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8 訣別

六月的天氣變得格外詭異,一會下冰雹,一會漫天霧霾。

這對徐子皓來說還剛好找了個理由,可以勸說父母出國旅遊。可是當他在辦理簽證的時候卻被無理由的退了回來。這也意味着上面的行動越來越近了,就算最好的情況徐子皓以後也會被嚴格控制起來。

實驗儀器“叮”的一聲,徐子皓最後再確認一眼,微微點頭。現在的他也只能完成到這一步了,主要是因爲沒有時間,資金也缺乏,要是再想進入下一步肯定是來不及。與其被動的祈禱時間延長,還不如就在此時打住,等度過這劫再說。

他103裡所有的設備全都拆了下來,用編織袋打包,整整一個大廳裡的設備變成了猶如幾十個麻袋的廢棄物。這些東西可花盡了徐子皓多年積蓄,不能白白留在這裡。

久未出現的徐子皓又來到了成信,表現得跟往常一樣,走進辦公室,又把落落叫了進去跟他彙報公司的近況。

但這次的彙報卻被突然叫停,徐子皓把落落拉到了自己身邊,雙手熊抱着她的腰,親了一口她的臉。正當落落有些欣喜的一手伸向自己襯衣的第二顆鈕釦時,卻被徐子皓給握住,她肩膀也承受了徐子皓腦袋的所有重量。

“不用了,我累了好久只想休息下,借你肩膀用。”

“那我給你按摩下?”

“恩。”

落落穿着裙子,交叉着白花花的腿坐在了徐子皓的身上,面對着徐子皓開始從頭上按其。面對着眼前活蹦亂跳的一對玉兔,徐子皓的臉絲毫不避諱地貼上去,軟軟地靠在上面,比靠枕頭還舒服。他雙手依舊放在落落的腰間,感覺她變得更加纖細,可對本就不胖的落落來說,這就是她這段時間過度勞累的證明。

落落也不介意這樣的姿勢,相反地還偷偷親了徐子皓一口,這才繼續幹活,放鬆着徐子皓緊繃已久的神經和過度使用的大腦。

這樣的姿勢維持了有十多分鐘,徐子皓很享受這段過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享受,卻還是不得不開口:“落落,市裡的事情太多了,現在冰琦在省裡需要人幫忙,我把你調到她身邊去幫她,以你現在的能力絕對可以的,而且只用忙這一邊的事,下班了就好好休息,不用那麼累了。”

聽完這話,落落的身體明顯的一凜,手上的動作也有着些許停頓,接着又繼續按着,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幽怨地說道:“小老闆,你要趕我走?”

徐子皓沉默不語,把她抱了起來放在桌子上,自己由從抽屜裡拿出一份文件袋放在她旁邊:“我幫你在咱們定河項目裡買了套房子,三室兩廳的套房。這裡還有一張卡,只有40萬,我現在拿不出更多的錢了。但是等你跟了冰琦,還能分到一點乾股。以後成信的發展會很快,那點乾股也很值錢了。我還有事。”

說着徐子皓頭也不回地往外走,落落整個人都愣住了,突然才反應,看也不看桌子上的錢,猛然從桌上跳下,踉蹌地跑到徐子皓邊上一把抱住他,一時間竟泣不成聲:“你不要趕我走,我,我不會打擾你,就在你旁邊看看你就行,我不要去省裡……”

徐子皓咬了咬嘴脣,終是強忍住沒有表現出來不捨,用那冰冷得能刺破兩人的心說道:“信風也會一起過去,總不能讓他跟葉小楠一直那麼分開。你找些人幫你收拾好東西,今天就去報道吧。”

他拉開她的手,沒有回頭看她。而在門再次關上之後,落落蹲在門邊淚流不止,卻又不敢發出太大聲響,只能像是要斷氣般地啜泣……

出了公司,徐子皓又來到師大,這一個月來發生的事情太多,徐子皓應該是找輔導員最勤快的一個人。從進看守所到成爲一中救人的英雄,師大的態度也是一直變化着。老師們已經不在乎徐子皓來不來上課了,只要期末考試能及格就讓他過。

可是現在的徐子皓已經不能再參加考試了,之前的兩場他也直接沒來,這讓同學們幾多怨念。但大腿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大部分情況還是得靠自己。

徐子皓把還在上課的餘苑叫了出來,約着她到學校裡的綠地坐坐,還回寢室拿了自己的吉他:“看看你這段時間練得怎麼樣了?”

