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副總身爲晨光公司高層領導,想事情的角度自然比鞏田勝更加深遠且全面。晨光房產作爲晨光集團旗下的一家子公司,但其地位卻是在整個公司裡面最高的。而這一次的迎賓大道的工程,更是整個集團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並且已經超出了預定的計劃。
從整體角度來說,雖然有了新資金的注入,但目前的情況依然足夠牽動這些高層領導的神經。夏副總接手之後手段明顯比原先更加強悍,軟硬兼施,就是希望快點把拆遷完成。只要拆遷搞完,一切都可以說是塵埃落定,等到小區全面規劃下來,就可以提前售房拿到資金,公司就會煥發新的活力。
既然都投入那麼多了,到現在再多投入點一沒什麼,多給點錢也沒什麼。當然,這也不能給太多,以免有的人嚐到甜頭之後貪得無厭。而且也不知道是誰在到處吹風,外面都在傳言晨光公司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
這讓那些不願搬的人信念上有了個支撐,甚至還影響到了一些單位上,就像易醫生這樣的,本來醫院的領導也是受到了些壓力,要來找他談話的。但是領導們也聽了這些傳言,也就護犢子一點把事情給壓了下來,先觀察觀察再說。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夏副總趕緊跟黎彪通力協作,把拆遷進度大大加快,市郊外的拆遷基本完成,最頭疼的就是老馬家這一片地方以及那一條酒吧街。可恰好,這裡纔是大頭,地理位置好,價值很高。
有了政府出面干涉,大部分的國企事業單位已經紛紛讓道,原本屬於它們的職工家屬區也被拆掉了一大塊地方。
可就在這個時候,卻還是有一家事業單位沒搬,這讓夏副總十分窩火,如果連企事業單位都不帶頭搬遷,這讓他們怎麼能下訂決心對付那些已經鐵了心抗拆的“暴民”?
聽夏副總說得那麼急,黎彪立馬拍着胸口答應下來,這事情絕對一天之類就辦得妥妥的。承諾剛下完,他就馬上聯繫了自己手下四大天王之一的大羅俊,叫了一大批混子,加上一部分農民工,氣勢洶洶的殺向南山敬老院。
而他本人則穿上了一身正裝,顯得斯斯文文的樣子。把自己胳膊上的紋身全都擋住。從遠處看,倒也有些商人的樣子。而他目前也是剛成立的晨光拆遷公司總經理,小弟們都不叫他大哥,改口叫了黎總。
臨走時他也不忘了給趙奇峰打一個電話知會一聲,畢竟是他親自出馬,這件事怎麼都要做得漂亮一些。
南山敬老院屬於民政部門下屬的福利**業單位,按理說也沒有必要撞這個黴頭。可是院長依舊想要爭取一下,把敬老院給保住。
原本聽說市裡要求他們搬遷,他們也是欣然接受了的,因爲給出了承諾,會在別的地方重新修一個敬老院出來。可是後來看到了新的規劃,新給的地方還沒有現在的一半大,各種配套設施也沒有跟上。就這樣還不算完,那地方都還沒有正式確定,至少還要等上個半年纔可能投入使用。
可是敬老院裡十多名員,幾十位老人,這半年哪裡等得起?
院長多次向上級彙報,希望儘快把新的園區安排出來,要不就把拆遷的進度推遲,等到新的敬老院修好了讓他們有地方可搬才行。可每次都是沒有結果。
院長很鬱悶,自己找了房地產商協商,反倒是捱了別人的臉子,還用法律來壓他。
院長很氣憤,仔細研究了拆遷的計劃,意外發現敬老院並非在迎賓大道的主道上,是多出來的一片範圍。他再次憑藉這條跟上面反映,跟晨光公司鬥爭,所以拖到現在,南山敬老院還是在每日轟鳴的拆遷聲中屹立不倒。
敬老院已經沒有新的老人入住,甚至有些子女就在三凱的老人已經來這裡把老人接了回去。剩下的人只有原本的三分之二,多是一些子女在外地甚至無兒無女的老人,雖然很多老人剛開始對來敬老院都有些牴觸情緒,可是呆久了卻又有所依戀,反倒是捨不得離開。
齊喊依舊帶着一幫兄弟來這裡忙活着,之後偷閒跟文老師下下棋,要不就是時不時往郝莉那邊瞄上一眼。
郝莉也沒注意到四處飄來的**眼光,只是陪着胡老太太曬太陽。郝莉就像她的親閨女一樣,噓寒問暖聊着家常。
已經連着下了好幾天雨,今天才放晴,但周圍的拆遷一直沒停過,這一晴下來反倒是灰塵撲撲。
遠處突然走過來一大夥人,有人穿西裝,但大多都穿得花裡胡哨,幾十人的大陣勢,穿越塵埃迎面而來,也是顯得頗有聲勢,浩浩蕩蕩的樣子。
要趕在以前,這滿院子裡的老爺子老太太估計看到這陣勢早就急眼了,就想徐子皓他們第一次來這裡鬧出的誤會一樣。
可現在則不然,老人們似乎已經習慣了齊喊他們這樣的裝扮,雖然談不上喜歡,但是看多了也就不排斥了,兄弟們對自己的蠱惑造型還不避諱,還美名其曰是方便識別。
所以見到這麼一夥人過來他們已經是見慣不怪,就是納悶怎麼今天來了那麼多人,沒聽說有什麼活動啊?
郝莉也是覺得奇怪,還是衝齊喊叫了一聲:“喂,那些也是你們的兄弟?”
