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暮心中的不安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唐婉晴帶着踏雪香的味道,感受到軒轅暮微微放鬆的手勁,唐婉晴輕輕離開他的胸膛,深深喘着氣,“怎麼了?”看了看他手中的披風,唐婉晴柔聲問道。
“沒什麼。”軒轅暮靜靜爲她披上大紅的披風,沒再多說什麼,半摟着她的腰肢折回棲鳳宮。
早膳軒轅暮沒用多少,倒是一直看着安靜用膳的唐婉晴吃的不亦樂乎,心中思緒萬千,她的一舉一動都看在軒轅暮的眼裡,自然包括那因思念親人而不時暗淡的眼神,但他卻不知道她一直都沒改變過自己的初衷,自由,這纔是她最渴望的,即便愛了也無法割捨。
“婉晴。”
“恩?”他突然喚她,讓她有些疑惑,擡着頭呆呆的看着他,軒轅暮溫和一笑,“真想如此和你度過一生。”
唐婉晴握住銀著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隨後掩飾般的輕笑,“會的。”
即便是象徵性的安慰,軒轅暮也滿足的放過了她,沒有追問,沒有反駁,只是安靜的看着,欣賞着,沉溺着。
“年前天降國君曾派遣使者,商定了來訪朝合的事宜,日期便定在了一月以後。”軒轅暮語氣平淡,似乎在說着一件於己無關的事。
剛剛吃飽的唐婉晴滿意的放下銀著,雙手抵在案上,“那需要我做什麼?”
她還可以再聰明一點麼,軒轅暮心中一笑,得其如此,夫復何求?軒轅暮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牽着她微微有些冰冷的手,出了棲鳳宮。一路賞景,有說有笑,看在某人心中十分扎眼。
遠處軒轅清迎面而來,唐婉晴有些驚異,今日不是無需早朝麼,他怎麼會來?看了看一臉淡然的軒轅暮,唐婉晴輕輕一笑,一掃臉上的疑惑。
“哦?皇兄今日怎有空前來啊?”軒轅暮王者霸氣盡顯,卻又不生疏。
唐婉晴輕笑着行禮道:“皇兄。”
軒轅清回禮,“不敢承娘娘大禮。”
“朝堂之上乃爲君臣,朝堂之下當爲親人。”一句話卻將軒轅清原本平靜的攪起了波瀾,對着唐婉晴明亮的眸子,軒轅清故意別過眼不去看,但這故意卻隱藏的極好,似乎就是那麼的不經意。如此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的目光,他竟有些吃不消。
軒轅清微微皺眉,“不知朝中衆大臣中毒之事皇上可有考量?”
軒轅暮依舊是一臉笑容,“皇兄不必過多擔心,此事朕自有主張。既來了宮裡,便留着用過午膳吧,母后對你也是心心念念。”
“承蒙太后掛念,既如此,臣遵旨。”軒轅清回過話,心中一怔,自己怎麼便應承了下來,此一行的目的也完全拋卻腦後。
軒轅暮也是心中疑惑,以往這個時候他總是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推辭,如今卻答應下來,心中也好奇,便依言將軒轅清帶到祥榮宮。
“清兒啊,你可是很久都沒到過這祥榮宮了,怎麼?做了王爺便忘了我這個老太婆了?”太后顯然很開心,軒轅清雖說不是她親生,卻也是她一手帶大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
“太后嚴重了,清兒公事繁忙,失了禮數,望太后見諒。”軒轅清客氣的迴應,生疏的宛如陌生人。太后倒也不甚介意,依舊有說有笑的講述着宮裡發生的雜七雜八的事情。
軒轅清在一旁聽得仔細,其實真正聽進去的倒也沒多少,不時差一兩句話也是惜字如金。軒轅暮和唐婉晴倒是被晾在了一旁,索性兩人也不介意,自己在一旁輕聲議論。
“我怎麼覺着清王爺今天反常啊。”唐婉晴輕聲道。
軒轅暮取了旁邊一塊糕點送入她嘴裡,“這些事情不是你該勞心的,你的任務就是每天想我,別的男人一律不準想。”
唐婉晴不滿的嚼着糕點,小聲嘟囔着:“唔,小氣的人。”因爲還吃着糕點,所以吐字有些不大清晰。
軒轅暮自然是聽得到的,有些不滿卻又充滿寵溺的捏了捏唐婉晴的小臉,剛剛將糕點吞嚥下去的唐婉晴張口就咬住了軒轅暮伸過來的手指,他有些吃痛的悶哼一聲,唐婉晴才滿意的鬆口。
一旁正對的軒轅清卻是看得清楚,藏在袖間的手緊了緊又放鬆,第一次他的心痛的這麼明顯,從得知母后死因之時開始,他已經不可能回頭,也不能回頭了。可是眼前這個女子卻給他一種力量,一種選擇另一個方式活下去的力量,他皺眉,將那可怕的想法壓抑在心底。
一天兩天,時間總是這麼匆匆,來了又走了,從來都是這樣。
城東草堂。
“喂喂喂,柳清風,你怎麼回事?整天除了看醫書,還是看醫書,吃飯看醫書,睡覺還看醫書,你乾脆把自己夾書裡得了,還省得你整天拿着,浪費精神,浪費體力。”紅蓮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圍着一旁專心研讀醫書的柳清風轉個不停。
“我的小姑奶奶,您最近是怎麼回事?沒事老在我這草堂做什麼,您是觀音,是大羅神仙,我這破草堂可裝不下您這大佛。”被她吵的有些無語的柳清風,只得回敬。
紅蓮倒是一點不生氣,一臉笑意的坐在柳清風身旁,“怎麼啦?終於肯和本姑娘說話啦?我還以爲你得道昇仙了,話也懶得講了。”
柳清風見她不肯罷休,無奈白了她一眼,換了個方向繼續精研自己的醫書。紅蓮自然是不樂意,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醫書,微微有些生氣道:“柳清風,你還不明白啊,要是死讀這些書能根治玉隕的毒性,你和我還能愁這些日子啊?”
