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拉長了臉,對着侍衛招了招手,“帶着銘湘去沒人的地方,呃,圍起來……出恭……”
皇上說着,選擇着詞彙,引得我差點也笑出來。
我帶着八個侍衛一起向圈禁的邊沿走去,我邊走邊四下看。
一個侍衛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處山坳,“姑娘,那裡好了。”那裡四周都是灌木叢,中間凹下去一塊。倒是出恭的大好地方。
我伸長肚子看了看,點點頭,“嗯,走。”
八個侍衛用隨軍的帳布給我圍了一個圈,我在裡面喊,“都給我閉上眼睛!敢看本姑娘出恭,你們想死了?”人家都在帳布外,怎麼可能看到裡面的我?我就是雞蛋裡挑骨頭。我從帳布里鑽出來,探頭看了看那八個侍衛,呵呵,果真都閉着眼,不敢看。
我又回到裡面,故意大聲地嘟嚕,“哎喲,肚子好疼啊,看來要來大的了,你們都把眼睛閉上,最好鼻子不能關上,否則臭味薰死了你們,本姑娘可是概不負責!”
說完場面話,我就捏着步子,從兩個侍衛中間鑽了出去,他們都在叢林裡閉着眼睛,有的還皺着一張臉,好像提前聞到了臭味一樣。
我躡手躡腳地跑遠了,仍舊可以看到那模樣稀奇古怪的小山包。
哈哈,終於可以脫離老皇帝而自由了。
我找到了我的那匹小白馬,解開繮繩,幾個士兵過來詢問,“姑娘,您這是……”
我大大方方地說:“皇上命我去林子裡參加狩獵,你們快趴下,當我的上馬石!”
幾個人都一愣,然後一個小子趕緊跪在地上,我大模大樣地踩着他的後背上了馬,然後狠勁抽了小馬一鞭子,那小馬便嘶嘶地叫了一聲,昂頭便跑。
嗒嗒……小白馬跑得不亦樂乎。
“啊!這個是誰?!”我在校場上奔過,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只聽皇上大喊一聲,“銘湘你回來!來人!快把銘湘給朕追回來!”
“哎呀,女人不能參加狩獵啊,太沒有規矩了吧。”
“她仗着皇上寵愛她,就這樣恃寵驕,真是可惡!”
女人們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觀臺上的皇上一關鍵,看人下菜的臣子們立刻也都站立了起來,議論紛紛,一臉看好戲的樣子。
駕!我身後一隊侍衛向我追來,都手持武器,利馬急奔。
“站住!銘湘姑娘你站住!”打頭的侍衛高喊着。
駕!我又使勁抽了抽那匹小白馬,那馬兒身材雖然矮小,但是此刻卻發了神威,立刻四蹄如飛,彷彿騰雲駕霧一般,剎時間便把身後的那隊侍衛丟了好遠。
我一人一馬衝進了綠蔥蔥的森林裡。
林子好大,竟然看不到一個身影。我一邊往前趕,邊側耳傾聽。
只能聽到凌亂的馬蹄聲,和開懷的大叫聲。
“嗷!我又射中了一隻麋鹿!”
我向聲音處馳去。
慢慢的,可以看到前面有恍惚的身影。我繼續向他們靠攏,馬兒走得也慢了下來。
“哇!哼王爺好厲害!竟然射殺了一頭野豬!”
“淳王爺,你的箭射中了野豬的眼睛和肚腹!真厲害!”
淳王爺?那不就是宣澤熙了?我立刻驚喜地抽馬前進,一邊高喊道:“宣澤熙!我來了!”
當我騎着矮小的白馬趕到宣澤熙身前時,所有狩獵的男人都呆了,一個個撐圓了眼睛看着我,看着我因爲心急而跑得通紅的臉腮和顛簸上下的鼓胸。
連那個提着野豬想要拴到馬後面的小子也忘記了動作。
宣澤熙正騎在馬上樂呵呵地看着自己的戰績,聽到我的喊聲,不敢置信地迴轉臉,看着我,張大嘴巴,然後突然蹦下馬,跑到我馬前,抱着我的腰,美麗的五官因爲驚喜而微微粉紅,“銘湘?天哪,我沒有看錯吧?我的小松鼠怎麼會跑了來?”
“呵呵……”其他幾個子弟也都跟着笑了起來,看着我們倆。
我彎脣笑,“我看看你有沒有偷懶啊,萬一你貪玩忘記了狩獵,被別人奪了魁怎麼辦?”我心裡想,萬一被一個陌生的醜八怪得了第一名,哇,不會讓我嫁給那個人吧?
宣澤熙卻跟我想得不一樣,他眼眸頓時燃燒了熱情,摟緊我,“是嗎?你真的希望是我贏,而不是我三哥贏嗎?”
呃,我呆了呆。剛纔忘記嚴亭之這個傢伙了。
齜牙笑一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除了你們兄弟倆,別人就不會贏了?真是自負。”
結果,還沒有等到宣澤熙說話,他身後的一個小子笑着說道:“姑娘,咱們這狩獵每年舉辦一次,每次都是兩位王爺成績最突出,最不過,他們倆輪流第一名罷了。”
“哦?”我撐圓眼睛,難以相信,“那你們呢?”
