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的肩膀不算寬闊,他不是什麼五大三粗的人,但顧惜寒覺得很穩。
很穩,很可靠,就像當初在剿魔大會,面對漫天風雨和劍封雪的時候,那種感覺。
他們都站在七夜的背後,看着他的背影,就覺得他可靠,這是純粹的感覺。
“你是怎麼做到的,我是說讓葬仙谷如同鐵桶一樣的防線留出一個安全出口。”顧惜寒剛張口就後悔了,因爲他想到對方的真實身份,是第一魔域的魔君七夜。
權利地位僅次於魔帝昊蒼,是第一魔域的下任魔帝,現在擔任魔君之職的七夜,他的勢力該有多大。
七夜揹着顧惜寒,兩人已經快要從葬仙谷離開,七夜也不是很明白,爲什麼自己纔剛表明身份,守在葬仙谷外的那些魔修當即退散離開。
他在魔師伊相那裡的時候,顯然沒有這麼強烈的感覺。
“難道魔修還分類不成?”七夜忍不住腹誹,殊不知他的猜測已經很接近了。
“我沒有什麼勢力。你應該知道我的經歷。”穿梭在樹林中,七夜的話經過風聲傳入顧惜寒耳中。
話還是話,但經過樹林山風的過濾,似乎摻雜了些味道。顧惜寒很快想到,這個表面風光的魔君七夜,實際上才進入魔道幾年光景。
幾年前,他還是正道劍仙殿的弟子,一個同樣聲名赫赫的名頭。
誰都不能在短短几年時間裡,在魔道建立屬於自己的足夠勢力,尤其是七夜大半時間還徘徊在正道。
那爲什麼這些魔修看到七夜會如此恭敬呢?
這個問題兩人都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的問題就不去想它,畢竟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七夜需要去找到甚至營救韓仙梓,顧惜寒需要韓仙梓給自己解白沙之毒。
兩人的目標都是韓仙梓,韓仙梓在第三魔域,他們的目的地也就變成了第三魔域。
終於,走出葬仙谷,周圍不再是滿眼的密林,而是變成了一片空闊的平原。
七夜在來葬仙谷前,就提前記住了第三魔域的位置,現在的時間並不寬裕,見後面還沒有追兵,他帶着顧惜寒直接遁空飛去。
一團白霧,重新在葬仙谷外聚攏,白沙看着七夜和顧惜寒離去的遁光,從手中掏出了一根羽毛。
他輕輕撫摸着這根羽毛,然後張嘴一吹,羽毛在空中一剎那間化作千份,像是突然爆開的煙花般。
千份白色羽毛各自沿着各自的軌跡,開始隨風飄散而去。
白沙滿足得眯起了眼睛。“好戲,開場了。”
…
第三魔域比不得第一魔域那般兵強馬壯,也沒有像魔師伊相那樣的人才治理,它能夠被稱爲第三魔域也僅僅是因爲第三魔帝曾經的赫赫戰功。
第三魔帝隨昊蒼征伐正道,立下過赫赫戰功,換來僅次於第二魔域和第一魔域的一大片地域。
那就是第三魔域。
因爲在大小上排名第三,所以被稱爲第三魔域,和實力兵力人才都沒有任何關係,就是那麼簡單粗暴。
“咳咳咳。”顧惜寒連嗆了幾口,聽七夜講這些魔道的野史,他差點被自己喝入口中的茶水給嗆到。“你下次再說這些的時候能不能提前打個招呼。”
七夜無辜地唆了一口茶水,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第三魔域的這些資料都是他離開前準備好的。
上至第三魔域的魔帝,下到第三魔域所有地方的名字來歷,他都瞭解了一遍。
看上去很恐怖,對七夜而言也只是一個晚上的功夫,他的記性跟他的悟性一樣好。
“有希望繼任第三魔帝之位的第三魔君朱莽,本身的實力一般,聽說纔剛剛突破到登仙境,但是爲人非常好色,而且貪慾無度,是個不折不扣的敗家子。”
顧惜寒好不容易嚥下剛纔嗆住的水,他聽着七夜的講述,不明白爲什麼他要了解這些。
“朱莽是個紈絝,他雖然喜好女色,但也不至於把手伸向正道韓家的韓仙梓,我的資料上顯示,他的性格其實有點膽小怕事。”
七夜說着,用筷子在桌面上輕輕敲擊了兩下,他們現在身處第三魔域的茶館,渾然不覺說着放肆的話。
顧惜寒先是看向七夜敲擊桌面的那雙筷子,似乎是剛纔自己用的那一雙,然後他又將目光轉移往上。
“你是說,有人冒名頂替劫掠了韓仙梓?而且還是冒的第三魔君朱莽的名頭?”
