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山雖然並不是多麼雄奇的山峰,但是勝在俊秀。
作爲南國之中頗具聲名的一座名山,此山對於吳國而言,無疑代表着吳國的衆多名山之首。
山頂之上,大名鼎鼎的‘元靈書院’,更是匯聚了整個吳國境內的衆多精英人才。據說,吳國建國以來的半數內閣大臣,盡皆出自此書院,或者是跟此書院有着這樣或者那樣的背景關係。
也可以說,‘元靈書院’政治風向,便是整個吳國政治的晴雨表,連吳國的皇帝都插手不到這裡。
而能讓一個國家的帝王,都難以掌控的地方,甚至在政治上還能做到一定屈服的勢力,恐怕也就只有具有修真界背景的人,才能做到了。
實際上,包括整個吳國的經貿,政治在內,自從數千年前,就已經被元靈商盟所控制了。
雖然不能說是完全控制,但至少也是佔據了五成以上的控制權。
故而,白老鬼雖然修爲在吳國境內不算最高的,但絕對是最知名的一位修士。
此刻,這個實際掌控着吳國的‘太上皇帝’,正坐在自己的竹園中,拿着一把三寸長的小剃刀,正在削竹子。
他的腳邊放着一些瑣碎的麻繩,看起來,他似乎準備再編制一些竹簡。
元靈書院的人都知道,這個竹竿一樣又高又瘦的白髮老者,對於竹簡很是鍾愛。他不喜歡用紙張或者錦帛來記敘文字,特別喜歡用這種復古的竹簡。
上行下效,元靈書院的衆多書生,也紛紛開始用上了古色古香的竹簡,並且漸漸成了習慣。
一家書院,對於竹簡的開銷還是極大的。所以白老鬼一有閒暇時間,就搬着一個竹凳子,坐在竹園中幹活。
看起來,他不像是個威震吳國的金丹期老祖,倒像是個手藝熟練的制竹工匠。
在他身後的不遠處,站着兩名修士。一人身穿紫袍,體格雄壯,面色威猛。另一人則披着一件白袍,中年模樣,臉色陰鬱。
看起來,這兩人來這裡似乎有一段時間了,但是卻都安安靜靜的站在竹園裡,一言不發。
臨晚的霞光似血一樣,穿透了斑駁的竹葉,細碎撒在這兩人身上,令人莫名的產生了一種肅殺之氣。
白老鬼在幹着活,埋頭削着竹簡,並沒有回頭對這兩人說着什麼。
但是這兩人卻知道白老鬼的脾氣和個性,所以一個個都是束手而立,都沒有說話。
時間緩緩流逝,不多時,白老鬼便手法熟練的將手頭所有幹竹,全部製作成了一卷卷的竹簡。
白老鬼伸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然後用乾枯的手一個個撫摸着這些竹簡,猶如撫摸着少女稚嫩的肌膚,他乾瘦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滿意之色。
然後,他回過頭來,看着紫袍壯漢和白袍中年。
“雷鈞,賈羽,你二人可知道老夫爲何叫你們前來此地?”
白老鬼開口的第一句,就這樣子說道。並且,他一邊說話,還一邊打量着這兩人的臉色,似乎想看看這兩人對自己每一句話所作出的反應。
紫袍壯漢名叫雷鈞,體格十分壯碩,麥色肌膚,遠遠看去就像是一頭結實的棕熊。
他聞言之後,沉聲說道:“白舵主緊急差人叫我二人前來此地,定然有要是差遣。至於白舵主剛纔問的話,雷某並不清楚。”
一身白袍,臉色陰鬱的賈羽,聞言則是露出了一絲奇特的笑容。
相比於雷鈞,他顯然洞察到了什麼,所以直接開口說道:“白舵主叫我二人前來,莫不是因爲聚星商盟?”
