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飯是在房裡吃的,昨晚的洗塵宴後,大家都回各自住的地方去了,島上分佈着衆多的別墅,這些黑暗帝國的掌權着們,像古時候的貴族一樣住在各個地方。
空曠得有些可怕的飯廳,我們三個都沒有興趣在那兒用餐,伊墨交待了侍者直接把早飯送進房裡。
洗完臉,刷完牙,侍者已經把早飯端到了房間的偏廳,也許是考慮到我們幾個的飲食習慣,端上來的餐點是中式爲主,精緻的水晶鉸,美味的紅豆鬆糕,飄着香味的八寶粥,這裡廚師的水準可以媲美外面酒店的大廚,昨晚的一頓飯已經讓我們見識到了他的手藝,而這些早點,一看就讓人味口大開。但是這兩個男人,文嘉和伊墨卻只是面對面坐着,彼此都沒有說話,我的心裡不禁一陣陣發怵,在文嘉旁邊坐下,我開口打破沉默:“一晚上了,肚子還沒有餓嗎?”
這句話似乎驚醒了他們兩個,他們兩個收回視線,文嘉拿起筷子,三個人開始默默的吃早飯,我能察覺到中間有詭異的氣氛流動着,想說點什麼,可是想起昨晚的情形,還是悻悻然的閉了嘴。
心裡不由得暗暗祈禱,這種非常時刻,他們兩個可別因爲我而起什麼嫌隙,要是被用心人藉此利用了,那可是得不償失的。
可是後來還是發生了一點意外,那是在侍者進來收拾的時候,不知是氣氛詭異還是啥原因,伊墨和文嘉都吃得不多,而我光顧着留意他們兩個去了,所以也沒怎麼動筷。中式早點剩了一大半,而侍者端進來的牛奶什麼的基本沒有動過。侍者收拾的時候就苦着一張臉,看見我們三個都心情不佳的樣子,動作更是小心,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二少推門進來了。
他瞟了一眼桌上剩下的東西,大概又看到了我們三個神色不是很好,頓時變了臉色,陰殘的視線往旁邊立着的侍者一掃。
那個侍者剛露出驚懼的表情,二少一巴掌已經揮過去了。
“廢物。”簡單的兩個字出口,那個侍者的腿頓時軟了下去,趴在地上抖瑟着身體,話都說不出一句。
我頓時想起在船上時他的殘暴,那個廚師,不就因爲菜的味道不合他的心意而丟了性命嗎,這個侍者,不會因爲這一點小事就被他一槍解決了吧。微微皺起眉,他不問青紅皁白就這樣做,簡直不把人當人,更何況,這個侍者有什麼錯,只是所處的地位比他低而已,他輸的,只是沒有一個強大的父親。
不是不悲哀的,想到我們幾個的情形,要不是他有求於伊墨,我們幾個的下場,不知會比這個侍者悲慘幾倍。
知道不應該開口惹麻煩,我還是忍不住說道:“二少,他沒做錯什麼事,您何苦遷怒於他。”
二少陰森的視線掃了我一眼。“連人都侍候不好,留着還有什麼用,這個島上的廢物已經夠多了,不差他一個。”
那個侍者身體又是一顫,我正想開口,伊墨卻在後面扯了扯我。
“好了。”他冷冰冰的開口。“大清早的,吵得人心煩,你……”他衝那個侍者道:“給我取盆冰水來,頭痛。”
二少瞪了那個侍者一眼,雖然明知道伊墨的用意所在,但到底還是沒有發作,只是衝那個侍者叫道:“沒聽見嗎,還不快去。”
侍者如釋重負,匆匆出門去了。“伊先生,還有什麼需要。”他的語氣帶着幾分討好。
伊墨倒是有恃無恐,毫不客氣的道:“我頭痛,想休息了,麻煩你出去。”
聽聞此言,二少一瞬間拉下了臉,我想沒有幾個人敢這樣毫不客氣的跟他說話。氣氛緊張,他眼神已有了幾分殺意,不過恐怕想到島主的病情,所以到底有些顧忌,半晌,他甩甩手,哼了一聲,奪門而去。
“你這樣會害死我們的。”文嘉不客氣的開口道:“在別人屋檐下,你就不能低一下頭麼。”
“對他沒這個必要。”伊墨倒是回得乾脆。
“你——”
我拉住他們兩個,這是怎麼了,不用別人離間,自己倒先內訌起來了。“都別吵了,不是說好了要一致對外的嗎,文嘉,這是你提出來的,伊墨,這是你親口答應了的。”
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所以纔有了這種改變,之前還相處得好好的,不過過了一晚上,矛盾似乎被激發出來了,我仔細回憶着昨天發生的一切,也並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呀。還沒等我想明白,他們兩個像小孩子一樣互相別過身,侍者推門進來,看見我們三個的情形,怔在門邊不知如何是好。
“把水放下吧。”我道。
依言把水放在一邊。“謝謝伊先生。”他立在一旁,一臉感激的說。“要不是你,我今天一定死定了。”
伊墨淡淡的開口道:“不用,舉手之勞而已,對了,有點事我不是很明白。”
“伊先生有什麼不明白的請說,如果我知道,我一定告訴你們。”那個侍者感激的看着伊墨。
伊墨不着痕跡的轉過身看向窗外,從我這個方向,能看見他的嘴角勾了勾。對這個侍者的反應,他的眼裡閃過一絲滿意,似乎他早就料到了會是這種結果,我頓時明白,伊墨看似不以意的一句話其實早已埋下了伏筆,他根本不是一時善心大發,他只是想從這個侍者嘴裡套話出來,而救命之恩,一定可以讓這個侍者知無不言。
“放眼這個島上,二少似乎並沒有多大的建樹啊,你們這麼怕他,僅僅因爲他是島主的兒子嗎?”他開口道。
二少的名字讓侍者有點畏縮,他有些遲疑,見狀,伊墨微笑道:“讓你爲難了嗎,我只是好奇而已,不方便的話,就當我沒有問過。”
侍者淒涼的搖搖頭,開口道:“你們不知道,這個島上,所有人最不服的人是二少,但是最怕的人也是二少。”
“因爲他經常殺人?”
