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森返回星府,來到自己的府邸門前之時,已經是後半夜了。
月輝如錦,天氣微涼,此刻正是夜深人靜,萬籟皆寂之時。但李森的府邸門前,卻高朋滿座,張燈結綵的十分歡樂。
不知道的,還以爲李森正在門口擺喜事。
其實很簡單,此次深夜連抉拜訪李森的這羣人,都是在星城之中有頭有臉、頗有名號的商人。令狐燕作爲此地的主人,大半夜也不好將這羣人在星府之中幹晾着,於是乎就擺下了幾個茶桌、酒臺,親自下場陪這些商人飲酒賞月。
元宵佳節剛過沒多久,月亮仍然圓亮如故,且星輝如雲頗有詩意。
這羣人便索性在李森的府邸門口紛紛坐下,一個個的把酒飲茶、高談闊論,硬生生的將李森府邸門口變成了一個極爲奇怪的聚會場所。
令狐燕一邊放出消息通知李森,一邊在那裡打聽這羣人的來意。
一來二去之下,還真讓令狐燕查明瞭這羣人的來意。
於是乎,當李森微微皺眉的從府外歸來之時,令狐燕首先迎了上來。
“李道友,你真是搞的好大事情!竟然還能夠如此沉得住氣!”令狐燕又是笑,又是埋怨。
李森聞言,皺眉道:“令狐道友這是何意?李某可沒記得這兩天搞出了什麼大事情來。”
“造船廠一事,難道不是大事情?”
令狐燕卻挑了挑眉毛:“若不是大事情,這羣無利不起早的商人豈會眼巴巴的大半夜跑過來?”
聽到這話,李森更覺詫異。
但是李森還沒有開口回答些什麼,令狐燕背後卻已經傳來了一聲長笑。
“哈哈哈,令狐道友這話雖然刻薄了一些,但的確是實情。我等商人均是追逐利益之輩,任何時候都是要向錢看齊的。今日前來拜訪,說白了還是因爲一些商業上的事情,需要立刻跟李道友商議一番。”
說這句話的,乃是一名六、七十許、鬚髮皆白,身材十分高大的黃袍老者。
見到此人,李森神色不禁微微一動。
這個老傢伙,李森還是認得的。
此人乃是‘千機閣’閣主薛讓,金丹後期修爲,單以法力雄厚程度來說,此人恐怕猶在令狐燕之上。
李森當年爲了重鑄‘破天弓’,曾經跟此人做過一筆交易,實際上李森的破天弓就是此人親手改造出來的。
兩人的交往雖然不深,但畢竟算是面熟。因此,見到薛讓笑眯眯的走過來跟自己見禮之後,李森亦是十分客氣的拱手與之見禮。
“數年不見,薛閣主還是精神瞿爍,風采依舊。”
“哈哈,薛某年紀已經大了,日後也沒什麼前途可言,倒是比不得李道友蒸蒸日上,如今已經是商盟的核心要員了!”薛讓聞言,亦是話中有話的客氣了一句。
一時間,兩人均是微微一笑,不再過多客套什麼。
“薛閣主今日深夜拜訪,究竟所謂何事?”李森開門見山的問道。
“說來也簡單,昨日魏長老不是下了任職令,將吳國湖州蔡縣新港的‘造船廠’交給你負責了嗎?”
薛讓說道:“那個造船廠如今承建的‘戰舟’,其中大部分零件都是由我們‘千機閣’一手包辦的,因此薛某聽到消息之後,就急忙趕過來跟你見上一面,想跟你說清楚此事。”
李森聞言,臉上露出了一絲恍然之色。
“原來如此。薛閣主的意思是,以後這艘‘戰舟’的後續拼裝零件,仍然由你們‘千機閣’負責是吧?”
“正是如此。”薛讓拱了拱手,臉上滿是笑容。
李森摸了摸下巴,然後點頭道:“既然之前的工作就是由你們‘千機閣’負責,那麼後續的自然也是你們來負責。李某對於這方面,並無太多的干涉之意。”
此言一出,薛讓登時神色一喜。
“哈哈哈,李道友果然是一名痛快人,那就這樣說定了!”