餘苑磕磕巴巴地彈了幾個和絃,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你不在學校陪我,我都沒心思練了。”

“我就知道是這樣。”徐子皓苦笑道。

“咦。還不是你這師父不稱職,天天陪女朋友去了,哪管我們這些徒弟啊。”

“自己不努力還喜歡不講理。”徐子皓白她一眼,“這把吉他的琴板是我親自磨過的,比你原來那個彈着容易些,有心練的話事半功倍。送給你了,還是得靠自己練。”

“知道拉,師父,你今天怎麼像唐僧一樣囉嗦。”

“那就這樣,我回市裡了,還有事。”

“喂喂,我說句囉嗦你就要走啊,這纔來了多久!不行,難得逮到你,你得多陪我會。”餘苑拼命拽住他不讓他走。

“行了,以後收收你那脾氣,萬一被人欺負了我可不管你了。”

“哼,我要是被欺負了我就叫非禮,能有一把男生衝上來幫我。”餘苑不服氣道。

“是是,上來幫着欺負你,我早就看出來了。走了。”徐子皓拍拍她的肩膀,起身跳上來輝騰。最後看一眼還在傻笑着的餘苑,頓時感到人要真能一直保持傻傻的狀態,或許能更開心吧。想起最初識那個不講道理的女生,餘苑現在也算成熟矜持了不少,大學到底是能教會人一些東西。

出了師大路過一中,裡面一片肅靜,他們正在經歷着人生的第一個十字路口。肖柔是住校的,現在估計也在寢室認真準備着。

放慢車速遲疑兩秒後,徐子皓還是依舊踩下油門,這個時候竟然還會突然想起她,或許只是有感而發吧,他自言自語道:“還是不要再去打擾她的好。”……

姚青出院後基本上都是呆在家裡,警隊裡的她的職務還在,但工作全都由副隊長管理,她自己幾乎都不出門,每天在家裡都是研究小寶寶的事。

突然房門被敲開,徐子皓二話不說直接走了進去。姚青一愣,還是讓他進來,笑呵呵地問道:“老弟,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啊?”

“你還想裝到什麼時候?你根本就沒有失憶不是嗎?”徐子皓的表情看不出來是高興還是憤怒,抑或僅僅是出於無奈。

姚青被這話驚住了,木木地看着他。她還想再裝一下,卻發現自己已經裝不下去了,面對質問嘴巴一翹,委屈得反倒發起脾氣來:“你看出來了還現在纔來看我。你其實心裡也是巴不得我真的失憶不是嗎?王八蛋,你憑什麼來吼我?你一直不來,我們就一直裝傻不好嗎,你幹嘛要來!”

說着姚青就要對徐子皓一陣拳打腳踢,可是這次徐子皓卻沒有遷就她,反倒是直接把她按到牆上一陣狂吻,吻到透不過氣,吻到淚水流下整個人完全消停下來。

一直沒有來見她有徐子皓自身的原因,同時他也在想姚青爲什麼要裝失憶。或許因爲小雨,或許因爲肚子裡的孩子,直到他真的想通之後,連他自己都在猶豫要不要陪她把戲給演下去。

姚青還是推開了他,搖搖頭:“我們這樣沒有結果的,你應該回到小雨身邊去,以後我過我的生活,我們就當‘姐弟’挺好的。”

“可是你肚子裡的孩子呢,他怎麼辦?”

“我可以一個人把他養大,這個不用你管!”

“憑什麼我不管,他也是我的!現在情況不一樣,這孩子一定要拿掉。”

“不行!你怎麼就確定一定是你的?”姚青賭氣地說道。

徐子皓微微一愣,但很快就看出來這不過是她發脾氣的說辭,頓時冷笑道:“不是我的是吧?那好,我更要把他拿掉,現在就拿!”

話音未落,徐子皓就已開始粗暴地撕扯着姚青的衣服,把她從牆上按到沙發上。姚青拼命的喊叫,卻又完全沒有力量反抗。如果以前還能跟徐子皓硬扛一兩回合,現在的她就毫無還手之力,徐子皓的臂膀如同鋼鐵一般鉗制住她,姚青無論如何反抗都巋然不動,曾經在警隊裡以彪悍著稱一姐在此時卻仿似一名柔弱的鄰家女子。

看着徐子皓這樣子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姚青頓時緊張得險些抹淚,求饒地呼叫道:“不要!不要啊!他也是你的,你的!”

“什麼時候的事?”

