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得一二生死之交,該是多大的幸事。】
那名爲明卓的男子,見着鳳璟曦動作,急急說道:“殿下……殿下還是先躺着吧,我這臉……這臉是被……”卻突然禁了聲。
“難道是母妃?……明卓,可你這渾身的傷是怎麼一回事?”鳳璟曦看着他渾身的白布,面色也有些灰白,傷似是不輕,“我派你先幾日趕往京都,本是想讓你護着那人,你怎麼尋得這裡來的?”
這般說得,不是兩年前般,更似昨日重現眼前。
那明卓一聽,忙伏地重重磕頭,“不是,殿下,是屬下護主不力,明卓甘願受罰……那天,那天屬下本隱在沈府,卻收到皇妃派人發的信令,竟不知殿下的遭遇……屬下該死,請殿下責罰。”
復又磕頭請罪道:“屬下,屬下是從地牢裡逃出來的……屬下只是不敢相信殿下已經,已經……四處打聽了近一年,纔有了一絲殿下的消息,這才拖着身子想來這雪國中試試……”
“今日,見着殿下,才知屬下沒有猜錯……”明卓伏在那裡,聲音裡含着重見的激動,更多的卻是難言的悲痛,今日聽得那幾人說公子中了奇毒,命不久矣……
此時門口進來一個老者,正端着一碗湯藥,見那個渾身白布的男子跪在那裡伏着磕頭,“哎,哎,你怎麼又跪下了,沒見你的傷口都經不起你的折騰了嗎,真是害得我這個老頭子操心啊……”男子的額頭都已經見了血跡。
“明卓,你快起身。”鳳璟曦一聲喝止。
又緩和語氣安慰道:“這事不怪與你,想來我還慶幸遣你離開,不然,你也難逃……”說到這裡,想起了那十二個同他多少年出生入死卻慘遭殺害的侍衛,心不由沉了下去。
“沒想到,我還是連累你遭了此番重重的責罰,你的臉……唉……”看着男子臉上那個猙獰的疤痕,不由愧疚,他鳳璟曦何德何能,竟引得衆人爲他舍了性命。
若是因爲原先的那般身份,也早隨着那場殺戮的來臨沒有了意義,連他一生最爲仰慕的那人都默許了那些人的做法,而母妃,也不過是爲了……
幾人一起在戰場上浴血奮戰,縱馬馳騁,幾番生死交錯,冒險相護,早已經是肝膽相示,身份皆拋了去……
只可惜,是因他錯信予人累得枉送了衆人的性命……可恨可恨……
想到這般,心中恨意難消,引得一陣重重咳嗽不止,似是要將心肺都咳出來
了,讓明卓同季老一驚,忙扶着他躺下。
“兩個都是病得要死的人了,兩個都不消停,還連累我這個老頭子不能睡覺,唉,你們呀……”老者連連嘆道,“就算年輕,有精力也不能這般折騰吧……”
說是這樣說罷,衛卿本是想派幾個僕從來醫堂,季老推卻了,道是自己還沒老得到讓人伺候,鄉野之人,身體還算硬朗,衛卿知曉季老喜好安靜,也只是派人來灑掃院子。
只是鳳璟曦同那明卓聽得好一陣愧疚不已,季老這才見兩人的激烈情緒止消了些。
次日清晨,凌風院,葉思凡推開蒼瀾同白滄在的那個屋子,見那兩人已經起了牀來,正在穿衣。嘴角彎了彎,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掏出一個白瓷杯放於桌上。
兩人穿好了衣服,見到葉思凡來了只是笑吟吟坐在那裡不語,不知爲何事,蒼瀾問道:“師父,怎麼了?”
葉思凡看了看那個蒼瀾旁邊的小豆丁,不太確定這小傢伙好不好說話,便試着說道:“白滄,變回鏡靈的模樣吧。”
“啊!變回鏡靈?”兩個小傢伙俱是一陣驚訝。
白滄卻是反應過來,沒問緣由,便興奮道:“好呀,好呀……我早就想變回去了。”
葉思凡見小豆丁答應得快,便繼續說道:“那取你點血可好?”