“不錯,他的殘暴不是你們所能想像的,他常常因爲心情不好或者一點小事就要人命,像這種情形,在平時我十有八九是活不下來的。”
“沒有人替你們說話嗎?”
“我們這些人的生命,說穿了,就跟古代的奴隸差不多,誰會爲了我們去得罪他。”
“卡爾斯和二少似乎並不對盤。”
“不對盤又怎麼樣,誰讓二少是島主最受寵的兒子呢,他犯不着爲了我們去惹他。而我們對此是既不敢怒也不敢言,知道他臉上的疤是怎麼來的嗎,有一次着火,他爲了救島主,被燒成這樣的,這種用性命換來的父子親情,連大少都比不上。
因爲面容醜陋,二少心裡越來越變態,只有島主容忍着他,處處偏袒着他,島主曾經公開宣稱過要二少繼承他的位置,這個黑暗帝國,如果島主一死,他屁都不是。”
算是聽出一點名堂來了,伊墨不知何時已經轉過身,他開口道:“所以,這次手術,最緊張的是二少,因爲一旦手術失敗,那麼也就意味着,他的好日子也算完了。”
侍者點點頭。
原來島上的情形是這樣的,三方勢力割據,大少,二少還有那個卡爾斯,本是互相制衡的局面,卻因島主的這次受傷而發生了微妙的改變,其間關於利益的牽扯,怕是又會引起無盡的波浪。
二少看似最得寵,實則處於最不利的位置,大少有權,卡爾斯有勢,只有二少,除了頂着個受寵的名號,其實並沒有太有利的東西存在。
而伊墨,無疑是決定事情成敗關健的一顆棋子,金錢權勢的追逐下,我們三個,要脫身,恐怕比想像的遠要難得多。
想到此,我們三個對視了一眼,眼中皆是沉重的神色。
中午才過沒過久,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陣的人聲,好奇的開門看去,樓下會議室出現了很多人,似乎是要商量什麼重大的事,還有卡爾斯,摟着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的臉色似乎比昨天更蒼白了,她穿着藍色的裙子,露出一截細細的腿,臉上像是刷了一層不真實的粉,整個人透着一種飄渺的感覺。
卡爾斯擡頭看見了樓上的我們,衝我們笑了一下,揮了揮手算是打招呼。又低下頭對那個女人說了什麼,那個女人卻只是搖了搖頭,他漆黑如墨一般的眼睛閃過一抹怒意,但到底沒有發作,那個女人掙開他的手,毫不留戀的離開他身邊朝樓梯而去,他的視線留戀了許久,直到身後有從拍了拍他的肩,才轉身進了會議室。
那個女人在樓梯轉角處停了一下,對上我不解的視線,她什麼也沒說,轉身上了三樓,她去三樓幹什麼,三樓是書房、資料室等地方,一般不讓人進去的。
不過看她的情形,卡爾斯應該已經做了交待。
兩個小時後會議都還沒有結束,我開門的時候,無意間正好看見那個女人抱着一大摞書從樓梯上下來,到最後一步的時候,卻一下沒踩穩,整個人連着那些書,散了一地。
她看來是有些摔疼了,揉着腳跟,但是奇怪的是,來來往往這麼多的侍者,居然沒有一個人打算去幫她一下,他們最多隻是看了一眼就默默的走開了。
“你沒事吧。”我上前去扶起她。“這些人也真是的,也不幫你撿一下。”
她仍是一副清冷的樣子,連頭也沒擡起來,只是淡淡的回道:“不是他們不願意,是他們不敢。”
不敢?我疑惑的看向她。
“是啊,不敢。曾經有一個侍者就因爲扶了我一下,就被卡爾斯一槍丟了性命。”她幽幽的說,聲音透着一絲苦澀,她說的很慢,幾乎一字一句,彷彿一個長期沒開口過的人,一時之間忘了該怎麼說話,以致於要慢慢的找到感覺。
“爲什麼?”這島上的人,怎麼一個比一個殘暴。
“因爲我是他的東西,而他,除去表面那些溫柔和風度,骨子裡,卻是一個惡魔。”又停了一停道:“說這麼多幹嘛,算了,我離你還是遠一點吧,誰知道他會不會連女人的醋也吃。”
我啞口無言。
她欲轉身離去,又似想起了什麼似的停住腳步。“這個島上,危機重重,你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狐狸與狼,誰都不是簡單的角色,明天應該有一場戲邀請你們看,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什麼戲。”
跛着腳,她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她的腳似乎扭到了。“那兩個女人,今天就是討論如何處置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