那人撓撓頭皮,不好意思地說:“兩位王爺都是武功高手,俺們都是實力相關太大,只能當作陪襯。”
哦,那剛纔老皇帝爲什麼要那樣說?不是白說?
“小松鼠,告訴我,你希望誰最後贏?”宣澤熙纔不管當着多少人,竟然就那樣矗立在地上,擡臉看着馬上的我。
七八個男人都不好意思地裝作查看左右。
這個……讓我爲難。我憨笑兩聲,“我希望我自己贏!我也參加狩獵好不好?”
呃。宣澤熙愣住,兩秒後皺眉,“你迴避問題……”然後鬆開我,騎到他的馬上,垂着頭自語,“你不明說,我也明白,你心底是希望我三哥贏的,對不對……”他修長的手指緊緊地握着繮繩,剛纔的欣喜頓時都煙消雲散。
我看不得他那副憂傷的模樣,“你胡說!我纔不想那個大惡人贏呢!”
話音剛落,宣澤熙就明朗了雙目,流光溢彩地看着我,“真的?”
踏踏……一片馬蹄聲插了進來,緊接着一個暴怒的聲音不能澎湃衝來,“銘湘,你說什麼?”
宣澤熙的喜色,和我的輕鬆都變成了納罕,一起循聲看去。
只見嚴亭之騎着高頭大馬,一臉冰霜地向我駛來,他身後跟着那羣追我的侍衛,而嚴亭之的馬後,拖着一羣獵物。哇,他太強了吧,這麼短時間內就射獵瞭如此多的獵物?
他的馬靠近,一把鉗住我的胳膊,“你剛纔說什麼?不想我贏?你向着澤熙是嗎?”
宣澤熙愣了下,策馬過來,緊緊挨着我另一邊,一手握住了我的手,“三哥你也聽到了,爲什麼還要銘湘重複?銘湘自然是希望我贏。”
噼噼啪啪,隔着我,他們倆目光在空中打着火花。
我猛地甩掉他們倆的桎梏,氣得大喊一聲,“你們倆有完沒完啊,這是在狩獵比賽,不是擡扛的時候,再羅唉,別人可是要勝利了啊。”
這時候,追我的一個侍衛插話說:“銘湘姑娘,皇上要微臣帶您回去。剛纔途中遇到了勵王爺,勵王爺丟下狩獵就來幫着找您了。”
我撅嘴,“我不要回去。”
嚴亭之於是說:“你們就先保護着銘湘,暫時跟着我們一起狩獵吧。”
那羣侍衛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提出反抗意見。
前方嗖地穿過了一隻獐子,跑得又快又急。
我指着它喊,“快看!一隻獐子!快射住它啊!”
駕!宣澤熙和嚴亭之一起駕馬前追,兩個人同時從馬鞍上抽出弓箭,再不分前後的搭弓瞄準。
我們一羣人都呆呆地看着前方兩個疾馳的馬,都被他們倆迅疾的動作鎮住了。真是反應靈敏,行動迅速,動作流暢而熟練,馬上的姿勢帥氣而威武啊!
嗖——!說時遲那時快,兩支箭同時射了出去!
吱……一聲哀鳴,那隻獐子便躺在地上不動了。
我們都一起策馬追了過去,我跳下馬去看,哇,兩支箭都射在了獐子身上,只不過,一支箭射在獐子的腦袋上,穿了它有腦漿,另一支箭射在了獐子的身上,穿其肚腹。
大家都情不自禁讚歎,“哎呀,真是好箭術啊!”
可是……我提出疑問,“這隻獐子算誰的?”
一時間,大家都無證,你看我,我看你。
嚴亭之掠了一眼宣澤熙,宣澤熙不滿意地搖了搖頭。
“那這隻獐子就算我的好了,呵呵。”我讓侍衛拴在了我的小白馬身後。
嗖——!突然,一支箭射了過來,嚴亭之伸手便接住了。只見箭鋒發着淡淡的藍光,嚴亭之驚呼一聲,“箭上有毒!”
衆人大驚。
緊接着,嗖嗖的箭雨便從四面八方向我們射了過來。
“啊……”一個人中箭,慘叫一聲,躺在了地上。我一看,正是剛纔對我說話的男人。
“啊!”
“啊!”又有兩人中箭摔到馬下。
馬兒都驚了,暴躁而無措,紛紛亂踢着蹄子,不知道該怎麼辦。
“銘湘!小心!”嚴亭之大喊了一聲,身子從馬上飛了過來,一把抱住了我的腰,再腳點地面,騰空,返回了他的馬上,大喊一聲,“大家快駕馬回去!這裡有敵人埋伏!”
“啊!快走啊!”剛纔還悠閒的貴族子弟們都慌張失措,駕着馬往回跑。
“老三!你帶着銘湘先走!我在這裡給你們斷後!”宣澤熙靠了過來,用他的劍揮舞着,打掉了無數支射來的毒箭。
嚴亭之一邊用劍畫着圈,遮擋着箭雨,一邊抱着我,單手駕馬,“駕!澤熙!你要小心!大家不要慌,按照來路退回!”