白老鬼點了點頭,復又搖了搖頭。
“可以說是,卻又不全是。”
賈羽和雷鈞聞言,對視了一眼,都沒有開口搭話。
白老鬼似乎也沒準備聽到他二人能搭上什麼話,而是稍微沉吟了一下之後,便直接開口道:“今日叫你們前來,乃是爲了梅雪生和李森這兩個人的事情。”
聽到李森二字,紫袍壯漢雷鈞的面色,頓時就有些不悅,似乎對這個名字有些反感。
而白袍中年賈羽,更是輕哼了一聲:“李森?他不是正夾着尾巴在那個海邊的高塔裡,閉關不出的嗎?大半年沒聽到他有什麼動靜了,難道他又鬧出了什麼事情不成?”
白老鬼嘆了口氣,從竹凳上站了起來,在竹林中慢慢的徘徊着。
“何止是弄出了事情,簡直就是要在吳國境內掀起了一場波瀾!這小子從梅雪生那裡得到了一枚海族交易令,要去參加海族盛會了!”
“什麼!?”
此言一出,雷鈞和賈羽均是大吃一驚,臉上露出驚訝之色。
白老鬼擡頭看了看似血的夕陽,神色頗有些不愈的道:“梅雪生那傢伙,沒能從聶家修士那裡搶到交易令,老夫原本以爲他也就死心了。卻沒想到,他竟然以研究了數十年的‘天書陣法’爲代價,硬是從‘八卦宗’的白石老道那裡,換來了一枚海族交易令!而更令老夫想不到的是,他不委託自己手下的那批築基期修士代爲參加海族盛會,竟然要讓蔡縣那個叫李森的娃娃,替他參加!”
“哼!李森只不過是區區築基初期的修爲,雖然有點微末的實力,但豈能與各門各派,參加海族盛會的精英築基期修士相比?依我看,這小子不去則以,若是去了,連能不能活着回來都是問題。”雷鈞鼻子哼了一聲,抱着肩膀露出了一絲不屑之色。
他以前就跟李森交過一次手,雖然感覺李森還算是有些實力,但是跟他這樣的築基後期修士相比,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差距的。
相比於傲慢的雷鈞,賈羽顯然謹慎了許多,他看到的問題也比雷鈞更多更深。
“梅雪生爲什麼要選李森?難道忠義堂已經跟聚星商盟沆瀣一氣、同流合污了?”
“這個問題問得好!”
白老鬼一聽到這個問題,立刻便擊節讚歎,然後一雙老眼緊緊的看着賈羽,乾瘦的老臉露出一絲詢問之色:“你認爲梅雪生這傢伙,真的會跟聚星商盟沆瀣一氣,蛇鼠同窩嗎?你可要知道,梅雪生這些年在吳國境內沒少經營,他的勢力也不可小覷,在某些方面甚至已經足以跟我們元靈商盟相抗衡!萬一他跟聚星商盟勾搭上了,恐怕將會對我們元靈商盟極爲不利的。”
“應該不會。”
賈羽想了想:“第一,李森只是聚星商盟裡一個不入流的小角色罷了。梅雪生想通過此人跟聚星商盟搭上線,談何容易?簡單而言,李森他不夠資格。”
白老鬼點頭,然後老臉上露出一絲讚許之色的道:“那第二呢?”
“第二,修真界向來都是利益至上。梅雪生選擇李森代替他參加海族盛會,肯定也有他的考量。”
賈羽一邊說,一邊還伸出了三根手指,擺出了一副參謀的姿態。
“首先,梅雪生雖然勢力不弱,但他手下的人並非都是他的親信人物。大多都是被他拉攏進了忠義堂的聯盟,名義上雖然屬於他管轄,但實際上卻不受其實際的管束。故而,他手下雖然有些能人,卻都無法真正的信任。”
“其次,李森被我等元靈商盟的人壓制了許久,此人領着兩名築基期修士,在吳國境內百般折騰,也只不過是在極爲貧瘠的蔡縣那裡設立了一個聚星分閣而已。從客觀上來講,此人應該是對我們元靈商盟又怕又恨。如今梅雪生露出了一副拉攏他的模樣,此人肯定是欣然答應。因爲這就像是抱住了一條大腿,以後我們就算是想要打狗,恐怕也要看看梅雪生的臉色才能行事。而對於梅雪生而言,收下了這麼一條跑來抱大腿的‘狗’,肯定要比那些不受約束的‘麻老大’之流更加好用。”
白老鬼聽到這裡,臉上露出一絲讚許之色:“說下去。”
賈羽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之色,他臉上的陰鬱之色稍微去了一些,下巴也是微微挑起的說道:“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那便是李森這傢伙,畢竟是聚星商盟的人。據說數個月前,還被聚星商盟總部的那些老不死們,封了一個有名無實的‘吳國總督’一職。所以。作爲聚星商盟的一名‘總督’,尋常勢力的修士肯定是沒膽量對他下手的,因爲一旦對他動手,就等於得罪了整個聚星商盟。故而,即便是他只有築基初期的修爲,那麼在參加‘海族盛會’的時候,也遠比尋常的築基後期修士要安全的多。”
“很好!”
