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玄素不要澹家嫡女要庶女這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帝都,成了帝都城中百姓茶餘飯後的閒話,更成了高門權貴的笑柄,裕王覺得他一張老臉在朝中都掛不住了。雖然他心中對澹青菡還是有幾分欣賞,可若是與世子妃牽扯上,他心中是千百個不樂意的,更何況這個庶女還是澹霖養在外十六年不敢帶回家的私生女,想想就覺着晦氣。
在澹府,馮氏更是對澹青菡恨得牙癢癢,認定了若非是她,澹青蕪必然當定了這個世子妃。無奈礙於澹霖,也不好明着發作,只吩咐了幾位媽媽私下刁難。而原本與澹青菡開始親近的澹青蕪更是終日悶在閨閣,不願見人。
持續僵持的澹府有着一副風雨欲來的架勢,澹青菡卻好似個沒事人一樣,該吃吃該睡睡,畢竟是個久經沙場的人,這點府宅內鬥她還是遊刃有餘的,況且還有個澹霖始終站在她這邊維護着。
凌玄素一個月的禁足期滿,就傳來已定好世子妃的消息,不是澹青菡更不是澹青蕪,而是朝中正一品太師陸雲池之女陸霏雨,一時間帝都高門權貴譁然。
近幾年來,因裕王逐漸年邁,世子凌玄素紈絝,整個裕王府略有衰敗之勢,朝中官員皆以爲裕王府會因這一次太子被圈禁之事受牽連,哪知不僅沒受牽連,裕王竟巴結上了楚親王,嫡女凌安瀾過幾日就要嫁給楚親王爲正妃,而今世子凌玄素又將娶陸雲池之女陸霏雨爲世子妃,當真是讓那些準備看裕王府笑話的一干衆人心裡很不是滋味。
“凌玄素確實爲自己挑了個好妻子。”當朝夕得到世子妃人選敲定陸霏雨時,第一時間趕來稟報,對此消息,澹青菡只是淡淡地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二小姐真的沒有一丁點的難過?”朝夕仍舊不能接受此時澹青菡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難過呀。”澹青菡長嘆一聲:“爲了家族興盛而選擇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可悲。”
說到這裡,澹青菡突然有些感同身受,當年她還不是一樣爲了姚家而嫁給了段韶嗎?
誰料段韶心繫旁人,她們姚家倒成了強娶強嫁了,鬧成了帝都一場笑話,顏面盡掃。――
深夜悄然而至,春寒驟起,衆人酣睡,澹霖與馮氏屋裡熄了燈卻還在嚼耳根。
“在外人看來,裕王世子是因喜歡青菡而不娶青蕪,這場風波鬧的帝都人盡皆知,可老夫心中還是明白的,世子爺覺得咱們澹家官位低了。”澹霖說到這裡,聲音有些嘲弄。
馮氏倒是沒想到這一層,心中咯噔一下,忙問:“你是說,世子爺要立青菡爲世子妃是個幌子?”
“你也不細想,裕王怎會同意一個庶女成爲世子妃?世子爺擺明了是要拒婚,卻不好駁了我們的臉面。才禁足一個月,出來就要與陸太師的嫡女成親,你瞧瞧,這不是早就謀劃好了的嗎?”
“可我有一點不明白,若世子爺不想娶青蕪,何苦這樣大費周章拖了青菡出來?”
“這就是世子爺的高明之處了。”澹霖說到此處,語氣中盡是讚賞:“世子爺在帝都人眼中是個什麼樣?紈絝不羈、風流自傲,不娶嫡女娶庶女,還鬧這樣大的動靜,這只是做給
朝廷上看的。”
馮氏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裕王同一時間出了個楚王妃,世子又要迎娶陸太師之女,太過張揚,唯有鬧這一場風波才能打消皇上的疑慮。”
澹霖緩緩閉上眼睛,不再說話,腦海中卻思慮了許多。
“裕王要成全他的一雙兒女,卻拖了我們澹府來做擋箭牌,哼,枉老爺與他相交多年。”馮氏想想都覺着寒心。
“所以你也不要癡心妄想青蕪攀上世子妃之位了,青菡也是無辜被人當了搶使,你對她的刁難也該歇一歇了。”澹霖的聲音低沉,不見怒意,卻有責備之意。
馮氏漲紅了臉,一時語塞。
這邊沒了聲息,可澹青菡那邊卻在悄然行動,屋裡沒有掌燈,她卻能很精準地從櫃中翻出夜行衣,迅速穿好,一溜煙便躍出窗外。
今夜她的目的是要夜探刑部卷宗室,這些日子在帝都她可沒閒着,早就秘密託人畫了刑部地形圖出來,早已將刑部守衛佈陣摸透。
她大費周章做了這麼多功課,只爲找到那被皇上定爲第一國案的姚家滅門案,她倒是很想看看刑部將這個案子查到什麼地步了。
時隔一年,她要找到蛛絲馬跡,也唯有從卷宗上尋到。
澹青菡避過重重守衛,一路暢通無阻地溜入了刑部卷宗室,用迷煙將看守卷宗室的守衛迷暈這才進來。
她從懷中取出一個火摺子,對着嘴邊吹了吹,頓閃微弱的火光。
她在偌大的卷宗室內一排一排的尋找,終於在一處標有“國案”二字的高架上尋到了卷宗,卷宗上清晰地寫着“姚家滅門之案”,她握住卷宗的手猛然一顫,險些要握不住這卷宗。
她緩緩蹲下,將火摺子置於腳邊,緩緩翻開,細細查閱裡面的內容。
明晉十四年,正月十八,姚從興一家一百二十三口,死一百一十八人,倖存一人,失蹤四人。
初步驗屍,死亡一百一十八人身中蝕骨散,該毒無色無味,食後致使全身無力。
經查驗,姚府水源中下有蝕骨散,判定姚府上下因飲此水中毒,以致深夜大火傷亡慘重。
“倖存一人。”澹青菡很敏銳地捕捉到這個詞,心中還在猜想究竟是誰存活了下來,只見後面一行寫着:大火焚盡姚府之時,太尉律文灝趕到,救下尚有氣息的一名倖存者,經查證,此女乃姚從興二女姚丹鳳。
澹青菡猛然握緊卷宗,一遍一遍在心中重複着:丹鳳還活着,丹鳳還活着!
