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雪,雪花飛舞,洋洋灑灑。
我看見雨,濺起飛沫,潮水涌動。
隱約雷鳴,陰霾天氣。
……
萬靈島。
夜幕幽藍似錦,海水銀鱗涌動。
天與海,均是一片陰暗,唯獨半空之中的巨大島嶼,散發出了迷人的五彩光芒。
五光十色,誘人眼球,但也十分危險。
數十座防禦大陣,鐵桶牢籠般的束縛住了整座萬靈島。密不透風,滴水不進。
有的陣法寒氣上涌,空中便有雪花飛舞。
有的陣法溼氣凝聚,空中便有雨水濺落。
黑色雲層低垂而下,貼着島嶼飛翔而去,似陰霾天氣。
隱約雷鳴。
人在這片五行之力交織的城堡之中,如塵埃,似螻蟻。
廣場上,是一種凝重,乃至於肅殺的氣氛。
但是廣場上的人卻永遠不會知道,他們所守衛的萬靈島,此刻早已經成爲了一座‘空城’。
陰險的人心,利益的爭奪,是修真界永不過時的交響曲。
……
深海之中,海族王城早已經成爲一片丘墟。
升龍廣場變了模樣,坑坑窪窪,支離破碎,再也不是一座廣場。
金色蓮臺依然浮在空中,魔族衆多化神期高手,屹立在‘天空’之中,面容之中滿是冷漠。
他們的頭頂上方便是無盡海洋,遠處還可以見到諸多的‘黑色絲帶’,在海水中晃動不休,原來是海藻。
空氣中是潮溼的腥氣,冷風在吹,吹得衆魔頭衣袂晃動,髮梢亦是搖曳不定。
魔族修士雖然行事殘暴,作風狠辣,但他們要生存。
無論在任何的界面,任何的生物面前,生存總是最重要的第一法則。
只有活下去,才能夠做其他的事情。
這一點,無論仙魔,無論佛道。
只有存在,纔是一切。
而無數修士的終極目標‘長生不老’,也只不過是爲了一直存在下去罷了。
但是,資源總是有限的。這些魔族想要存在下去,就必須掠奪人界的資源。
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但好在修真界的真理便是弱肉強食,強者總能從弱者口中搶到吃的、穿的、住的、乃至於一切。
對於強者而言,尤其是對於魔族的強者而言,弱者沒有存在的價值。
這很沒道理。
但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沒道理,因爲拳頭大的永遠掌控着真理。
好在,魔族修士拳頭雖然厲害,但天摩大法師卻似乎更加耐揍。
矛與盾,魔與佛。
或者也可以說是邪惡與正義,仰或是暴力與慈悲。
這在修真界之中,幾乎是最完美的一對敵手,信念不同,修煉不同,道義也不同。
但人世間,哪有真正的正義呢?
沒有了邪惡的正義,還是正義嗎?充其量,恐怕也只不過是包裹了漂亮外衣之後,所進行的利益爭奪吧?
難怪有人說,修真界就是‘利益’二字的代名詞。
至少,此時此刻在衆魔頭的眼中,這個世界恐怕都是充滿了惡意。
因爲在他們的頭頂,不知何時來了一羣和尚。
和尚很常見,剃光了頭披上袈裟,誰都可以說自己是和尚。
但是,能夠一個個不慌不忙的,紛紛掏出一枚佛光舍利子的和尚,恐怕就不常見了。
來了十八名和尚,他們摸出了十八枚佛光舍利子。
璀璨的佛光,一時間猶如刺目的太陽一般,將整個升龍廣場照的一片煞白。
同樣,也將那些魔族的面孔映的煞白如雪。
“開玩笑?”
