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挺好的機會呢。”我故意傻乎乎地點頭,然後笑睨着他說,“那就請嚴大人在馬大人跟前多多的給我姐姐美言幾句吧。”
他蹙眉,看着我的側面。看吧,反正我的回頭率一直居高不下,習慣了。
我肚子餓扁了,看到上來那麼多好菜,哪裡還有空搭理別人,抓緊吃菜。端起一個小盤子,用沉沉的銀箸夾住想要吃的肉和菜,放入自己的盤子。雞腿要的,牛肉要的,豬旁腿要的,大雁肉要的,兔子肉要的……盤子上已經堆得很高很高了,我仍然樂此不疲地動着筷子。
瞥一眼周圍,那個嚴亭之旁邊的什麼林大人、吳大人已經被葉府敬酒的人弄得一杯又一杯,只有嚴亭之不動杯子,幾撥敬酒的都被他過分嚴肅的表情和不苟言笑的神態嚇走了,也不敢勉強他,隨他默默地獨自一人。我雖然挨着他,卻並不願意理他,只管夾菜,吃菜。
終於,嚴亭之憋不住了。
“二小姐,難道你平時都是忍飢挨餓的嗎?”他的眼睛看在我小山一樣的餐盤上。
我不悅地瞟他一眼,點頭,“嗯,我是庶出的二小姐,我娘早就過世了,沒有人看得起我,所以整天吃不飽飯,哪裡吃過這樣豐盛的飯菜?這下子嚴大人你明白了,不要再打擾我填肚子了好不好。”說完,我又放入嘴裡一大塊紅燒肉,吧唧吧唧嚼起來。
他詫異地睜大眼睛,可能是驚詫我竟然如此輕鬆地說出自己庶出的地位吧,用他的筷子戳戳我的餐盤,問,“這麼多,你吃得完嗎?”
“你煩不煩啊,俗話說,各掃門前雪,你顧好你自己不就行了嗎?我吃不完不會帶回去吃啊。”想起來什麼,我又一笑,“你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要知道,我很久很久沒有吃過肉了。”一個五品官員手下的小兵蛋子,我纔不會放在眼裡。再說了,他這樣嚴肅的男人,笑的次數比放屁的次數都少,太沒有情趣了。
懶得巴結他。
“你知道你這副吃相,多麼有損你二小姐的形象嗎?”他笑着看我,那絲笑容帶有幾分調侃。我才客觀地去看他樣子,長得還湊合嘛,嗯,再準確地說,是比較英俊。如果他能夠笑容滿面,會非常帥氣的。高高的額頭,有幾分貴族高雅氣息,直挺的鼻樑,鼻頭尖銳,顯得那樣厲害。鷹目橫立,海眸如潭,薄薄的嘴脣帶有幾分冷峻。長長的頭髮披在肩後,竟然有幾絲紅色的髮絲。
哦?古代也時興挑染嗎?
我反問他,“那你說,是二小姐的形象重要呢,還是填飽肚子重要呢?”
他不答,又問我,“那你說,是一頓飯重要呢,還是終身的幸福重要?”
我猛咬一口雞腿,說,“我覺得,你吃飽喝好趕緊回你的老家最重要!”我不再理他,悶頭吃東西,每一口吃下的都是嚴亭之這個令人生厭的傢伙。
“呵呵。二小姐脾氣倒是不小。”他不怒反笑,突然爆發的笑聲異常清脆,令那邊的馬前川都一愣,看看嚴亭之,滿臉的驚奇。
更爲令人驚奇的是,喝醉了的馬前川竟然踉踉蹌蹌地走過來,對着嚴亭之恭敬地說,“亭之兄遇到開心事了麼?”說着,再看我一眼。
嚴亭之連站都沒有站起來,就那樣坐在蒲團上,斂去笑容,冷冷地說,“這裡風土人情跟京城相差甚多,今晚就不要住驛站了,搬到葉府來住吧。”話是徵詢的意思,語氣卻不容置疑。
“啊,好啊好啊,我也正有此意呢。”轉身對着葉老爺說,“葉老翁可否同意?”哦,原來爹爹真的不是官員了,連個葉大人都吝嗇於他,可憐可憐。
葉老爺大有驚異之色,卻馬上開心地說,“那就太榮幸了!老朽這就去安排大人的住處。”
姐姐湊到馬前川耳朵旁小聲地說了幾句什麼,立刻引起馬前川的大笑,一邊跟嚴亭之目光接觸一下,一邊摟着姐姐向裡面的廂房走去。
看樣子,姐姐是打算拿身體去賄賂終身幸福了。
我看了一眼姐姐,無所謂地接着吃菜。
“你不好奇你姐姐做什麼去了嗎?”這個嚴亭之討厭死了,看不出他還是如此八卦的男人。
我愛理不理的,“她去伺候你們馬大人了,不是嗎?”