白老鬼聽到這裡的時候,乾瘦老臉上的讚許之色,已經毫不掩飾的流露了出來,只見白老鬼頗有感慨之色的說道:“一開始老夫聽到梅雪生要跟李森聯手的消息之後,也是心中感觸極深,乃至於都有些理不清其中的關節。此刻聽你一番話,老夫心中登時就透亮乾淨了許多。賈羽啊賈羽,你真不愧是老夫手下的第一員智將!”
“白舵主謬讚了,屬下愧不敢當。”賈羽拱了拱手,口中謙遜了一番。但他的臉上,卻顯然有一絲得意之色。
“哈哈,白舵主這話倒是沒說錯。雷某其實也極爲佩服賈道友的智謀,以前跟他一起行動的時候,基本上他都是謀主,由他策劃的行動,都極少失敗!”雷鈞也看了賈羽一眼,哈哈一笑。
“甚好!”
白老鬼拍了一下手掌,然後老臉上露出一絲滿意之色的道:“既然如此,那老夫也正好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們。希望你二人能夠齊心合力,一起完成。若是事諧,老夫屆時定然會有極重的獎賞!”
“何事?”雷鈞和賈羽都神色一肅的看着白老鬼。
“殺了李森!”
白老鬼雙目微微眯起,朝山腳下的某個方向看了一眼,眼眸中之中毫不掩飾的露出了一股殺意。
賈羽和雷鈞聞言,神色頓時一凜,但很快的,這兩人臉上就都露出了興奮之色。
似乎對於這個任務,他二人早就等待已久,迫不及待的模樣!
白老鬼卻冷哼了一聲的說道:“就在剛纔,有探子來報,梅雪生竟然公然在我們鐘山的山腳下,給李森置酒餞行!這個老狐狸以爲憑藉着這一手,就能從側面警告老夫一番,令老夫忍住不對李森動手嗎?他大錯特錯了!”
“老夫其實從來都不在乎他梅雪生!老夫在乎的,只有聚星商盟!要知道,在整個吳國境內真正能夠動搖我們根基,並對我們產生巨大挑戰的,也就只有聚星商盟一家而已!防微杜漸,我們要盡全力防止‘聚星商盟’跟梅雪生的‘忠義堂’混在一起!以前不殺李森,只感覺李森此人雖然有些實力,並且也在蔡縣開了一個聚星閣,但是總體而言,還是無傷大局。犯不着爲他一人,搞得我們整個吳國都雞飛狗跳。但是現在,老夫卻越來越覺得留着李森此人,對我們而言就是一個巨大的禍害!”
“白舵主何出此言?區區一個築基初期修士,對於舵主而言還不是反掌可滅的?”賈羽看着白舵主,臉上露出了一絲不解之色。
“現在能滅,以後卻未必。”
白老鬼又哼了一聲,然後聲音也頗爲陰冷的說道:“探子來報,李森閉關了一年之後,修爲已經突破到了築基中期!所以,他現在已經不再是築基初期的修士了。甚至老夫還聽到了一些傳聞,說李森距離突破築基期,也只不過是剛剛兩年時間不到而已!”
“這……這怎麼可能?”
賈羽和雷鈞聽聞此言,臉上紛紛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震驚之色。
雷鈞更是難言驚訝之色的道:“難道此子,還是傳聞中的九靈脈天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