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殺最強大的敵人
臨晚鏡敏銳,一下子就察覺出了有人在看她。她以爲又是那六皇子,因爲他們你來我往的時候,對方並沒有佔到便宜。
可是,擡眸一看,卻發現那一束目光來自鳳寒煙的旁邊。
鳳離的傾城公主?貌似,宴會開場到現在,她還不曾說過一句話呢。
很快,鳳舞歌也知道自己的試探被發現了。只是,比起她平和打量的目光,臨家大小姐未免有點太過肆無忌憚了。那麼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真的好嗎?
下一秒,就見臨大小姐舉起了手中的茶杯,張開了脣,無聲地說了四個字——以茶代酒。
隨即,便見那女子也不管她有沒有同意,就把杯中的茶一飲而盡。那動作,若是換做別人來做,那一定會被人嘆是俗,飲茶還如同牛嚼牡丹。可是在臨家大小姐做來,端的是坦坦蕩蕩,爽快裡面還夾雜着些許匪氣。
嗯,就如同山裡的女大王,怎麼看怎麼就覺得亮眼,舒服!
喝完自己那杯,臨晚鏡衝鳳舞歌爽朗一笑,也不管她喝不喝,都不生氣。鳳舞歌端起面前的酒,也學着臨晚鏡一般,一飲而盡,再把酒杯倒翻過來,端的是一滴不剩。
與臨晚鏡一樣的動作,臨晚鏡做起來是匪氣,而鳳舞歌做起來就是大氣,熱烈。兩個女人,兩種風情,一動一靜,倒是奇蹟般地相得益彰。
就這麼一杯酒之間,兩人看對眼了。非但沒有成爲被人期待的情敵,反而成了惺惺相惜的朋友。
“皇姐似乎對臨家小姐並無反感。”鳳寒煙目睹了全過程,他有些想不通,皇姐怎麼會看上那個女人?
“六兒,你難道不覺得臨家小姐很有趣嗎?如果可以,本公主倒是不想與她爲敵。”臨晚鏡的眼睛太過清澈,清澈到她看不出人家掩藏在眼睛裡的任何情緒。除非,是她想讓你看到的。德不這樣的姑娘,性子有討喜,她爲什麼要與人家爲敵?不是都說了要與人爲善嗎?
當然,鳳舞歌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善良的人,爲了六兒,她也可以做到忍辱負重,心如蛇蠍。可是面對臨晚鏡,特別是她的眼睛,竟然會有些下不去手的感覺。就像剛纔,她以茶代酒,自己竟也不忍拂了她的意。
這種感覺,對於鳳舞歌來說很新鮮。一半覺得好玩,另一半倒是與臨晚鏡一樣,有了惺惺相惜的默契。
“可是,鳳霖那死老頭希望你能嫁給夙鬱流景。而她,是夙鬱流景認定的,唯一的妻。”鳳寒煙不想勸說什麼,利弊擺在眼前,要怎麼做,他從來不強求皇姐。他知道皇姐之所以同意乖乖來夙鬱,一方面是爲了她的母妃,一方面卻是爲了自己。在鳳離,他因爲在鳳霖面前得寵,所以多遭其他兄弟嫉妒。而偏偏,他是宮裡最沒有依靠的一個皇子。如果脫離了父皇的那一點特別對待,什麼都不是。鳳舞歌爲了他,不知道操了幾多心。
她以爲,與景王和親,之後便可藉助夙鬱的力量來助最疼愛的皇弟登上皇位。可是,在和親之前,擺在他們之間最大的障礙,就是這位臨家大小姐。要怎麼對付這個臨家小姐,他們之前也討論出了不少方案。
可乍一見到真人,反而有些不確定了。之前那些方案,真的都可行嗎?定國侯不是吃素的,而這臨家小姐看起來也不像是好欺負的。
還有方纔那一番脣槍舌劍,景王雖然大半時間都在冷眼旁觀,可一旦說話,言下之意就全是對臨家小姐的維護。
他甚至擔心,景王根本不會同意和親。雖然,自古以來和親就是雙贏的外交政策。
“六兒,父皇是利用我從而控制景王,達到牽制觴帝乃至整個夙鬱王朝的目的。可是,如今你也看到了,景王哪裡像我們能輕易控制的人物?”鳳舞歌嘆了口氣,自己雖然爲了母妃和六兒答應了父皇,卻真的沒有勇氣嫁給夙鬱流景。
那男人,一身的冷氣,看着就怪滲人的。
“可是,母妃那裡。”自從生母過世之後,他一直寄養在淑妃娘娘名下。這麼多年,他早就習慣了叫淑妃“母妃”。
鳳離皇並不喜歡淑妃,對她好,也只是利用。一面利用淑妃孃家的權勢,又一面對她的孃家心生忌憚。讓她照顧自己心愛的女人的兒子,不過是因爲她有能力保護他的兒子平安長大。怎麼說呢?鳳離皇一生唯一愛過的女子就是鳳寒煙的生母柳扶風。可惜,能得到皇帝真心的人,在深宮之中根本活不下去。柳妃娘娘長得多傾國傾城,鳳寒煙並不知道。他只知道,從記事一起,自己就是養在淑妃名下的。
而生母柳扶風,不過是父皇從民間帶回來的女子,在他三歲那年,一場大火燒掉了整個般若宮,也掩埋了那個曾經牽扯帝王心的女子。而他,被宮人護在身下,才得以被救。
鳳寒煙不喜回憶,更不喜那些跟鳳離皇宮沾邊的事情。除了淑妃母女,他甚至不喜歡皇宮裡的任何一個人。所以,他不得不踏着兄弟們的血肉,坐上那個位置。只有坐上了那把椅子,纔有資格說“不喜”!