薛讓哈哈一笑,然後轉過身去、擡着下巴朝着背後那羣商人看了一眼,復又似有意、似無意的衝着他們甩了一下袖子,這才負起手來,一步三搖的離去了。
見到此幕,李森還沒什麼反應,那羣商人們的臉色卻驟然間難看了起來。
不過,跟薛讓的輩分、地位一比,這羣衣冠錦繡的商人在星城之中地位明顯差了一個檔次,因此也不敢明面上跟薛讓爭什麼。
此刻見到薛讓拂袖離去,這羣商人方纔一蜂窩的朝着李森涌來。
一名肥頭大耳的金袍胖子,滿臉堆笑的說道:“李道友,你看主要的零件已經有了着落,但是船上要刷的漆,置辦的傢俱,後續的護理、保養工作,不是還沒着落的嗎?不如你考慮一下我們‘神風樓’吧!我們乃是專門售賣各類靈舟的店鋪,專業建造、護理和保養靈舟已經上千年之久了,整個星城之中再沒有比我們更合適的商家……”
“毛朱!你這個騙子少在那裡騙人!你們‘神風樓’哪有上千年的歷史?從在星城開業到現在,不也就一百多年嗎?論歷史哪裡比得過我們‘飛鷹閣’!”
金袍胖子的話音未落,一個綠袍老者立刻跳了出來,先是義憤填膺的破口大罵了此人幾句,然後變臉似的,忽然露出了滿臉笑容又看向了李森。
“論起靈舟,我們‘飛鷹閣’纔是整個星城之中最正宗的,我們不光可以承接‘戰舟’剩餘所有建造任務,更可以免費派出專業人士,幫助李道友護理、保養戰舟。價格絕對公道,童叟無欺……”
結果,這個老傢伙話還沒有說完,一個陰陽怪氣的女子聲音,卻從旁邊再度響起。
“什麼?你們‘飛鷹閣’難道又開始做靈舟的買賣了?要是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們三百年前就因爲賠錢的原因,不幹這門買賣了吧?到現在你們飛鷹閣恐怕連個最簡單的商業靈舟都建造不出來吧?怎麼還有臉在那裡仰天吹噓、狺狺狂吠!?”
說這句話的,卻是一名年齡三、四十許、神情頗爲刻薄的紅袍婦人。
“方夫人,大庭廣衆之下,你怎能口出惡言,如此說話?”綠袍老者見狀,登時被氣的渾身發抖。
但一旁的金袍胖子卻又冷嘲熱諷的道:“方夫人乃是‘落紅館’的主人,論起情報的收集能力,她在星城之中自稱第二,恐怕沒人敢稱第一。怎麼,被揭了老底心中不快?呵呵,你剛纔攻擊我的時候,怎麼叫的那麼歡快?”
“你……”綠袍老頭一時間,臉都氣紫了。
只不過,這三個人的爭吵,對於李森而言恐怕也只是極爲片段的一部分,因爲李森此刻已經被至少十五、六個人圍起來了。這羣人叫嚷來、叫嚷去,無非就是爲了爭搶李森那座造船廠的‘建造任務’而已。
只是這些人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而且話沒說完就一個個在李森面前吵得不可開交,原本還算安靜的夜晚,此刻幾乎成了潑婦罵街的鬧市!
“都靜靜!”
忽然間,一聲好似雷霆一般的威猛聲音,在場中猛然炸響!