玄甲魔族老者的瞳孔先是急劇縮小,似被這漫天佛光晃到了眼睛。但下一刻,他就閉上了眼睛,面色鐵青。
因爲在此刻,空中緩緩的浮現出了十八名化神期佛門修士。
他們從舍利子中出現,大多神色慈和的盤膝而坐。個別的手中持着一本經卷,有的則是面色威猛,形如伏魔金剛,手持佛門法器。
出現之後,他們紛紛將目光投向了場中的衆多魔族修士,然後面孔漸漸的換了顏色。
如果說,他們之前剛出現的時候,乃是在門人弟子面前,安然坐化之時的模樣。那麼此時此刻,變了神色的衆多佛門修士,則是他們來到此地之後的第一個神色。
奇怪的是,神色慈和的,依舊是慈和的模樣。面色威猛的,依舊是威猛的模樣,幾無變化可言。
可隱約之間,氣質卻全然變了。
有一股雖然幾不可覺,但卻猶如鐵幕、山嶽一般的壓迫力,盡數碾壓在了衆多魔族修士身上。
也許,這種壓迫力只是衆多魔族修士的妄想罷了,並不存在。
但場中的化神期魔族修士們,此刻卻都感覺喉嚨緊緊的,心臟都縮在了一起,幾乎令他們難以呼吸。
有人吞嚥吐沫,面上再見不到絲毫狂態。
恐懼,害怕。
難以置信,無法言喻。
終於,盡數變成了玄甲老者一般的鐵青之色。
但與人不同的是,他們無論如何懼怕,如何絕望,卻都挺直了脊樑,站在原地,準備迎接疾風驟雨。雖然,他們很可能無法撐過去。
不公平?
修真世界沒有公平和不公平,只有誰的拳頭大。
現在,顯然佛門修士的拳頭更大,甚至大到了足以震動萬界。
……
當李森等人,面露疑惑之色的離開袈裟世界之時,已經是在空曠幽冷的海面之上了。
沒有人知道,升龍廣場上最後一場戰鬥,到底是如何結束的。
那是佛魔的世界,亦是亡者的世界。一切的一切,無論鮮血還是陰謀,恐怕只有那名唯一生還而歸的元嬰期老和尚知道。
他披着錦斕袈裟,持着九環錫杖,一直在重重的咳嗽,幾乎要將肺都咳出來,似乎受了極重的傷。
是他將李森等人,放出袈裟世界的,不過他只是對衆人立掌宣了聲佛號,然後便拖着有些落寂的背影,飛身離開了。
李森等人見狀,除了沉默,還是長久的沉默。最終,只有海族大長老一個人,一言不發的投身進入了海中。
深海之中。
此刻,海族王城連廢墟都沒有了,盡成白地。唯有一個巨大而幽深的坑,裸露在他的眼前。
天摩大法師,已經消失不見。
魔族也消失不見。
那個幽黑如深潭的空間通道,也消失不見。
整個海族王城的海底,除了那個令人恐懼的巨大深坑,就只剩下了在海水中漂浮涌動的砂礫、碎石。
偶爾有血,自然有血。
但只有海族大長老一人,目睹了那一幕。
玄甲魔族老者,雙目空洞的半跪在巨坑最深處,十分努力的用劍支撐着身體,沒有倒下。而他背後,則十分血腥的插着一杆降魔杵。
降魔杵十分冰冷,卻將此魔頭的所有血液盡皆燃燒一空,生機斷絕。
這個海洋最深處的深坑之中,只有這魔頭一人而已,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但不知道爲何,當海族大長老見到此幕的時候,不但沒有任何魔頭被殺的喜意,反而在內心深處涌現出了難以言喻的悲傷。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亦或是其他的什麼。
總之,他到底還是揮了一下袖。
於是狂暴的暗流,便從海洋最深處瘋狂涌起。
不過片刻的時間,無論是這具屍體、還有此間的所有罪惡,都被這一袖盡皆拂去,再尋不見任何蹤跡。
人界,再一次恢復了和平。
但海族大長老卻知道,那些剩餘的魔族並沒有全部死去,他們早晚還會捲土重來。
這是他們的命。
或許,也是佛門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