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她規律的呼吸,軒轅暮心中輕嘆。輕輕將她放平在牀,蓋好錦被。自己則輕輕躺在牀的外側,看着她的側臉怔怔出神。她的眼睛已經紅腫了,顯然哭過很久很久,軒轅暮心疼的只想吻上去,只是他怕會吵醒安睡的人兒。婉兒,這一覺醒來,所有的誤會都煙消雲散吧,好麼?
半個黑夜過去的很快,唐婉晴一直睡得很安穩,連噩夢都沒有做一個。或許是因爲放下了什麼,心中輕鬆了。緩緩睜開迷離的眼,她看到的是一雙深邃的眸。那個人就好好的躺在她身邊,有那麼一瞬間,她感覺一切就像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面前的人還深愛着她,而且深愛的只有她。只是眼睛的酸澀讓她瞬間清醒,一切都是真的。那麼殘忍卻那麼真實的提醒她。
原本愕然的唐婉晴如今卻笑了,笑的那麼哀傷,“皇上怎麼回來了?與人承歡過後便棄之不顧了麼?長月公主還真是可憐,不,應該是皇妃了。”說罷她翻轉了身體,背對軒轅暮,不是不想見,而是害怕見了。
她怕她會忍不住想要原諒他。
“婉兒,你當真不肯信我?”軒轅暮皺着眉,心中一陣陣的泛着難過,“我不會封她爲妃的。”
唐婉晴卻是突然坐了起來,依舊背對着軒轅暮,聲音疏遠而冰冷,淚卻不爭氣的往下掉,“軒轅暮,你當真可以無情到這種地步麼?玩弄夠了便可以將人棄之不顧?不過別忘了,她對你有不小的利用價值呢。”
“我說過此生你是我唯一的妻。”軒轅暮清楚,這一次她是當真誤會自己了,恐怕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就解決的道理。
迴轉身,唐婉晴含着淚笑了,軒轅暮看着心疼,想爲她拭淚,卻被她閃躲過去了,“你也說過你只愛我,可是我沒告訴過你,我從來都不相信誓言。”
軒轅暮眼神中有些什麼東西黯淡了下來,不相信……誓言。他清楚地記得自己在暖日閣中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卻唯獨不記得長月對自己做了什麼。
“如果我說,這一切都是長月的陰謀,是她對我下了迷魂散,你願意相信嗎?”軒轅暮語氣中的心痛是聽得出來的,唐婉晴穿衣的動作稍稍停滯,又繼續整好衣服。
“我多麼想要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繞過軒轅暮,她下了牀,離開了棲鳳宮。
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麼?迷魂散會讓人反應那麼激烈神志不清到說出我愛你麼?他又爲什麼無故去暖日閣,給人機會下迷魂散麼?唐婉晴,她多麼想要相信那一切都是假的。
清晨的天氣終究是冷的,唐婉晴單薄的衣着遮擋不住夏日露水的清冷。兩年了,她從沒有像如今一樣把整個皇宮看的如此細緻,原來離開了軒轅暮,生活也可以如此輕鬆麼。只是再輕鬆也抵不過心中空缺了的深深情感。走到連自己都不認識的荒園,她知道自己迷路了,卻並沒有想原路折返的意思。
眼神中冷冷的淡漠突然讓這個身形柔弱的女子平添了幾分淡淡的哀傷,她是該給軒轅暮解釋的機會嗎?這個看似一切都是騙局的騙局,又或者他是兩個都愛了。
“皇兒,你當真不肯封她爲妃?”太后顯然氣的不輕,伏在桌案上重重的喘着氣。
軒轅暮卻是語氣不大友善,“母后,陷害兒臣的事您與長月公主可真是做的順手啊。琉璃樹和迷神散?別以爲朕當真不敢動她。”
“皇兒,你……你當真要把祖上的江山交出去嗎?”太后的語氣中已經顯出了深深的失落,“當真要讓母后到陰曹地府也愧對祖先嗎?”