那羣之前還面紅耳赤,幾乎赤膊扭打起來的商人們,觸不及防之下,一個個東倒西歪的差點倒下一片。
好在,這羣人修爲最差的也是金丹期境界,因此身軀晃了幾晃之後,到底還是站穩了。
只不過他們的面色,卻紛紛變得蒼白起來,顯然方纔受到了不少的驚嚇。
下一刻,這羣人均是閉緊了嘴巴,然後面色有些肅然的朝着李森看了過去。
而原本如同蒼蠅一般亂嗡嗡的世界,此刻也終於安靜了下來。
見到此幕,李森方纔面色稍稍緩和了一些。
看來有的時候,面對這種場面,直接動用佛門的‘獅子吼’對這些人來個下馬威,這纔是最快結束紛爭的方法。
不然的話,若是任由這羣人胡鬧下去,就算是到了明天天亮,恐怕也爭辯不出來個所以然來。
深吸一口氣之後,李森隨便尋了個茶座,大咧咧的坐了上去,然後冷眼看向了這羣商人。
“你們的來意,我已經知道了。你們是想跟李森商量蔡縣造船廠那艘‘戰舟’的剩餘建造任務,是不是?”
此言一出,那羣衣衫凌亂的商人們,紛紛點頭。
“多簡單的事情,何必如此面紅耳赤?那些任務由誰來承接,由誰來負責,李某心中自有定論。今日夜已經深了,諸位先請回吧,明天一早依序過來,李某再跟諸位一一詳談。”李森口氣淡淡的道。
聽到這話,那羣商人們神色登上一變,嘴巴紛紛一張的似乎就要說些什麼。
但是他們還沒有真正開口,李森卻已經聲音驟然一冷的再度說道:“當然,若是你們不打算按照規矩來辦事,那麼日後的合作之事,就此作罷!李某也不會再跟爾等談論任何跟商業有關的事情!”
“這……”
那羣商人聞言,紛紛啞然。
但是,這羣人一個個的對視了一眼之後,終於是垂頭喪氣的搖了搖頭,然後跟李森拱手之後,紛紛離去了。
不多時,原本還高朋滿座的府邸門口,此刻就酒餘茶涼,只剩下了一片狼藉。
令狐燕在一旁靜靜的觀看了整個過程,她倒是一直沒有吭聲,也一直沒有說話,此刻見到那羣商人紛紛離去之後,她不禁嫣然輕笑了一聲。
“本宮真沒想到,李道友竟然也有一身的官威。瞧把這羣逐利之徒給嚇得臉都白了,呵呵。”
“讓令狐道友見笑了。”李森抱了抱拳,“今晚若沒有令狐道友出面招待,恐怕這羣人就不只是在門口鬧事了,八成就已經衝到了李森的府邸之內。”
“哪裡哪裡,維護星府的治安,本來就是本宮的責任。不過,今夜之事既然已經了結,那麼本宮也就沒有繼續停留的意義了,告辭。”
令狐燕看得出來,李森此刻並沒有太過跟自己敘話的意思,因此也識相的拱手告辭。
“令狐道友走好,李某就不送了。”
李森站起身來,亦是拱了拱手。
“哪裡哪裡,你我之間何須客氣。”令狐燕微微一笑,但很快,她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一樣,復又吩咐了李森一句話。
“李道友,雖然覺得本宮這句話有些多餘,但也不得不提醒你一下。商盟的‘戰舟’建造之事,不僅牽連衆多,而且極爲重要,建造所花費的靈石數目更是遠超我等想象,所以你切不可等閒視之。”
李森聞言,點頭道:“多謝令狐道友提醒,你放心便是,李某心中自然有譜,不至於被這羣商人的花言巧語給矇騙了。”
“你拿捏得住就好。”
令狐燕聞言,這才露出了放心的模樣,然後轉身緩步離去了。
而早就遠遠等在路口的幾名白袍小廝,見狀連忙提着燈籠迎上來,將之前呼後擁的送回了府上。
即便是如此深夜,令狐燕也依舊是一副貴婦人的做派,這一點倒是跟李森大不一樣。
不過李森自然不會羨慕什麼,而且李森如今要考慮的事情有很多,確實沒有多餘的功夫再跟令狐燕把燈夜話。
畢竟,這幾天紛沓而來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點,李森必須要理清一個頭緒,將之盡數妥善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