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使臣之路

“毒王紅蓮。”沒錯,紅蓮三人早已從極北之地回來了,嫺姨的臉疾已經治好了,雖不如以前嬌豔動人,但終究是恢復了正常。當他們再次踏足朝合國土的時候,已經是兩個月之前,而朝合早已是一片戰亂。

三人擔心唐婉晴的安危,又去了一次天降,皇子留守王宮,只說婉晴已經回到朝合了。如此他們才趕到了軒轅暮所在的京都,企圖從他那裡尋到消息,只是天意弄人,唐婉晴隱藏身份的決定也讓自己無法與紅蓮相認。夏宇軒手中有含幽,那畢竟是紅蓮的師姐,她能說服她自然是更好的。

這一次唐婉晴之所以會放心讓紅蓮跟着只是因爲含幽對她絕非無情,若是無情,一早在唐府從紅蓮手中得到古書的時候便大可斬草除根,以絕後患,只是她卻沒有那樣做,含幽不懂武功,但她卻善於用毒,在紅蓮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將她毒昏殺害是絕對可能的。唐婉晴相信,即使遊說失敗,在含幽的庇護下,她也能夠全身而退。

她這樣做不只是爲了挽回含幽,更是尊重紅蓮,雖然紅蓮不說,但她又如何看不出那丫頭對含幽的那份情誼,無論如何,這件事她總會想親自弄清楚。自紅蓮認她爲主以來,她便始終心中愧疚,總覺的從沒爲她做過什麼,既如此,就讓自己最後一次再爲她做一件事吧。

“紅蓮是婉兒的妹妹,此人絕不能交與你身涉險境。”軒轅暮靜靜說道,顯然他現在已經冷靜下來了。

“皇上放心,若無十分的把握,我是絕不會帶着紅蓮姑娘以身犯險的,只是我欠她一份情,此次帶她前去乃是爲了還這份情的。”唐婉晴解釋道。

這一次,軒轅暮沒有再直接否定唐婉晴,“紅蓮的事朕不能替她做主,你還是親自問她,至於她同不同意就不是我能掌控的了。”

“謝皇上,唐景告退。”唐婉晴心中感激,感激直到如今皇上還這麼記掛着自己的妹妹。

第二日,紅蓮與唐婉晴以使臣身份一同前往皇城與夏宇軒交涉。唐婉晴知道紅蓮定然會選擇前去,隱藏了半年多的身份終於在前一夜告知了紅蓮,一同告知的還有母親的身份。這一日清晨,臨出發前,唐婉晴親手交給了紅蓮一封信,紅蓮臉色微變,想要說什麼,卻被唐婉晴阻止了。

直到他們的身影漸漸遠去,軒轅暮才悄然一閃露出身形,唐景有一點說的很對,他不喜歡殺戮,若是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他又何嘗願意大動干戈,只要戰爭都會有流血犧牲,經歷過首戰的浩劫,他心中自是恨透了戰爭,可如今眼看大勢已定,殺了夏宇軒永絕後患是他唯一的選擇,誰能保證他不會在多年以後捲土重來。

這正是他不願輕易答應唐景的原因之一,原因之二便是她實在太像婉兒了,以婉兒對下人都關照有加的善良心性,絕對不願看到血流成河,更何況還是無辜受牽的人。唐景與婉兒的相似,總讓他將其錯認爲婉兒,若是如此那麼他寧可拂了唐景的面子也不願讓自己生出半分背叛之心。此一去怕是凶多吉少,如今他也只能希望事情果真應了唐景之言吧。

皇城,一別經年,她又再度回到了這裡。當初選擇逃離的時候她是那麼決絕,心中想着此生再不和這座城又半分瓜葛,可如今還是回來了,同樣也是她的選擇。自古身在皇宮之人要麼是不想離開,要麼是想離開卻突然發現自己早已離不開了。而唐婉晴或許是個特例,沒有人知道她最終如何選擇。

整個皇城沐浴在晨光之中,鎏金的宮殿反射出耀眼的光彩,她甚至還清楚的記得自己走過的每一條道路。這一切就在眼前,唐婉晴輕輕伸出手,卻始終不敢觸碰,原來這一切已經在她離開皇城的道路上漸漸遠去,再也回不來了。

進入皇城之前她早已恢復了原本的相貌,還特地換了母親年輕時最愛穿的紅裙,襯得她豔烈似火,紅紗遮面巧妙的蓋住了她那傾世容顏。她與夏宇軒並不是第一次見,上一次來朝之時她肯定夏宇軒沒有細看自己的容貌,一心只想着將女兒進獻給軒轅暮完成自己的大計。而那日夏宇軒是坐在側面的,唐婉晴的鳳冠側面剛好有金穗垂下遮擋住了她那側面的嬌顏,加之那日她又略施粉黛,恐怕剛好沒有引起夏宇軒過多注。畢竟如果當真看仔細了,夏宇軒又如何不認得故人容貌,唐婉晴又是與母親有九分相似。

進城前也曾遭到阻攔,但那士兵一聽是朝合的使臣,還帶了軒轅暮親筆書寫的使臣手諭,當下不敢怠慢,稟告了夏宇軒後便趕忙帶着人進入皇城。

“姐姐,你說,幽姐姐會不會聽我的儘早收手?”路上紅蓮輕聲問道。

“可能會,也可能不會,無論如何,這件事你都希望自己處理,不是嗎?”唐婉晴淺笑着看着身邊的人兒,紅蓮重重的點了點頭,眼神中再沒有半分猶疑。

皇城大殿之上,夏宇軒就端坐在那至尊寶座上,不發一語。

“報——朝合使臣到。”突然而至的聲響劃破大殿的寂靜,夏宇軒眉頭一皺,右手猛然擡起一道掌風將那通傳的士兵打到了大殿之外,“擾朕清靜者,殺。”