“那天在皓潔你的辦公室!”姚青對答如流。

“肯承認了?”徐子皓終於停了下來,看着躺在沙發上衣發凌亂,額頭冒汗的姚青淡淡道。要說演技,姚青還是比徐子皓差了太多,更是在徐子皓演戲時分不出真假。四目相對時,還是姚青率先敗下陣來。

引以爲傲的蠻狠在此時全然褪去,只剩下女性最原始柔弱的一面,姚青細着嗓子小聲呢喃,只能聽到顫抖而又傷感的氣聲:“你讓他留下來陪我吧,我不跟她們爭你了,我有一個孩子就算賺了,我不想拿掉他。”

徐子皓很想大聲呼喊“我是那樣不負責任的人嗎?”可這話到了嘴邊又被他嚥了回去,沉默了一會用沉悶地聲音說道:“我也想陪你們母子倆一輩子,只是現在看來恐怕不行了,還是拿掉吧,不然你以後會過得很辛苦。”

姚青聽出這是話裡有話,騰一下坐了起來:“你怎麼了?”

“我現在有一個大麻煩,我沒有把握解決。”

“你說出來,我幫你想辦法。”

“這次誰都幫不了我,只能靠我自己。”徐子皓的眼神變得有些暗淡,又看看她,“這次如果我真的過不去,你就把孩子拿了,你那麼漂亮,一定有很多人追的,找個老實的,平平靜靜的當你的巡警,女孩子就不要再打打殺殺了。”

“這次真的那麼難?你前幾天不是還去救人了嗎,連武力那樣你都能搞定,還有什麼是你過不去的?”

“一個人做了壞事,自然會有很多人想要制裁他。可是如果很多人認爲你做了壞事,那你就沒辦法替自己辯解了。做一兩次英雄不難,難的是讓所有人都認同你是英雄。連我自己都沒完全想好要怎麼過這一關,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姚青沉默良久,連他自己都明白,以徐子皓現在的實力,要是連他都一點辦法都沒有,自己肯定也更沒有辦法,幽幽地問道:“有什麼是我能幫你的嗎?”

“照顧好自己,趁早把孩子拿掉。我把皓潔我的股份轉給你了,只要三凱一直那麼發展,這一行的生意還是能往上走,每個月分紅也能拿不少。我現在拿不出現金了,你就先拿着這些吧,如果急需用錢想套現就找東子,一兩百萬他家還拿得出來。”

姚青愣愣地看着他,有些不敢想象這麼訣別的話是從徐子皓嘴裡說出。

“我還要你幫我最後一個忙,如果這次我真的沒了,你就告訴小雨我們的事,讓她死心,你應該知道怎麼做。我也把我的事情都告訴你。”

徐子皓慢慢把他和餘苑落落的事全都告訴了她,氣得姚青咬牙切齒,卻又怎麼都發不起脾氣來。一個男人越是坦白,也就越意味着要真的離開了,而像徐子皓這樣,說明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你這就是讓我去當惡人,你有沒有把我當女人看啊?”姚青拼命掐着徐子皓,掐得連她自己的手都疼,卻在見到徐子皓完全不還手時自己率先絕望。

“你這臭小子怎麼能就那麼壞啊!你是不是也想這麼說讓我也恨你,可我恨不上啊……”

面對姚青帶着哭聲的咆哮,徐子皓心裡也是說不出的難過,也不知道怎麼安慰。有的話讓他自己跟小雨說是說不出口,思來想去,又只能找姚青:“我原來以爲我可以把你們四個都照顧好,還說要陪你出去玩,看來又要食言了,對不起。”

姚青用力吸了兩下,竟勉強抿出笑容:“不說了,日子總要過下去。我最近剛學會了蛋湯,我做一個給你嚐嚐。”她什麼話都不說,起身整理着衣服往廚房走去。

打個蛋湯不用多久,姚青卻很正式的圍上圍裙認真的對待每一個步驟。當她捧着一碗熱湯看着空無一人的客廳,嘴角再次抽搐起來,望着緊鎖的大門,默默端起手裡的湯喝掉,有點鹹。

從姚青家裡出來,徐子皓來到的市醫院後面的一座居民樓,也是時候攤牌了。

門打開,郝莉穿着一身亮麗黑色小禮服,陪着9釐米的高跟鞋,還戴上了假睫毛,剛化好妝。見到徐子皓後一陣驚訝,之後露出天使搬的笑容問道:“你怎麼來了?”

“我可以進去嗎?”

“當然,你來怎麼都不跟我說一聲?”

“我怕我說了就見不到你了。”徐子皓走進去,重重地關上門,讓已經背對他的郝莉臉上的純真頓時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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