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瑁、南霽雲、皇甫瑛娘,再加上剛剛坐上來的渤海舞姬,壽王府的馬車上已經坐了四個人,不過好在馬車足夠寬敞,人雖然多,但也不顯得擁擠。
這渤海舞姬姿態妖嬈,身段極佳,哪怕是放在長安城中也是難得的大美人,就連長相俏麗的皇甫瑛娘也自覺不如。
李瑁和皇甫瑛娘坐在馬車的一側,南霽雲和渤海舞姬則坐在馬車的另一側,皇甫瑛娘看着正面坐着的渤海舞姬,心中不自覺地又對李瑁鄙夷了一番。
李瑁家有楊玉環這樣美絕長安的傾國美人,外面又有師父那般英姿颯爽的江湖俠女,他竟然還是會覺得不知足,不停地接納外面的女人,帶回王府,而且聽安祿山剛纔的話,這樣的事情李瑁顯然做了不止一次了。
在鄙夷李瑁之餘,她突然也爲師父感到可憐,原本可以快意江湖,自由自在的女子,偏生爲了李瑁這樣的負心人將自己變作金絲雀,永遠地困在李瑁爲她搭建的鳥籠中,一困就是一生。
男人果然都是一樣,在美色面前最易迷失。
她雖然不懂朝堂之事,但阿爹和如今的四鎮節度使王忠嗣乃是至交好友,過去他們一起談論邊務之事她也時常待在一旁偷聽。
他們雖然與李瑁立場不同,他們私下對李瑁在劍南邊務上的軍策和壽王府的幾位將領諸多讚譽,同時他們也對統掌河北軍政的安祿山頗爲擔憂。
早在開元年間,賢相張九齡公見了安祿山便曾有言:“亂幽州者,必此胡也。”
可笑李瑁空有善於識人之名,卻因爲一個美人被迷地連安祿山都看不清,將他看作了忠良之人,能與他插科打諢,枉他自詡賢王,其實也不過如此。
皇甫瑛娘先入爲主,已然將他看作了一個色令智昏之人。
不過李瑁的心思皇甫瑛娘自然是不知的。
在皇甫瑛孃的眼中,這個渤海舞姬的確姿色上佳,但在李瑁看着,她與梨園中的那個舞女並無相差,李瑁對她也提不起太大的興致。
倒是李瑁擡起頭,看着南霽雲與渤海舞姬坐在一處,臉色竟有些泛紅,不似尋常那般自在,李瑁不禁大感有趣,原來這個趙子龍一般渾身是膽的人物,竟也有羞怯的一面。
李瑁看着手足有些無措的南霽雲,問道:“南八,你可曾婚配?”
南霽雲不知李瑁爲何突然這麼問,但他楞了一下後還是如實回道:“末將自幼家境貧寒,上面又有七個兄姊,故而還未曾婚配。”
南霽雲生於普通農戶家庭,兄弟姐妹有多,經常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無奈之下才背井離鄉,外出謀生,這些年一直漂泊在外,居無定所的,哪有娶親的閒錢和功夫。
李瑁點了點頭,指着南霽雲身旁的渤海舞姬問道:“你以爲此女姿色如何?”
南霽雲頭也不擡地回道:“她是安祿山精心挑選送於殿下的,自然是難得的美人。”
“哈哈哈哈。”
李瑁輕聲一笑,拍了拍南霽雲的肩膀道:“渤海國雖在北地,但女子性柔,善侍其夫。你一個大男人在外,平日裡難免有需要照料的地方,本王就將她送給你,照顧你的日常起居。”
“殿下,這,她可以安祿山送於殿下的,我如何能夠接受。”南霽雲沒想到李瑁會突然這麼說,想都不想地擺手道。
李瑁笑道:“安祿山送於本王,那她便是本王的人了,本王送與你又有何不可,你已三十有餘,總不能因爲跟着本王,就一直獨身一人吧。”
坐在南霽雲身旁的渤海舞姬聽得懂關中話,她知道李瑁要將他送人,臉上卻沒有半點波瀾,自從他被送入渤海王宮習舞,她便知道了自己的命運。
其實她的心中倒還有一些慶幸,李瑁身份尊貴,身邊的女人想必也是無數,與其在他身旁等着被遺棄,還不如跟着南霽雲,興許她這一輩子還能有個保障。
她雖不知南霽雲的身份,但能和李瑁同車而行的,又豈會是常人?
李瑁乘着馬車一路趕回壽王府,剛到王府門外,便看見門外亂糟糟的一片,來來往往的許多人,王府的婢女和家僕也來回跑動,忙翻了天。
“發生了何事?爲何這般忙亂?”李瑁下了馬車,攔下一人皺眉問道。
被攔下的婢女原本還有些急切和不耐煩,但擡頭一見是李瑁,便忙道:“殿下,王妃要生了,現在宮中的穩婆正在敏慎殿接生。”
“什麼!”李瑁聽到這個消息,臉色一驚。
按照太醫的測算,距離楊玉環產期應該還有半月,如此看來楊玉環算是稍微有些早產了。
李瑁聽得楊玉環生子,再也顧不得半點其他的東西,讓南霽雲安排了皇甫瑛娘,自己拔腿便快步跑進了府內。
那個面對二十萬吐蕃大軍尚能泰然處之的李瑁,竟也能有這般慌張的時候。
李瑁來到敏慎殿時宮中的穩婆已經進去有一段時間,內室中不時傳出楊玉環痛苦的呼聲,還“秋郎、秋郎”地大聲呼叫着李瑁地名字。
李瑁生平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聽着屋內楊玉環撕心裂肺的叫聲,李瑁既心疼又心急,一時間顧不得許多,推門便要進入內室。
“殿下不可,女子生產乃陰穢之事,男子入內易有血光之災,殿下身份尊貴,豈能入內。”李瑁還沒推開門,便被門外守着的一個穩婆攔了下來。
李瑁聽見楊玉環在屋內大呼自己的名字,哪還待得住,推開門外守着的穩婆,急道:“我乃大唐壽王,鳳子龍孫,自有滿天神佛庇佑,哪會有什麼血光之災。”
說完,接過一旁婢女手中的熱水,便要親自端進去。
李瑁剛剛推開門,還沒能進去,武雲娘便從房中迎面而來。
武雲娘在壽王府地位特殊,不同一般常人,她一面命人從李瑁手中接過熱水,一面伸手將李瑁往外推去。
“阿郎,裡面已經夠亂的了,你就別進來添堵了,還是在屋外等候吧。”
說完,將門一關,李瑁又被留在了外面。
李瑁無奈,只能在屋外乾等。
他一邊來回不停地走着,是不是看向門口,一邊焦急地搓着手,口中振振有詞地也不知在念叨些什麼。
李瑁等的心焦,額頭上不停地冒汗,王府的婢女則跟着李瑁的身後,爲他擦拭着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