“你?你愁做什麼?要救人的又不是你。”柳清風妄圖搶回醫書未果。
紅蓮一邊閃躲着柳清風的搶奪之勢,一邊回答:“是是是,要救人的不是我,那你乾脆一開始就別問我啊,既然你問了本姑娘,就得有這種讓本姑娘送佛送到西的準備。”
柳清風完全無語,面對這麼個胡攪蠻纏的女子,他還當真沒辦法。罵她吧,她說自己以大欺小,打她吧,她竟然到處喊自己非禮她,這輩子他倒真沒遇上過這麼不講理的人。
咚咚的敲門聲響起,柳清風無奈的走過去開門,紅蓮看柳清風沒有再度回身搶書的意思,便,將醫書悄悄放在了桌子上。
“娘,您怎麼來了?”柳清風將柳君嫺讓進屋子。
蒙着面紗的柳君嫺將手中的食盒放下,坐在桌旁,“怎麼了?兒子大了就不許娘來看了?”
“怎麼會,盼着娘還來不及呢那有不許之理。”柳清風說着打開一旁的食盒,“這是什麼?這麼香。”
柳君嫺顏面輕笑,“娘閒來無事做的幾個小菜,看你這整天足不出戶的,飯菜也只是胡亂對付幾口,這樣下去身體怎麼吃的消?幾天下來都瘦多了,不給你好好補補怎麼行。”柳君嫺將飯菜擺好,對紅蓮道:“紅蓮姑娘,你也來吃吧。”
“嘻嘻,還是嫺姨好,不像某人,連話都懶得跟人家說。”說着紅蓮特地瞥了柳清風一眼。
柳君嫺看看兒子,再看看紅蓮,笑的更歡了,“好了,有什麼事情吃過飯再慢慢說,紅蓮姑娘這小子有欺負你的地方,嫺姨替你做主。”
紅蓮自然樂開了花,柳清風聳肩表示他很無辜。
用過飯,柳君嫺單獨將紅蓮約了出來,柳清風心中好奇卻也沒多說什麼,少一個人煩他,他倒也樂意的很。
“孩子,你認真回答嫺姨,你是不是喜歡我家風兒?”沒想到柳君嫺會問這個問題,而且還這麼直接,紅蓮有些不好意思,臉都紅了大半。
“嫺姨,您說什麼呢?”紅蓮掩飾道。
“嫺姨可是過來人,什麼人嫺姨一看就明白,這麼多天了你總往草堂跑,你看風兒的眼神就說明了一切。說吧,打算什麼時候跟風兒說說你的心事?”柳君嫺滿臉笑意的看着紅蓮。
紅蓮的臉是紅了又紅,“嫺姨我……”
“好孩子,你就別再否認了。”柳君嫺追隨着紅蓮躲閃的目光。
“可是他喜歡的並不是我。”紅蓮漸漸小下去的聲音讓柳君嫺陷入了沉思。
這麼多天,她難道看不出兒子的心思麼?母子連心,這話不假,只怕是這幾日一直忙着爲自己尋找救治之法,暫時將那人藏在心裡不去觸碰罷了。輕嘆一聲柳君嫺沒再問紅蓮,只自己說道:“清風有意,倩女無心那,兒子,難道你當真逃不開了麼?”她絲毫沒有責怪柳清風的意思,因爲即便是她也沒辦法不喜歡那女子啊。
深夜,紅蓮已經回了宮,柳君嫺睡不安穩,兀自起身四處走動,冬天的深夜是極冷的,想着她便走到了兒子的房前,見那抹昏黃的燈光依舊亮着,便敲門進去。
“娘?這麼晚了您還沒睡?”柳清風合上書,將母親扶到座位上,又將火爐放在母親身旁。
柳君嫺望着兒子,許久兩相沉默。
“你放不下她對嗎?”柳君嫺開口打破沉寂。
“您說的是……”
“唐婉晴,你放不下她對吧。”
又是許久,案上新添的紅燭也燒下去大半。柳清風突然笑了,原本絕美的臉如今更是漂亮,令人不自覺去想倘若是個女子,定不輸唐婉晴一分,“是,我放不下她。”
柳君嫺輕嘆,“有多久了?”
“記不清了。”柳清風呆呆的望着跳動的紅色燭火,似乎看的很專注,又似乎在通過它看着什麼人。
“可她是當朝皇后,你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柳君嫺的話雖然無情,卻是事實,柳清風從來不敢去想的事實。
“她做她的皇后,我喜歡我的小晴,這件事情沒有矛盾。”柳清風回答的乾脆,從始至終他都是這麼想的,他從沒奢求過自己能與小晴共度一生,她與軒轅暮纔是天造地設,同樣的雙劍之主,同樣幾百年的壽命。若當真與小晴在一起,那麼在他離開後的幾百年中,她要怎麼生活?
柳君嫺輕輕撫了撫兒子的鬢髮,“孩子,紅蓮那丫頭可是真心待你啊,你怎麼忍心辜負?”
“紅蓮?”柳清風顯得有些吃驚,隨後輕笑道:“她只是孩子心性,情竇初開的年紀,或許只是把喜歡當做了愛,日子久了,她也就淡忘了。”
“希望如此吧。”柳君嫺這句話意味深長,一直在柳清風耳畔揮之不去。
京都清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