要把宣澤熙一個人留下應對這麼多的箭雨嗎?
“不——!宣澤熙!你不要冒險!要走我們一起走!”我心驚肉跳地尖叫道,向宣澤熙伸着手。
宣澤熙掃我一眼,輕笑一下,無盡的溫婉,“銘湘!按照我說的去做!讓老三帶着你到安全的地方,我隨後就來!放心吧,我會好好的!”
在宣澤熙跟我說話時,一支箭從他右側飛向了宣澤熙的右臂,眼看就要射到宣澤熙了,嚴亭之身子向後一倒,用劍給他擋了過去,嚴亭之急急地大吼,“該死的,澤熙你不要分心!專心應對!澤熙你不要擔心了,只要有我嚴亭之一口氣在,絕對不會傷着銘湘!”
宣澤熙不停揮打着手裡的箭,不再看我,而專心致志地緊緊盯着飛來的箭鋒。“老三!你不能不要輕敵,我看,來者不善!”
皇上派來追我的侍衛現在都圍着宣澤熙,一起阻擋着多如牛毛的箭。
“咱們彼此彼此!”嚴亭之大吼一聲,在驚慌的馬身上一抽,然後夾緊了馬肚子,抱着我,向校場方向駛去。
一路上,都是被箭射得像是刺蝟的參加狩獵的子弟,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
鮮血流成一道道小溪。
我的心臟跳得特別厲害,彷彿要從胸-口中撞出來一樣。
嚴亭之摁着我的頭,把我藏進他的胸-口裡,一手不停地擋着箭,雙目怒睜,像是一位無敵的天神。
“銘湘!抱緊我!不要擡頭!”耳朵裡都是嗖嗖的箭聲,和嚴亭之的粗重的喘息聲。
他的胸-口溼溼的,劇烈地段着,我聽到他心窩處那急速的跳動聲。
突然,轟——!一聲巨響,我的身子竟然失策了,於是我鑽出腦袋去看,一看差點嚇死我!
天哪,怎麼地面向下陷了七八米,馬的腳下變成了一個長十米,寬五米的大坑,而大坑的下面,竟然向上聳立着亮錚錚的根根鋼刃!那密如蓖梳的鋼刃,像是怪獸的鋸齒獠牙,向上冷卻着它鋒利的鋼尖。而我們,正迅速向那些鋼刃墜落着……
嚴亭之猛一拍馬頭,借力抱着我騰起,然後踩着大坑的邊沿,再一躍,躍到了大坑的對面。
嘶嘶!那匹馬卻難逃劫難,落入大坑裡,頓時,慘鳴一聲,變成了死馬。我和嚴亭之都回頭去看,頓時心跳停止。那匹馬不僅被一根根鋼刃穿得肚破腸流,竟然被鋼刃上早就沾好的化骨粉腐蝕得立刻深身冒煙,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匹身材壯碩的馬身便只剩下一堆馬骨了,我再揉揉眼,連馬骨也看不到了,而變成了一堆綠茸茸的冒着泡泡的黏液……如果是人掉進去……天哪,真是想想都渾身豎寒毛。
“嘔……”我捂着嘴差點吐出來。
“好狠毒!竟然用哪些慘絕人寰的手段!”嚴亭之咒罵着,看了看我周身,確定我好好的後,才稍微鬆了一口氣,拉着我的手向前跑。
嗖嗖……剛纔避開大坑時,好像箭都停止了,現在身後又追着無數的箭。
嚴亭之在我身邊不停地忙活着,一邊遮擋我右邊的前,一邊再揮過來遮擋他左邊的箭,再然後又要掃走射向我們後心的箭,只是一小會,他便渾身是汗,喘息混亂了。
正在我感覺無望的時候,箭雨的襲擊突然停止了。周遭突然靜得可怕,只能聽到我和嚴亭之的呼吸。
嚴亭之護着我的身子,把我跟他緊緊的挨在一起,一手擋在前面,緊張地就地旋轉着。
呼……空中飛來一個身影,驚得嚴亭之立刻轉過身子把劍舉得高高的。
“老三!你們可好?!”是宣澤熙!空中飛來是宣澤熙!只有他一個人趕過來,說明,跟着他一直戰鬥的那些侍衛,全都……淪陷了。
只見他輕盈地躍過了大坑,身子在一棵樹上一踢,然後便落在了我們身邊,呼呼喘息着,一邊觀看着四周,一邊問,“你們怎麼樣?沒有受傷吧?”他白皙的面容上佈滿了細細的汗珠,傳情的美目迅速在我身上掠過。
我激動地撲過去,抱住他一隻胳膊,“嚇死我了宣澤熙,你終於跟我們匯合了,不能再分開了,不管多麼危險,光是擔心都能嚇死我。”我上下查看宣澤熙有無受傷,非常慶幸,他一切都好。
“呵呵,我這不是好好的嘛,還沒有把你娶回家呢,我當然要完好無損的去面對我的新娘子了!”宣澤熙還不忘記油嘴滑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