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墨的視線像千年寒冰粹成的利劍,透着森冷的寒氣,在他的注視下,CHREEY一步步的後退,張惶而無措的看着他,終於一個不察,被一旁的沙發拌倒在地,狼狽不堪。
如果伊墨之前對我的話還有所不解,現在看到CHREEY的反應,已是百分之百的確定了,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眼裡充滿失望和憤怒。
“爲什麼?”他咆哮道,聲音像極了噬人的猛獸。
“爲什麼?”CHREEY低着頭,喃喃的反問,神情悽苦,像冬日的寒風,吹來一地蕭瑟。“我真可悲,用盡心機,算盡一切,到頭來,盡然只落得一個爲什麼的下場,伊墨,你認爲我狠毒,其實你也一樣冷血。”
無意留下來看熱鬧,寶寶看着這一切,眼裡已出現了驚恐。文嘉抱緊他,對伊墨說到:“伊先生,我想我們一家人已經沒有留下來的必要,就此告辭。”
“小藍。”他在後面大聲悽絕的叫着。
我想我不該回頭的,如果就這樣跟文嘉離去,伊墨對我意義,充其量只會是一個曾經相愛的陌生人,也許會有交集,卻不會有未來。這個眼神,在我後來平靜的時候常常浮上腦海,揮之不去。
他的眼睛像一個巨大的黑洞,幽沉沉的看不到底,似乎五年來的等待和思念都在那一剎那匯聚成了一點焦點,亮得我閉不上眼睛。亮點之外,卻是無盡的悔恨和傷痛,它們像一把刀,狠狠凌遲着他的神經和肉體,如果遺忘,他會獲得新生,可是卻執着的守着,等着,靈魂和肉體都在這種等待中腐朽,像一個死刑的犯人,無望的等着行刑那一天。
腦中突的浮現出一幅畫面,我躺在他懷裡,嘴角還流着豔紅的血,我涼得像冰的手輕輕撫上他的臉,眼中卻充滿恨意和怨毒,我一字一句,勾着嘴角,說:“我恨你。”
我覺得我像來自地獄的撒旦,張着惡魔的爪子,一點一點磨平他的希望,一步一步把他推向絕望的深淵,他求我,願意用他的靈魂來交換,可是我卻微笑着搖頭,朝他伸出了手。
心中突然涌出強烈的恨意,閃了一下,快得捕捉不到。突然一陣昏眩,我抓着文嘉的手臂,身體似乎就要軟下去。“小蘭,怎麼了。”他關切的問。
清醒過來,我這是怎麼了,彷彿看見了幻像一樣,真是莫名其妙。“我們走吧。”我說。
“小藍,留下來,我們談談。”伊墨還在身後說。
我不敢再回頭,不敢再看他,我怕那種感覺再次出現,文嘉還靜靜的等在一旁。“伊先生,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現在的生活我很滿意,過去的事,請你忘了它,也請你放過我。”
“小藍,你真的不給我一個機會。”
“對不起。”我頓了頓。“我愛文嘉,請你放過我們。”
“你就不怕我毀了他。”他張狂的叫着。
文嘉再次被他刺激到了。“隨時恭候。”
靜默無語,車裡沉悶而壓抑,心裡還被剛纔那種怪異的感覺糾纏着。打開窗,夜風一陣一陣灌進來,連寶寶似乎都感覺到了父母之間緊繃的氣氛,一路上默默的玩着手裡的玩具,話都沒有說一句。
文嘉握住我的手,輕聲道:“放鬆點,事情都過去了,你看,寶寶都被你嚇住了。”
宇生一臉張惶的看着我,我嘆了口氣,無奈笑笑,捏捏他的臉,柔聲道:“寶寶餓了沒有。”
他頓時撲進我懷裡,臉蛋一個勁的在我胸口贈,甜甜的說:“餓了,餓了。想吃媽媽做的飯。”
這孩子,也不知跟誰學的,這麼會哄人,心情不由得好了些。倚進文嘉溫暖的懷裡,他的話像最好的鎮定劑。“小蘭,有我在呢。”
點點頭,真想就這樣沉沉睡去,明天起來這一切都變成一個夢。
沒過多久,車子在莊宅門前停下,一衆傭人聚在大門口張望着,見是我們回來了,才紛紛散了,王媽過來接過宇生,帶着他去餐廳吃飯。
“你不吃嗎?”文嘉看着我。“聽王媽說中午就沒吃東西。”
實在是沒胃口。
他卻把我往餐廳拽,這個人,誰說他溫文儒雅,翩翩風度的,其實就是一個惡霸。
在他的盯視下,好歹吃了一些。哄睡宇生,回到房裡,文嘉正神色凝重的在牀上等我。
“小蘭。”他說:“這幾天你和宇生都不要出門了。”
“爲什麼?”我不解。“有這麼嚴重嗎?”