軒轅暮看着太后的眼神中也凝上了一層寒冰,“江山?兒臣可沒打算交出去,不過長月公主既然不能殺,吃點苦也怨不得別人。她不是想當皇妃麼?既然母后都這麼說了,那我便成全了她。”
“來人。”聽到皇上召喚,嚴公公忙從門外進來。剛纔的話他不是沒聽到,只是做奴才的不該聽的便不聽,這也是他能伺候兩代君王的本事。
“在。”看皇上的臉色不甚好看,嚴公公也不敢多話。
“嚴公公,傳朕旨意,即日起冊封長月公主爲月妃,定居暖日閣。念在她對朕‘一片深情’,記得吩咐宮女太監們‘好好’照看月妃,夏日炎熱就別讓月妃出門了,記得,若是底下的宮女太監沒看好,人出了暖日閣,他們就一個都別想活。”
嚴公公已經聽得心驚膽顫,皇上的凌厲他不是沒有見過,那些之前陷害忠良的奸臣下場一個比一個慘,他是親眼見到的。如今這長月公主又不知如何得罪了皇上,讓皇上這麼恨着,看來自己也該小心着,省的說錯了話到老還死無全屍。心中打顫着回道:“是。”便欲離開。
“慢着。”剛欲走開的嚴公公又迴轉了過來,“將御前的宮女碎紅賜給月妃,她會知道該怎麼做。”
整個上午唐婉晴留在荒園沒有離開,整個荒園安靜的就想要死去一樣,唐婉晴獨自坐在亂草叢中,享受着難得的一份平靜,一個長月便讓她如此慌亂,那今後的三宮六院呢。一生一妻,從一開始就不該相信的,不信便不會失落,不會傷心。
棲鳳宮,清冷的沒有一絲生氣,軒轅暮進門後便一直遊離着。那張茶桌,承載了太多歡笑,那座妝臺,他爲她攢過珠花,那張寬闊的牀,他們曾一起相擁入眠。難道這一切都是過去的一場夢麼?夢醒了終究要還回去麼?坐下來,軒轅暮輕輕閤眼。
“婉兒,你愛我嗎?”軒轅暮神色中透漏着些許狡黠。
唐婉晴看的真切,扭轉過頭說道:“不愛。”
“真的不愛?”充滿誘惑力的聲音已經到了耳邊,再近一些便能吻到她的耳珠。
“不愛。”唐婉晴此時的語氣已經軟了下來,帶着些許的害羞。
“但是我愛你,怎麼辦?”軒轅暮的聲音越來越近,語氣中帶着些許脅迫。
“我又如何得知怎麼辦,你該是最清楚的。”唐婉晴一向受不了軒轅暮離自己太近,說着便欲拉開距離,奈何軒轅暮可不肯。
“那便這麼辦吧。”說完,一個輕柔而綿長的吻便落了下來。似乎是懲罰般的,吻越來越重,讓唐婉晴幾乎不能呼吸。許久,他才放過她。
“愛我嗎?”軒轅暮依舊倔強的追問。
“不愛。”唐婉晴這次的回答倒是理直氣壯了。
軒轅暮沒有聽到自己滿意的答案自然是不肯放過唐婉晴,作勢便又要吻上去,唐婉晴被逼得急了,忙道:“愛,我愛你還不行嗎。”
軒轅暮卻啞然失笑,“怎麼感覺我像是欺負了你似的?”
“本來就是,不對嗎?”唐婉晴白了他一眼。
“對對,只要是婉兒說的都對。”
“暮,你幫我梳頭吧。”唐婉晴拿着木梳的手在軒轅暮眼前晃了晃,臉上洋溢着滿足的笑容,似是認定了自己不會被拒絕。
“好。不過……”軒轅暮的前後轉折讓唐婉晴的面色由晴天頓時轉爲陰天。
“不過什麼?”唐婉晴略顯試探的語氣惹得軒轅暮一陣發笑。
“不過,我給你梳了頭髮,你這輩子就是我的人了。只能讓我爲你梳頭,只能呆在我身邊哪裡都不準去。”原本這些話可以很嚴肅的,奈何面對唐婉晴,他就是嚴肅不起來。
“那可不行,待在你身邊,哪裡都不能去,那我豈不是被你拴起來的寵物了,您得給我點行動自由不是?”
軒轅暮面上笑着,心中暗念這鬼丫頭,果然精明的很,“那好,不過這輩子你便是我的妻,無論生死,只你一妻。”
唐婉晴聽着怎麼着她都不吃虧,便忙道:“好啦好啦,我答應,現在可以幫我梳頭了吧?”
軒轅暮搖頭嘆氣道:“天下那麼多女子,我爲什麼偏偏娶了你這個鬼靈精啊,看來我這後半生要不得安寧咯。”
“哎,軒轅暮,當初可是你自己說要娶的,如今後悔不嫌太晚了麼?”
“此生不悔。”
“此生不悔。”軒轅暮清念着當初的誓言,睜開眼睛。環望着依舊冷清的棲鳳宮,突然感到內心的淒涼。軒轅暮起身,他知道如果他不離開,婉兒絕不會再願意回到這裡,只是他不明白,爲什麼她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給自己,是青羽的離去讓她恐懼被欺騙了嗎?
他再次回望,最後離開了棲鳳宮,往御書房而去。
“娘娘,您回來了。”一旁的宮女道。“皇上來過了,整個上午都在,剛離開不久,許是有摺子要批,看着方向像是去御書房了。”
“恩,知道了,顏兒。”唐婉晴不大精神,整個人看起來懨懨的。
宮女顏兒原本還想說的話,卻是忍住了。唐婉晴看顏兒忍的實在可憐,便道:“還有什麼事,便一併說了吧。不然你忍着辛苦,我看着也難受。”
“皇上今日一早去了老太后那兒,封了長月公主爲月妃,定居暖日閣,還賜了御前宮女碎紅過去。只說是她知道該怎麼做,還不準月妃踏出宮門一步,說是下人們誰要是看不住人,通通都要死,嚴公公回頭也是一身冷汗那。我看着皇上是當真不喜歡月妃,不然爲什麼要禁足呢?這宮裡只有被冷落的妃子纔會被禁足,那便跟打入冷宮沒什麼兩樣。”看着皇后娘娘陰沉不定的臉色,顏兒沒有再多說。
唐婉晴收回有些遊離的心思,“嗯。”了一聲便進了棲鳳宮。不過才短短一日,原本的溫暖一瞬間都消失殆盡了,留下的只有清冷。難道是人心變了,連看事物的眼光也隨之變了麼?一切都似乎還在,她一閉眼便還能感受到軒轅暮在她身邊種種無賴行徑。
不對,聽那日軒轅暮的話,似乎只是在單純重複長月的話。難道長月果真使了什麼法子迷亂了他的心智?如果是這樣,那自己是真的誤會了他麼?
“夜。”一名男子從角落中閃出。
“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人神智模糊,並且聽從自己的指令。”唐婉晴問的堅決,心中卻在打顫,或許這個方法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或許一切都是一場騙局,從一開始便是騙局。
“兩個方法。其中一個已經失傳,是用了幻境草,這種草如今已經尋不到了。還有一種……”男子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
“是什麼?”
шшш● тт kan● 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