“母妃終究是不捨得委屈我的。”說起淑妃,鳳舞歌垂下了眼瞼。
母妃在宮裡大半生,唯一犯下的錯誤,就是愛上了那個至高無上的男人。那個男人,他根本沒有心,而母妃卻甘願爲之沉淪。
爲了心愛的人,在宮裡受盡委屈。即便知道父皇對她除了利用再無其他,也心甘情願。爲了那一個月一兩次的侍寢,甘願每日精心打扮。因爲,不確定他哪一天會想起自己的淑儀宮。這就是作爲母妃的悲哀,她不想再體會一次。如果必須與夙鬱和親,那和親的對象,她可不可以自己選?
她要選擇一個從一開始就對自己無心的男人,而自己,也一定不能愛上他。
雖然,景王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可是,這個男人太過狠辣無情,在來夙鬱的路上,她聽過有關他的傳言不下百種,沒有一句是好的。唯一一個正面的傳言,竟然是他與臨家大小姐的愛情。
所以,要不要換一個和親對象呢?這是她這些天一直在思考的問題。甚至,連六兒都沒有告訴。
“母妃確實捨不得委屈皇姐。”可是,她更捨不得鳳離皇皺一下眉!鳳寒煙一度以爲,淑妃愛鳳霖已經愛到了癲狂的地步。讓女兒去和親,竟然是淑妃娘娘親自提議的。說服皇姐的,也是淑妃。
皇姐從來不會違背淑妃的意思,因爲當年淑妃生她差點難產撒手人寰,又因爲身體受了難,再也不能生育。
所以,對於淑妃,鳳舞歌這個女兒一直是愧疚的。
“久仰傾城公主美名,更聽說傾城公主的封號是因爲一舞傾城而得名。不知,本宮可有幸得見?”開場舞跳完了,爲了避免冷場,皇后娘娘直接點了鳳舞歌的名。當然,這是觴帝授意的。
其實,觴帝不會承認,他是看那姐弟倆一直在嘀嘀咕咕,都不認真看他們夙鬱的國舞,所以故意找茬兒。當然,還有個更重要的因素在裡面。傾城公主畢竟是奔着和親來的,不讓他看看她到底有幾分本事,他憑什麼答應這場名爲和親,實爲安插眼線的“好事”?
“傾城一舞不敢當,不過是小打小鬧罷了,只怕是上不得檯面,還望皇后娘娘和夙鬱皇不要見怪。”鳳舞歌從容地起身,她自然也是有備而來。作爲鳳離國大公主,琴棋書畫舞,自然都有涉獵。因爲鳳離皇愛看舞,鳳舞歌自小就被淑妃教導跳舞。在舞蹈上的造詣自然不淺。
“傾城公主過謙了。”觴帝一點也不擔心鳳舞歌會下不來臺,等她去後臺換衣服,他就與同在貴賓之列的北域王聊了起來。
“素聞北域民風彪悍,北域王可還習慣我們夙鬱的膳食?”觴帝這麼一問,一下子就把衆人的視線引到了北域王赫連祁身上。
“夙鬱的膳食都很美味,感謝夙鬱皇。”赫連祁朝觴帝舉杯,然後用一種“我先幹,你隨意”的姿態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這位傳說中“心慈手軟”的北域王,從開宴到現在,一直都很低調呢。
乍一看,倒是讓許多人都驚訝了。本來以爲草原蠻荒之地,生養的人比不上他們夙鬱。可這北域王,雖然長得粗獷了一點,卻依舊輪廓分明,是個非常夠味兒的純爺們兒呢!
額頭上的抹額,是一顆鮮紅的寶石,如同一滴血,耳朵上的配飾,是一個大大的圓環,脖子上的項圈,金光閃閃,卻並不顯得庸俗。
不是傳說中的虎背熊腰,只是比夙鬱的男子更英武一些,也更爺們兒。用臨晚鏡的話來說,他們就是糙爺們兒,真漢子,有一種粗獷的美,純粹的帥!
北域王讓她想到了這樣一句話:喝最烈的酒,騎最快的馬,睡最美的女人,玩最鋒利的刀,殺最強大的敵人!
總之,臨晚鏡蠻欣賞赫連祁的。他的豪邁,仿若天生,就如同草原上最難馴服的野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