不過,沒待小傢伙反應過來,又說道:“可以用一株雪蓮王換你一盅藍血,想是你的孃親白靈兒跟你說過吧……這雪蓮王可是難得的寶貝……”
“啊!雪蓮王?”果然如葉思凡想的那樣,白滄只是重點聽到了雪蓮王之事。
蒼瀾聽得,卻是一陣皺眉:“師父,爲什麼要取白滄的血,不會……”該不會白滄惹禍了,還是怎樣,師父要這麼做……
“瀾兒,這是要去救人的,要救的那人還是你雁姐姐要尋的那個人,他身中雙珠夏花之毒,解毒必須要用鏡靈的血才行。”
白滄聽聞卻毫不在意得點點頭,“可以給你血啊,可是葉美人答應了,就一定要給我一株雪蓮王……”
雪蓮王,白滄記得,巫山靈谷唯有它孃親有一株。聽說蠻厲害的,可白滄也不曉得怎麼個厲害法,只是聽爹爹解釋也聽不懂,最後爹爹給它總結了一句:“雪蓮王,是這世上最好吃的東西了,比咱們平時吃得那些玉芝草,血靈果要好了不知多少。”這樣,它才理解了雪蓮王的價值。
它見過孃親有一株雪蓮王,放在一個黑黑的冰冰的盒子裡,有一次孃親還給它看了看,那雪蓮王八片花瓣,晶瑩剔透若雪,十分美麗,散發着一股幽幽的香氣,十分誘人,靈谷衆獸本是有靈性的,白滄雖是小,也心中覺得這花是難得的。
但那是孃親的寶貝,它想吃也不敢去拿,孃親那麼兇,它偷吃的下場定會很慘的。
當然,要是天下人知曉鏡靈吃玉芝草,血靈果估計會含恨吐血的,哪一物不是起死回生的寶貝奇藥,卻被它們當做草一般的食物。
取血之時千月同九夜也在,千月聽說了給鳳璟曦解毒之事,便也沒說什麼,九夜倒是好奇這名爲“天下奇珍”的鏡靈長什麼模樣,便來瞧着。
可待兩人聽得葉思凡是要解雙珠夏花之毒,皆一愣,不是爲有人中了此毒,卻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這麼說,當年大哥中了雙珠夏花之毒,確實要鏡靈這血才能救得了,可這鏡靈又怎是說遇見就遇見的。
只好對兩人坦言解釋道,當年楚石老人救了他後,將他帶到水雲巫山,只是告訴他:“只道這雙珠夏花之毒本是東月宮廷秘藥,有毒方子卻失傳瞭解毒的法子。爲解毒,便在這巫山深處自己尋去吧,若是能尋得了鏡靈,求得它一蠱藍血,你這命便有望撿回來大半……你本是學醫奇才,小小年紀醫毒之術早已冠天下,有了鏡靈之血,解毒也不再是難事,這回,便自己做一回自己的藥人吧。”
如今想是這個近乎半仙的老者早已料到了些什麼,只嘆他當初只是滿腔的心灰絕望,沒有領會罷了。直至後來解毒的幾年間,楚石老人將雍鳴的中篇和終篇授於自己,親身切膚感受到生死之遭,命運無常,才明白些天地之道。
這生生死死,雖不是天之註定,但貴在人爲,自己這命,自己握着不放,誰能拿了去。
解毒那日,等待的幾人心中皆是焦急緊張,往日甚是吵鬧的衛子玉也安分了下來,璟曦大哥要是解了毒,想是以後便不用在受那毒發之痛了吧,兩年間,他也見了許多這般場景。
待鳳璟曦服用了含那鏡靈之血的藥湯,葉思凡又將那藥浴換了多次,每次裡面加的藥草數量種類皆不同,讓鳳璟曦泡在桶中各一個時辰,一旁季老便幫他施針於奇經八脈中……
三天三夜後,葉思凡同季老自那房中出來時,相視一笑,皆鬆了口氣。
對衆人道,可放下心來,毒已經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