“哦?那你不驚奇?”
我一礅筷子重重擲在桌子上,鼓起腮瞪他,“你煩不煩啊,要看你就看去,沒有找過女人,我可以派人領着你去這裡的青樓選姐兒們!”
他面上浮上一層冰霜,冷得可怕。我立刻感覺到眼前的這個男人脾氣不是多麼好,或者說,脾氣很臭很臭。
恰巧葉老爺回來了,聽到我如此不遜地吼客人,馬上垂下臉來,拉我到一邊,小聲地卻咬牙切齒地訓斥,“你這個丫頭怎麼沒有眼力見?不明白他們都是京官嗎?不能得罪,萬萬不可得罪,如果你替爹爹應承好的話,爹爹就推掉大夫人剛剛給你定下的親事。”然後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
我心裡咯噔一下,“親事?不是說爹爹已經推掉了嗎?”那個又醜又老的跛子……根據我對於壞女人的認定,大夫人絕對不會輕易放過我的。
“嗯,又給你定了一門遠嫁蒙古的親事。”
“啊!爹爹啊,您千萬不要答應啊,女兒去了那麼遠的地方,又是蠻族,定是不會長久的。”我裝出可憐的含淚樣子,心裡卻在計謀着將來自己該如何逃出大夫人的掌控。這個死老媽子,我一天不出嫁,不離開這個家,她就一天不會放過我。
“嗯,只要你把這個嚴大人伺候好,不要開罪他,讓他們樂呵呵地返京,我就擱下你的婚事。”
“這樣子好不好爹爹,只要我讓這個嚴大人開開心心的離開咱家,我的婚事就由我自己選擇。”
“嗯?”爹爹驚奇地瞅着我,“哪有女孩兒家的,自己選擇婚配的?還不讓人家笑話!”
我笑得不痛不癢,“呵呵,那不好意思了爹爹,這個嚴大人啊,我看着好像跟我命裡相剋,我可不能保證讓他絕對開心返京。”用我風情的眼角勾一勾爹爹滿是皺紋的臉,閃過一抹捉邪。
“你……”葉老爺差點氣得昏厥,結巴了半天才無奈地說,“好吧好吧,以後家裡就不再管你的婚姻大事了,看你這個丫頭能夠嫁到什麼人家去!”
呵呵,古代的孩子不能跟家長討價還價嗎?看把葉老爺氣得,走掉的樣子都好像一瘸一拐的。這個葉銘湘到底是不是葉老爺的親生女兒啊,怎麼對待她如此薄情,一點疼愛的意思都沒有。
看着葉老爺的背影,我爲自己的小小勝利而歡呼。
只聽旁邊一笑,“呵呵,真沒有想到,葉老爺的女兒竟然如此離經叛道。要不怎麼說,荒野出刁民呢?”
不用看,也知道是那個說話刻薄的嚴亭之,他偷聽到了我跟葉老爺談判的話,正譏誚我呢。
我嘟起嘴,瞪一眼他,“哼,還什麼京官呢,竟然偷聽別人說話,羞羞羞!”
他抱起胳膊,俯瞰我,奶奶的,沒有想到這個傢伙站起來這樣高大,像匹烈馬。
“還什麼小姐呢,竟然想要自己選擇女婿嫁掉,真是駭人聽聞啊,羞羞羞!”他竟然學着我的句式嘲諷起我來。
我氣得舉起小拳頭,對着他砸去,“欠揍!”
“誒?”他一手抓住了我的手,緊緊的鉗住,我想收也收不回,“女孩兒家不能像個悍婦一樣動手動腳的。”我怎麼發現他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我就是悍婦,我這個悍婦先打你這個混蛋!”竟然捏得我手指痛,我吸着冷氣跳着腳罵他。
早把剛纔葉老爺談判的內容丟到哇爪國去了。
“哈哈哈……有趣有趣。”他笑出聲,笑得極爲開心,不像是裝的,“你忘記剛纔怎麼跟你爹爹討價還價的了?要伺候我開開心心的才行啊,否則……你就要嫁到蒙古趕羊去了。哈哈……”
我氣得怒火中燒,卻又被人抓住了把柄,只得暗自把悶氣都咽入肚子裡,惡狠狠地誇張地笑着說,“哎呀,嚴大人,奴家真的好欣賞您哦,您需要我怎麼伺候您呢?”我眼睛刀子一樣盯着他。
沒有想到他不僅不生氣,反而更加開懷,握着我的手不放,湊近我的耳朵說,“不客氣,只需要伺候我上牀睡覺即可。”
“你!”我再也不能受這個陰陽臉的氣了,狠狠地一跺腳,踩在他的靴子上,“去――死――吧!豬頭!”
“啊!”他痛得皺起眉頭,高呼。
大廳裡所有歡鬧談笑的人們都一齊靜下來,詫異地、用曖昧的目光看着我和嚴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