他點點頭。“我查過伊墨過去的事,他是一個只會隨心所欲的人,他想幹的事,根本不會理別人的看法,他不想幹的事,就算殺了他,他也不會做。他對你那麼執着,把他逼急了,搶了人消失也有可能。”
我沉默了,腦中再次浮現剛纔那一幕,伊墨真是那樣一個人,那我過去爲什麼還會愛上他,我和他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以至於痛苦到寧願忘了他。剛纔腦中那一幕,是在什麼情況下發生的,文嘉說我被綁架前還有一個相愛的男友,那麼那個人現在又在哪。
文嘉所講的我被綁架前的那些事,我聽着像在聽別人的故事一樣,一點真實感都沒有。只有剛纔那一瞬間,對伊墨,我才生出除了陌生之外的另一種情緒,卻是強烈的恨意。
突然很怕,怕他真的不顧一切的奪走我現在的幸福。
“那好吧。”我應道,既然文嘉這麼說,那就呆在家裡吧,能讓他少分點心也好。伊墨和關哲的關係看來起不一般,而中瑞和莊氏又有那麼大的合作在進行,心裡隱隱有些擔心。直覺這次的合作會成爲伊墨對付文嘉的一顆棋子。
伸手去扶平他皺緊的眉,文嘉從來不會把工作的情緒帶回家,無論公司出了再大的事,在家裡,在我和寶寶面前,他永遠都是笑得恣意蘇展的,如今眉頭皺着都快能夾死蒼蠅了。伊墨,你究竟想要怎麼樣。
晚上睡得很不好,一大早就起來了,身邊的牀的是空的,文嘉不知是什麼時候起來了,書房裡的燈亮着,他盯着桌上的文件,手裡的煙燒着手都沒發覺。
默黙退出來,去廚房做了他最愛吃的湯圓,端進去,卻見他在一瞬間就隱藏好了情緒。
看見他一如往常的微笑,儘管心裡酸酸的,還是隻能陪着他一起笑。
最高興的莫過於寶寶了,不用去學校,不用見那個潑辣的小同學,一大早跟在我身邊轉悠,想起昨晚的事,我問他對伊墨有什麼感覺。
他想了想,不解的看着我。“媽媽你說誰?”
這孩子,我一頭黑線。“就是昨晚那個叔叔啊?”
“那個叔叔啊。”他一副纔想起來的樣子。“怪怪的,抱我抱得很緊,但是又不怎麼說話,讓我叫他爸爸,我纔不幹呢。他看着我時怪怪的,跟爸爸看你差不多,後來就買了很多玩具讓我自己玩,那些玩具好好玩哦。”
怎麼扯到玩具好玩上去了,我又問:“如果讓你在爸爸和玩具中玩一個,你會選哪個?”
我想我真是太緊張了,居然問孩子這樣的問題。
他毫不猶豫的回答。“當然選爸爸啊,爸爸還不是可以給我買玩具。”
這什麼思維,我不再追問下去,放他自己去玩。
第一天的時間就這麼平平淡淡的過了,新聞裡除了一如既往的貪污和戰爭外,並沒有什麼新的消息。晚餐是我親手做的,文嘉還是跟平時一樣早早就回來了,吃過飯,看看電視,哄寶寶睡覺,一切都跟平常沒什麼不同。
所有的改變在第二天一早揭幕,我九點鐘起牀的時候,文嘉還坐在書房裡,晨曦的陽光穿透窗簾映在他的臉上,一臉的倦色,他沉沉的盯着手裡的報紙,思緒不知停留在什麼地方,連我走到他跟前都沒發覺。
“文嘉,不用去公司嗎?”我開口問。
他惚然驚醒過來,拿起桌上的報紙就往身後藏,另一隻手急速的關上電腦顯示器,整個過程快而準,但是驚慌。
我皺緊了眉。“文嘉,出了什麼事。”
他卻還想辯。“沒事。不用上班,怎麼不多睡會兒。”
我把手伸向他。“拿來。”
“小蘭。”
“拿來。”
無奈的看着我,他從背後把報紙拿出來,卻還不想交給我,我伸手奪過來,打開,娛樂版斗大的紅色標題,心裡突然竄上一股鬱氣,騰騰的讓人消受不了,身體閃了閃,我用力抓着桌檐纔不至於跌坐在地。
斗大的標題寫着:豪門再起奪妻之戰,莊總身陷**迷雲。
一篇新聞稿,還是八卦新聞,卻洋洋灑灑,數以萬言,不得不讓人懷疑其用心,但老百姓不會去深思背後的目的,只會從這則新聞裡,找到一點茶餘飯後的談資或者怦擊某個喪失道德良知的人。
輿論的壓力是可怕的。
新聞配着伊墨和我的結婚照,照片裡的女子,一臉恬淡。
寫這篇稿子的人無疑是個玩弄文字的高手,含沙射影,指桑罵槐,就差沒指着文嘉的名字說他強奪**,字裡行間,無處不指責文嘉的不是,而那個伊墨,生生成了值得人同情的受害者。
誰是主謀,我和文嘉都相當清楚。但最令人擔心的是這篇稿子是出自葉家旗下的報社,以葉子和文嘉的關係,如果她幫着文嘉,是絕不會讓篇稿子流出去的。現在這種情況只能說明,伊墨和葉子已經達成了某種條件,我和文嘉,怕已經成了他們伏擊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