上的男子一直揹着她,讓她看不清他的臉是什麼模樣……想着,蒼瀾便欲邁出步子,或許這樣進去會很失禮,但她此刻竟是有些急切得想看看那人的臉。
腦中卻是一陣劇痛,白皙的臉上剎那間蒼白如紙,不過頃刻,身上已經是冷汗溼透,顫顫地近乎讓她站立不住,想要邁出的步子終是停了下來,慢慢蹲下身去,大口喘息着。
彷彿是直覺一般,蒼瀾擡手,摸着自己的額頭,她只知道她的手指觸摸的地方,一片詭異難忍的灼熱,卻是看不到,那裡出現了鮮豔的一顆紅色的紋形。
色如滴血,鮮豔詭麗。
那紅紋越來越豔麗,蒼瀾的視線也越來越迷糊……耳畔還傳來屋中那個小童的聲音,“師父,我們……”
再也聽不見了……一時心中竟然涌起一陣絕望和不捨。
已經平靜了一個月多的界域中,此刻傳來一個疲憊不堪的聲音,卻是蒼瀾極爲熟悉的,那是界魂,還有那近乎細微聽不見的一句話,
“可累死我了……換了身子,這記憶可真難給你翻騰出來……我怎麼覺得,這魂魄似乎有些排斥這個身體呢……到底是哪裡出了岔子啊,唉……慢慢來吧,不急不急……”
…………
一陣清涼,從額頭拂過,帶走了那夢中揮之不去的灼熱。
“呵呵,姑娘你可是醒了。”
蒼瀾剛睜開眼,上面傳來了一個溫柔的女子聲音,帶着幾分關切,讓她不禁擡眼看去,入目的是一個陌生的女子,善意的面龐讓蒼瀾的心稍許平定。
再細看,原來自己是枕着那少婦而臥,不由坐起身來,對着她歉意一笑,轉頭看到自己的身邊,白滄還在安靜地沉睡着。
“請問您是……哎,我們這是在馬車上?”
“呵呵,姑娘若不在意,喚我裴姨便好。”那少婦溫和地笑了笑,見蒼瀾眼中帶着困惑,便解釋道:“我們這是往岐都而去的,我們夫婦做些香料的生意。昨日,蕭老爺子託我們夫妻二人帶你們出城,外面趕車的便是我的夫君裴吉。”
少婦說罷,撩起了車簾,對着外面趕車的漢子道:“阿吉,那姑娘醒了。”
“哎,姑娘醒啦,芸娘,她剛醒來,給姑娘拿點水喝。”漢子對着蒼瀾憨厚一笑,隨即對着那少婦說道,“你們坐穩些,我們此地距下個城郡還有些遠,馬車得趕得快一些了。”
“恩,我們曉得了,你專心趕車去吧。喏,姑娘,給你水。”
少婦放下了車簾,從馬車一側的小櫃裡拿出一個水壺,遞給了蒼瀾。
蒼瀾接過了水,心中一暖,想着這雙善良的夫婦也算是救了自己和白滄,不禁對着那少婦回以感激一笑,“謝謝裴叔裴姨了。”
“姑娘客氣了,你是
蕭老的朋友,自然也是我們夫婦的朋友了,對了,還有這個,姑娘你收起來吧。”少婦將手中疊好的一塊藍色的布放進了一個灰色的包裹裡,“想來這件寶物也是蕭老爺子要送給你們的。”
“寶物?”蒼瀾拿着水的手一頓,看着遞過來的藍布,疑惑道。
“對啊,這件寶物是蕭老爺子讓我們出城時給還在熟睡的你們二人做掩藏隱形之用,說來也驚奇,我還沒見過這麼神奇的布啊,光看上去,和一般的布並無什麼區別,但是它卻能隱形。”少婦說着方纔她看到這塊藍布清清楚楚將那躺着的二人的身形掩蓋了去,車廂中真像是除了自己,再無他人般。
“這事,蕭伯伯怎麼沒同我們說,便……”蒼瀾揉了揉額頭,昨晚她還記得收了蕭伯伯送給她的天絲,怎麼今日無知無覺跑到馬車上來了,並且還是他授意如此?
“姑娘還不知道?從昨日起,那朝雲城中戒嚴,出入的馬車行人皆受到了盤查,並且還出了朝雲城百里以內的境地都派人去搜捕了,爲的就是要找兩個人,而那被城主府大肆找尋的人,姑娘你該是知道……”
少婦的話未完,蒼瀾自是聽明白,那定是昨日惹了五個男子,聽得竟然惹得他們全城盤查,不禁有些苦笑,這些人果真如同蕭伯伯說得專橫囂張,濫用職權,在朝雲爲所欲爲。
蒼瀾轉頭看着依舊熟睡的白滄,心中嘆息,白滄那一張容顏同她一般無二,就是因爲這張容顏惹得那些人的追捕?
白滄的身子微微一動,一雙藍眸睜了開來,蒼瀾一看,問道:“白滄,怎麼樣了?”
,“什麼怎麼樣了?”白滄剛剛醒來,被問得一愣,待他轉頭將此時所處的地方一看,神色不帶一絲困惑不解,只是問着蒼瀾:“我們已經出了朝雲了?”
蒼瀾帶着詫異點了點頭,不知白滄怎麼會知道。
“那蕭伯伯是會武功的,我想應該是他把我們迷暈了送出來的吧。”白滄揉了揉眼睛,帶着幾分迷濛說道,“昨日蕭老伯伯還說,那幾個壞人在朝雲城中四處找我們呢,我們也不好出城呢……”
“白滄,蕭伯伯有武功?”蒼瀾卻是詫異得問起了另一件事,當日她和白滄初遇老人時,明明是一個普通的老人家啊,而白滄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咦,姑娘難道不知道蕭老爺子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劍客?並且蕭前輩的鑄劍術天下第一,姑娘你……”那少婦聽着二人的話,不禁帶着幾分詫異問蒼瀾。
“啊?”蒼瀾立時有些愣神,喃喃道:“那我們那日豈不是多管閒事了……”
“蒼瀾,你又在想什麼了……”白滄初睡醒,見蒼瀾又開始發呆,聽着她的話,不由道:“若不是我們去扶蕭伯伯,那我們就不會認識他啊,更別說我們還得了禮物呢。”
“那我們白白拿了前輩的貴重的東西,更不是……”
“哎,姑娘,我可是知道爲什麼蕭老爺子要將你們迷暈了再放上馬車了……”少婦在一旁,不由笑嘆道,聽得蒼瀾立時明白了過來,立時有些羞赧。
“我們還要幫伯伯他找東西呢。禮物都送出去了,哪有要回來的……”白滄不由低聲嘟囔了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