這些人他們不認識,齊喊卻能認出一兩個。黎彪沒有親自下車過來,就坐在車裡看着。而打頭的小羅俊他是熟悉的,他本人跟他沒什麼過節,但黑豹跟這個人過節挺深,而且還找齊喊商量過什麼時候找機會教訓教訓他。
齊喊頓時知道來着不善,立馬站了起來打電話招呼兄弟們,又把本來在敬老院裡面的幾個兄弟叫到了旁邊。還交代了千萬不要開門。
這種如臨大敵的樣子,老爺子們也都有了感覺,院長也是看到了這一幕,很快就反應過來這些是來搞強拆的。
雙方隔着一道大門對峙,顯然門裡的人更加緊張,笑笑的鐵門根本攔不住這些人手上的大鐵錘。
不遠處黎彪坐在路虎裡悠閒地抽着煙,又見到一輛警車開了過來,屬於定河區派出所。車停好後,裡面的兩名警察也不下車,就開始在車上抽着煙。趙奇峰沒有親自過來,但是一輛警車也足以壓住陣勢,還能隨時呼叫支援,量對方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動作。
一個.國字臉的眼鏡男走上前,手裡拿着一份文件,要求跟院長談談。
這是先禮後兵,院長自然也明白對方的意圖,而他也早就防着這一手。兩人一來一回爭執了半天,連門都不給開。
眼鏡男顯然沒想到對方還能鑽到空子,覺得繼續爭論沒什麼意思,乾脆做起了說服工作:“這是政府重點關注的項目工程,做好了利國利民。你們這屬於事業單位,想來院長裡應該明白事理纔是。你看你們這叫南山敬老院,但又位於市區的北邊,明顯不合適嘛,所以趕緊搬到南邊去,時間也不會太長……”
院長看他說出這話來,根本就懶得鳥他,這敬老院的名字是最初是由創辦人的名字得來的,跟地區都不沾邊。而且能到走到這一步,院長早就想好了很多種結果以及如何承受各方面的壓力,這些他都已經聽得耳朵生繭了。
見到勸說沒了效果,大羅俊已經按捺不住了。他是個粗人,最喜歡的就是直接動手,見到交涉無果,直接讓人動手,不給開門就先把外面的院牆給拆了。
聽到大錘的敲擊聲,齊喊頓時就急了。也不知道是因爲郝莉和文老師就在旁邊,還是因爲他當好人當上癮了,竟然不自覺地大喊一聲:“我操,怎麼說我當年也拿過好市民獎。你們都停手啊,不然我揍你們就算是除暴安良。”
大羅俊見他只敢躲在門裡咋呼,根本就沒把他當回事,反倒嘲笑起來。
齊喊可不是認慫的主,兩句話就把他的怒氣激到了頭頂,也不管外面有多少人,直接打開們衝大羅俊撲了過去,扭打在了一起。大哥都動手了,其他人自然全部跟上。
可是正中了大羅俊的下懷,上次他是收到教訓了,所以這次帶來了二十多個兄弟,都是讓他們打架就馬上敢提刀往上衝的。大門一開,混子們竟然全都衝了進來。
齊喊他們畢竟只有幾個人,寡不敵衆,不一會就體現出了明顯的劣勢。
黎彪看到這種情況先是緊張了一下,之後又放下心來,看清楚是跟另一夥混子在打,也就猜都這些是西虎堂的人,他也就不擔心什麼,反倒看起熱鬧。
警車裡的兩名警察也是楞了楞,但這似乎並沒有超出他們的預料。可是他們也並沒有急着上去阻止,惹這個麻煩幹嘛,那麼多人鬥毆又不是他們兩個人能阻擋的,直接向上級報道就行了,增援很快就到。
齊喊他們正是吃虧叫苦不迭,卻突然發現砸在自己身上的拳頭變得不那麼密集,擡頭一看,竟然是一些老爺子也加入了戰局。
這幾個老爺子看來當初還真沒吹牛,到底是當年打過鬼子的人。
混子們剛開始還有些顧忌,怕一拳頭把這些老傢伙打殘了不太好。可當他們自己也捱了幾下結實的之後也就紅了眼,什麼都不管了,老傢伙還會功夫,下點重手沒事。
老爺子們畢竟年事已高,經不起這樣的折騰,沒兩下就喘着粗氣,還被人打到。郝莉和其他護士想要勸阻卻又無能爲力,只得儘量把被打到的老人拉出戰場。
就在這時,齊喊叫來的援軍來了,老鬼帶了十來個兄弟趕到了這裡,可是萬沒想到對方來的人竟然還有三四十人之多。一時間甚至還分不清楚哪些自己的邊的人。
又有新的人過來,大羅俊這才叫人停手,兩邊人再次分開,老鬼走過去把齊喊扶起來,看他這樣子捱得夠嗆。
大羅俊沒有給他們太多喘息的時間,招呼着人想要繼續動手。郝莉手裡拿着手機來回踱步,着急地她嘴裡也不知道在反覆嘀咕着什麼。
遠處一陣警鈴傳來,四五輛警車就在這時趕到,在路邊停了一排,派出所,治安大隊都有。
老人們本來還覺得有些希望,但從大羅俊臉上浮現的笑容,他們不禁駭然,難道這些警察也是來幫他們助陣的?
場面變得十分詭異,一羣看似流氓的混子跟老人們站在一起,捍衛着他們居住的地方。而他們的外面還卻站着大量的警察,幫着一羣道貌岸然之徒搞拆遷撐場子。如果把衣服脫了,還真分不清楚誰是警察誰是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