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森的話語聲,段長老並沒有立刻回答什麼,而是微微皺眉的朝着棋盤看了一眼,最後開了口。
段長老的聲音頗爲沙啞,年歲也是極大,平日看起來鬆鬆垮垮,似乎是一副垂垂老矣,人到暮年的樣子。但是,只有從他的眼睛看起來,才能發現這名老者依舊保持着相當的銳利。
他一邊目光朝着棋盤上打量着,一邊輕聲說道:“這個棋局到底有什麼玄機,倘若我們能夠看出來的話,再去落子不遲,若是沒有把握的話,還是不要輕易的上前比較好。”
李森聞言,有些驚訝的道:“段長老的意思是?”
“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意思,我就是說這盤棋如果你有把握的話,你可以去下一局試試看。若是你感覺比較棘手的話,老夫也可以前去試試。”段長老輕笑道,“簡單來說,就是誰感覺能夠下好這盤棋的話,誰就去下。”
“這倒是一個辦法。”
李森點頭道:“棋局是死的,沒有選擇的餘地可言。但我們兩個人卻可以選擇誰先去下。”
聽到這話,南歆卻不禁露出了自責的神色。
“如此說來,剛纔我貪功冒進的上去下棋,沒有給你們兩位選擇的餘地,反而是不好的了?”南歆情緒看起來有些低落,她本來下贏了一盤棋局,心情正好呢。如今聽到了段長老和李森的話後,反而覺得自己做了錯事。
李森安慰道:“並非如此,剛纔的棋局十分困難複雜,以李某的實力恐怕也無法下好。有南姑娘代爲出馬,並且旗開得勝,乃是極好的事情。”
段長老亦是輕笑道:“不錯,剛纔那句棋可比這一局困難多了。唯有聖女這般鍾靈聰慧之人方纔可以下的好,因此聖女無須自責。”
南歆聽到李森和段長老的安慰,神色方纔稍微寬慰了一些。
但她很快就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來。
“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們兩位誰來下這盤棋局呢。若是不知道誰去下的話,不如我再出手一次?”南歆顯然有些躍躍欲試。
李森和段長老聞言,均是一愣。
旋即,李森朝着南歆看了一眼,有些意外的話:“說起來,南姑娘剛纔通過了一局棋,怎麼如今並沒有被傳送出去的樣子?”
南歆左右看了一眼,又朝着自己身上打量了一眼,最後也是有些無辜的搖了搖頭。
“不知道,並沒有感覺有什麼傳送波動出現。也許是通過了之後不會被傳送出去了。”南歆說道。
此言一出,李森和段長老神色均是微微一變。
旋即,兩人的神色就有些嚴肅起來。
李森微微皺眉的道:“完成了試煉,卻沒有被傳送出去。這並符合常理,莫非是那些方面出了問題?”
“難道是陷阱?”段長老眉頭皺的更緊,他看向四周的目光都變得警惕了起來。
“應該不會。”
李森搖了搖頭,然後露出了沉思之色,沉聲道:“以此地主人的陣法造詣,想要困死我等,乃至於殺死我等的話,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不會費勁如此多的周折,還提供種種獎勵給我等。也許是這一次的試煉跟之前不同纔對。”
說到這裡,李森朝着南歆看了一眼,問道:“南姑娘,你感覺身上有沒有多出什麼東西,又或者是有什麼奇怪的靈力進入了你的體內?”
南歆聞言,很仔細的朝着自己身上來回看了一眼,然後又閉上眼睛仔細的勘察了一下體內情況。
數個呼吸之後,南歆斷然的搖了搖頭,說道:“身上並沒有任何的異樣之處,而且也沒有絲毫被傳送出去的樣子。”
“這就奇怪了。”李森再度皺眉。
南歆卻問道:“莫非是我剛纔的棋局下法有問題?”
“有可能。”
李森說道:“由於禁制把你剛纔下棋的過程阻擋了,所以我和段長老都不知道你是如何下的棋。所以這方面也不敢確定。你且把你的着法敘述一遍,我和段長老互相驗證一下。”
“好。”
南歆也不廢話,直接從自己第一着的下棋位置開始說起,一直說到了最後。
場中三人都是金丹期修士,記憶力遠超常人,因此對於剛纔的棋局尚且記憶猶新。很快的,南歆就將自己的下棋着法全部敘述了一遍。
李森和段長老聽完之後,對視了一眼,均是微微點頭。
“沒錯,南姑娘的着法一五一十,全都合乎棋理,並無任何的差錯。剛纔的殘局,的確是正確通過了。”段長老說道。
李森沉默了片刻,最終目光又停留在了八角涼亭之中的石臺上。那裡的棋盤之上,又多出了一個全新的棋局,只有棋盤一角的地方擺放着數十枚棋子,乃是一個頗爲困難的死活題。
李森看了片刻之後,最終微微的點了點頭。
“無論如何,棋盤上總是有了新的變化。我們與其在這裡左右猜測,不如依照此地主人的意思,將這局棋破解了再說。之後再有什麼變化,我們屆時再商量。”李森提議道。
段長老聞言,贊同道:“李道友所言不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有新的棋局出現,那我們就盡數破解了就是。只是不知道這一局是李道友你來呢?還是老夫來下?”