七夜搖頭,他也不能完全肯定自己的推測,這只是他的一種假設,比如今他們已知的更加貼近事實真相的假設,究竟具體情況還要找到朱莽和韓仙梓才能知道。
想到這裡,七夜剛準備開口,催促顧惜寒繼續趕路。
經過一路上的調理,顧惜寒已經用自己的碧雲連天之毒壓下了白沙的毒,但是還沒有完全祛除。
好在碧雲連天護住了關鍵的心脈,讓顧惜寒暫時沒有生命之危。但白沙的毒就像是一個定時炸。彈,說不定在未來的某個時候就會爆發,所以解毒一事還是不能暫放。
顧惜寒正聽得仔細,他屬於刺殺者敏銳的危機感,讓他渾身汗毛突然豎立。
然後他看到七夜身後,有幾個身着普通的魔道居民說笑着走進茶館。
看他們的樣子,似乎只是最普通不過的喝茶的人,但顧惜寒本能的反應又讓他將警惕心提高了數倍。
那幾個魔道居民,不知道是否是巧合,進門之後選中的位置恰巧就是七夜和顧惜寒他們旁邊的空桌,他們有說有笑着向這邊走來。
驀地,顧惜寒一拍身旁放着的碧雲連天,慘綠豪光乍起,向七夜刺去。
不是刺向七夜,而是從七夜耳旁穿過,刺向更後面的那幾個魔道居民。
那幾個人也沒有料到顧惜寒的出手,但他們臉上絲毫沒有慌張,更多的像是一種如釋重負視死如歸。
顧惜寒出劍,到劍光掠過七夜,這段時間足夠七夜反應過來,他眼睛的餘光看到了那些人臉上的神色,心中警鈴驟響。
“退!”七夜一把拉過出劍的顧惜寒,強行將這一劍帶了回來。
跟着,不由分說的,七夜抓着顧惜寒向後面空曠的地方倒飛,退的速度不可謂不快。
跟他們一樣快的,還有那些臉上神色異樣的魔道居民,他們臉上突然泛起濃郁的黑氣,然後整個身軀開始膨脹,像被灌入空氣鼓脹起來般。
然後,鼓脹到他們的身體再無法承受住,血肉伴隨着黑液黑氣,向四周飛快倒卷。
嘭!
小茶館爆發出巨大的響聲,整個茶館裡面一片漆黑,就像是被黑暗重新籠罩起來了一樣,許多人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
三個爆炸開的魔道居民,他們的身體像是三個黑色的原點,然後迅速在水中暈開,直到染黑整個水面。
還有茶館外的不少人,也同樣被黑色的霧氣波及,他們沒有飛灰湮滅,還在痛苦地哀嚎,哀嚎他們身體缺失得部位和被慢慢吞噬得生命。
“他們是什麼人!”顧惜寒心有餘悸,如果不是七夜見機得當提前退出茶館,他們的下場不比那些人好到哪裡去。
搖了搖頭,七夜皺着眉頭,對於這種同歸於盡的手段,還有殃及其他人的作爲,他本能地厭惡。
“應該不是那些追殺你的追兵,他們如果有這種手段的話,早就在葬仙谷的時候使用,都夠你喝上一壺的了。”
顧惜寒點點頭,對付他這種人,不怕強者,只怕比他更加狠的。
命都不要的人體炸彈,連他應對起來都要非常頭疼。
七夜拉着顧惜寒離開茶館,很快又發現了不對,不是茶館裡面被黑霧籠罩而變得昏暗,而是整個城外天空都開始陰沉,陰鬱得快要滴水。
本來還算熱鬧得第三魔域某城,突然變得門可羅雀,除了那些慘叫的人之外,再無他人。
似乎在一瞬間,人都消失不見了。
“我們的情況有些不妙。”七夜看着頭頂陰鬱的天空,有種天要傾塌下來的錯覺,他從黑暗中看到了很多,又明白了很多。
整個城變成了空城,莫名的人體炸彈的刺殺,有人要除去七夜和顧惜寒兩人。
剛纔分析過不是葬仙谷的追兵,也就是不是魔師手下的魔修,那麼還有誰會做這些呢?
第三魔君朱莽?不可能,他還沒有這麼狠戾果決的手段,不然第三魔域現在也不會快要淪爲人後。
神秘的第三方勢力,他們的目標不是顧惜寒,也不是七夜,而是想要將他們一網打盡,這一點讓七夜有了不好的猜測。
對方想要挑起更大的戰爭,無論是自己的死還是顧惜寒的死,都是對戰爭的推動。
他想到了一個名字,想想又覺得不可思議,“伊相難道真的爲了戰爭,連自己都要殺?他不怕昊蒼?”
如果不是伊相,那隻能是隱藏在正道的那個陰暗的戰爭狂人,他這次的出手,將目標對準了剛剛歸來的第一魔域魔君七夜,和正道十公子之一的毒公子顧惜寒!
“伊相不可能不知情,他一定默許了這件事情,纔會把信息都無條件的告訴我。”
七夜瞬間明瞭,他之前一直對魔師伊相是何打算的困惑,他不是這次陰謀的策劃者,但他絕對是知情人!
“你們想讓我死?”輕拍納袋,誅邪殘星劍從中飛出,被七夜穩穩抓在了手中,隨意舞個劍花。他笑着看向遠處,那裡的濃霧瀰漫厚重。
“你們夠格嗎!”
七夜出手。一劍,斬破濃霧,無數人痛呼哀嚎,無數人爆裂炸響,像九幽招魂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