耳尖的她突聞門外傳來一陣輕響,她立刻將火摺子滅了,收起卷宗躲至高架後面,隱約可見一個黑影輕手輕腳地關上門,隨後也吹亮了火摺子,四處尋找着什麼,最後走到置放國案的高架上,四處尋找,口中還喃喃有詞:“怎麼沒有呢?”
澹青菡躲在一旁看着蒙面黑衣人的舉動,暗想莫不是來人也來找姚家滅門的卷宗?
一想到此,她緩步從暗處走了出來,低聲問:“你是在找這個嗎?”
來人大驚,高舉手中火摺子,看清來人是與自己一樣蒙面,手中正握着他要尋找的東西。
“你是誰?”黑衣人冷聲問,清晰可辨是個男子。
“你又是誰,爲何要尋姚家滅門卷宗?”澹青菡一字一句,問的凌厲。
“看來是同道中人,你我皆是爲了查姚家滅門案而來,就不要互相爲難,驚動了守衛就不好了。”他的聲音低沉,透着幾分息事寧人的語氣。
澹青菡想了想,覺得他說的對,雖然自己功夫高強,可這裡畢竟是刑部,雙拳難敵四手不說,萬一被擒,她可要連累澹府一家了。
見她眼神有鬆懈,便笑道:“來,把卷宗給我看看。”
澹青菡反正看過了,便將卷宗遞給他。
只見他接過後認真地看了一遍後,突然“咦”了一聲。
“怎麼了?”澹青菡立刻問。
“你看,這裡寫着姚府大火,律文灝竟然及時到了姚府,並帶走了姚丹鳳。”他指着卷宗上的一句:“據我所知,姚府滅門那日,律文灝本該在西北督軍,卻突然歸帝都,真是蹊蹺。”
澹青菡目光黯了黯,她也注意到了這裡,“也許,他事先是知道姚府那夜會出事,才連夜趕回來。”
“他與姚將軍素無深交,爲何要趕回來?”
“或許,他想制止這一場悲劇?”
“你看這裡,寫到律文灝救下姚丹鳳,皇上還親自審訊了姚丹鳳,瞭解滅門當晚的情形,之後便再無記載。堂堂第一國案,審到這裡卻終止了,你覺得是什麼原因?”
“沒有線索了?”
他歪着頭思考半晌,才道:“你覺得誰最有嫌疑?”
“種種跡象表明,律文灝是事先知道姚家要滅門的,如此秘密的事能被他知道,我想最大的可能便是律家密謀,主使人楚親王。”
“你分析的不錯,當時姚從興控制西北大軍,明着支持太子,對楚親王來說是個致命的殺傷力,他唯有出此下策秘密殺了姚從興。”
“這可是天子腳下,他不怕事蹟敗露,整個律家被他所牽連……”
“能在天子腳下殺人,必然是經過精密的謀劃,一擊即中。況且,皇位的誘惑力很大呀。”
澹青菡聞言,緩緩擡頭,看着面前這個絞盡腦汁分析着案件的人,突然覺得自己很傻,竟在這刑部卷宗室和一個陌生人深入討論此事。
她一邊爲自己的行爲感到好笑,一邊伸出手,迅速地將掛在他臉上的蒙面巾扯了下來。
頓時,一張俊逸儒雅的面容呈入眼簾,深邃幽黑的眸子頓露一抹驚慌。
“你耍詐!”他指着她,憤怒道。
澹青菡細看這張臉,記憶中並不認識有這麼一號人,聳了聳肩道:“你爲何要查姚家滅門之案,你與姚傢什麼關係?”
“你又與姚傢什麼關係?”他不答反問。
見也問不出什麼,澹青菡也不想再與之廢話,轉身就要離開。
“哎,你想不想查到姚家滅門的真相?”他及時叫住了他。
澹青菡腳步停住,回首看了眼他那自信滿滿的表情,問道:“你能查到?”
“去找當年姚家滅門案的主審。”
“我爲何要信你。”
“信不信隨你,明日午時在十里風波亭等你,你若不來,我就自己去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