李森聽到這話,不禁微微一笑。
“李某棋藝不精,生疏的很。若是段長老能夠下好這一局棋,破解開這一個死活題的話,李某願意旁觀段長老的高招。”李森微笑道。
段長老聞言,卻是哈哈一笑。
“李道友無須如此客氣,不過你既然不願意露一手,那麼就由老夫來下這一局吧。”
言畢,段長老也不再客氣、謙讓什麼,直接昂首挺胸的朝着八角涼亭去了。很快的,他就神色鎮定自如的坐在了石椅之上。
只見他低下頭來,朝着棋盤稍微打量了一眼之後,便直接隨手拿起一枚棋子,朝着棋盤上一落而去。
也就在段長老手中的棋子落在了棋盤上的一瞬間,八角涼亭四周忽然間涌現出了一團白色的霧濛濛靈芒,將整個涼亭都包括在了其中。
立在八角涼亭下方不遠處的李森和南歆,再也無法看清楚涼亭中的一舉一動了。
看到此幕,李森眉宇之中不禁露出了一絲憂色。
“段長老琴藝了得,卻不知道棋藝如何。”
南歆聞言,一雙大眼睛朝着李森看了一眼,然後咯咯的笑了一聲:“放心好啦!段長老的棋藝只會在我之上,並不在我之下。在南疆之中,他乃是最有名、也最有威望的長老,本事可大着呢!年輕的事情,曾經還被人稱爲南疆的百曉生。論起棋藝,他只會在我之上。“
“聽到南姑娘的這番話,李某還真是心中異樣的放心呢。”李森聞言,亦是報以一笑。
只不過本來咯咯在笑的南歆,看到了李森對自己笑了一下之後,卻不禁雙頰一紅,旋即將頭側到了一旁去了。
接下來,時間倒也沒有過了多久。從段長老進入八角涼亭開始,到那層霧濛濛白色靈芒散開,段長老朗聲一笑的從八角涼亭走出來開始,大概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
李森連忙朝着棋盤上看去,只見棋盤上只剩下了黑棋,白棋卻是已經被提走了一大片。
這盤死活題,段長老解的極爲正確,絲毫錯誤都沒有。
“段長老神速破解了棋局,李某真是欽佩之至啊。”李森拱了拱手。
“哪裡哪裡,李道友客氣了。這道死活題雖然困難,但是隻要找到第一手正確的下法,其他的步驟就都是順水推舟,一蹴而就了。”
段長老心情顯然極好,他快步來到了李森和南歆的身邊之後,尚且有閒暇的好心情敘述了一遍他如何破解的這道死活題。
南歆顯然對此頗感興趣,可李森卻是將注意力留在了八角涼亭之中的那個棋盤上。
果不其然,在段長老破解了那一道死活題之後,棋盤上的棋子竟然又生出了變化,只見那些棋子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操縱,在棋盤之上低空盤旋,往來飛舞落子。
不多時,一個新的棋局就出現在了棋盤之上。
這卻是一局新的殘局。
在這個新殘局出現了之後,段長老的敘述也戛然而止。
一時間,段長老和南歆的目光,就都停留在了這個棋盤之上。並且很快的,南歆和段長老臉上都露出了一絲吃力之色。
顯然,這個棋盤的難度,尚且在之前兩盤之上。短時間內,南歆和段長老是無法看出來下法的。
可是,就在南歆和段長老紛紛露出吃力之色,目光尚且在棋盤之上往來巡視的時候,李森卻已經輕聲一笑。
“之前觀看了兩位道友的精彩表演,李某也頗爲技癢。正好多年也沒有碰過圍棋了,今日就暫時獻醜一番了。”
言畢,李森便伸出一隻手來,隨意之極的拍了拍肩頭、袖袍、前襟上的一縷土灰,然後便擡起腳來,直接朝着八角涼亭而去。
“呼!”
耳邊一聲輕響,瞬間這個八角涼亭就被一層霧濛濛的白色靈芒覆蓋住了。
見到此幕,南歆和段長老不禁對視了一眼。
“段長老,李道友到底能不能成功通關呢?”南歆面有憂色的道。
“不知道,不過這一局棋的難度,明顯在之前兩局之上。若是以老夫的棋藝來推測,這一局即便是能夠通關,恐怕也是苦戰!讓我來下的話,至少也要一個時辰才能結束。就是不知道李道友會用多長時間。”段長老神色有些嚴肅的道。
聽到這話,南歆不禁朝着涼亭那裡多看了一眼,目光之中既有擔憂之色,也有期盼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