那士兵直接被打到了唐婉晴腳下,口中鮮血直噴,眼看便是要活不成了,唐婉晴搖頭長嘆,俯身爲他封住血脈,不消片刻便有其餘士兵將他擡下去診治,他的這條命算是得以保全了,唐婉晴鬆了一口氣,整了整有些凌亂的衣衫。

“既然來了,怎麼還不進來?”如果說軒轅暮對她的語氣是冷峻,那麼此時夏宇軒的語氣便是冷酷,冰冷的沒有一絲感情。

唐婉晴深呼了一口氣,對紅蓮點了點頭,兩人緩步走至大殿內。殿門射進來的光亮讓夏宇軒無法睜開眼,更無法看清兩人的容貌。下一刻兩道掌風擊出,大殿沉重的殿門緩緩合上,將所有光亮阻擋在外。很快,唐婉晴與紅蓮便適應了這殿中的黑暗。

“爾等何人,見到朕爲何不下跪。”唐婉晴心中一驚,人說天降國君收到長月公主的來信後行事詭異非常,暴躁易怒,都傳是長月公主遭遇不測,沒想到已經嚴重到如此地步了。而唐婉晴卻心中明白,這世上唯一能讓夏宇軒失控的,恐怕從始至終也只有母親一人。

對於夏宇軒的話,唐婉晴不做回答,只是靜靜的摘下了臉上的紅色面紗,傾世的容顏盡顯芳華。看着那面紗下的容顏,夏宇軒怔住了。

下一刻身形便劇烈的顫抖起來,緩緩的竟從龍椅上站起,口中念着,“玉兒,真的是玉兒,你沒死,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會死。長月在信中說的都是假的,我知道她是因爲恨我生了她卻拋棄她才故意編造出她殺了唐府一家的謊話。”

果然,事情果然是這樣,唐婉晴依舊沒有說話,兩行清淚卻早已順着她的臉頰滴下,夏宇軒一步一步走下大殿中的臺階,來到她面前,爲她拭去面上的淚痕,眼中滿是心疼,“玉兒,你怎麼哭了?玉兒不哭,玉兒最堅強了,即使天黑害怕,也從來不哭。來,你看,我現在已經坐上朝合皇位了。”

夏宇軒伸手便拉着唐婉晴來到了大殿的龍椅前,“玉兒,你看,是真的。玉兒,別再走了,留下來做我的皇后吧。”

最後一句挽留幾乎是帶着乞求說出的,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他看着唐婉晴的目光是那麼小心翼翼,生怕她出言拒絕,現在的夏宇軒便像個七八歲的孩童,眼神單純的讓人不忍心拒絕。只是,現實是殘酷的。“國君。”唐婉晴輕喚,試圖喚醒這個沉浸在對母親的回憶之中的人。

“國君?”夏宇軒悄然放開了拉住唐婉晴的手,“玉兒,你不是一直喚我宇軒哥哥的嗎?”

唐婉晴輕咬下脣,“國君,我並不是你的玉兒,正如長月公主所說,母親她……確實已經去世了。”

“不可能,你們都騙我,玉兒她不會死,你就是玉兒。”夏宇軒用手指着唐婉晴,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唐婉晴眼眸輕閉,又緩緩睜開,“國君,我確實不是玉兒,我是她的女兒,唐婉晴。”

“你不是玉兒?你不是玉兒,是啊,玉兒應該一樣老了纔對,可你還那麼年輕。”說着夏宇軒輕撫臉上的褶皺。“玉兒不在了,那我要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啊——”夏宇軒雙手撐着頭部,發出歇斯底里的喊叫,玉兒不在了,他的玉兒死了。

“國君,請你冷靜點。”唐婉晴勸說道。

“冷靜,你叫我怎麼冷靜,爲了這一天我等了三十多年,當我終於如願以償的時候,陪我坐這龍椅的人已經不在了,我的玉兒已經不在了,你知道嗎?”夏宇軒近乎瘋狂的叫喊着。

“我知道。”是的,她知道,她知道唐家欠他太多了,可終究事已至此,再無法挽回,傷害已經造成,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再讓傷害越來越大,“國君,我知道你的痛苦,可你就不想知道母親心中如何待你嗎?”

夏宇軒一怔,玉兒心中……聽着唐婉晴的話,夏宇軒竟平靜了下來,靜靜的看着唐婉晴。

此時大殿的擎天柱後一個人影悄然晃動,紅蓮驚呼一聲,“幽姐姐。”晶瑩的淚水立時掛滿了眼眶,順着小臉留下,就像唐婉晴相信青羽是被人利用的一樣,她也同樣相信幽姐姐做的這一切也都是被逼無奈的。

知道已經暴露身形,含幽乾脆不再閃躲,緩緩從擎天柱後走出,“紅蓮,你不該來。”而這句話一出,又從另外兩個柱子後走出了兩人,一男童和一女子,兩人緩緩走到了含幽身後。這兩人紅蓮均不認識,但如果是唐婉晴卻能一眼能認出那滿臉鞭痕的女子正是念紫,也就是長月身邊的鶯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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