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決定起義之事全體通過,現在開始具體商量起義的時間、地點、方式等細節問題,各位有什麼意見可以盡情發表。”
“我認爲最好還是儘快起義,趁清廷與振國軍打得火熱的時候起事把握最大,要是李天成被清兵滅了,清兵順勢南下,我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對,我贊同,我認爲……。”
……。
接下來十幾人開始相互交換意見,商談起義的具體安排,包括時間、暗號、旗幟、標語、行軍路線、武器彈藥補給,以及佔領杭州之後的防務和其它具體工作安排等。
“諸位先生,剛剛收到電報,振國軍已揮兵南下,在嘉興城北安營,大有進攻嘉興的態勢。”正在他們討論得如火如荼之時,突然有一名青年敲門進來通報了一個消息。
“什麼,李天成難道不擔心常州方向失守,居然敢分兵南下,他的膽子也太大了吧!”朱瑞聞言,眉頭頓時一皺,十分驚訝地說道,手上掐着的菸頭由於顫抖了一下,不經意掉到了地上。
“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我們若要起義,必須將出徵上海的三千新軍帶回杭州完成攻城任務,要是振國軍攻下了嘉興,勢必南下奪取浙江之地,過來與我們爭地盤,這可如何是好?”顧乃斌也露出了焦急之色道。
隨後衆人又七嘴八舌地發表了一通自己的見解,大多數人提出只能放棄嘉興,儘快率新軍南下起義,先行奪取杭州城,這樣就避免了陳其美、譚人鳳等人由於動作慢了一步,被振國軍搶先佔領上海的失誤。
“如今之計,只好將起義的日期儘量提前了。”童保暄最後也只得略顯無奈地說道,要提前起義,準備工作勢必不夠充分,這一點所有人都比較擔心。
“各位,事情又有變故,孫文先生來電,電文稱他與振國軍領袖李天成已通電,達成了口頭協議,同盟會和振國軍雙方互不侵犯,讓各地革命黨人不得組織力量與振國軍對抗,這樣得利的只有清政府,對於推翻滿清大業不利。孫文先生請求各位一定要按照他的要求處理當前局勢,否則江浙滬一帶將陷於混亂之中,百姓不得安生,這與是同盟會實現民族、民權、民生的宗旨相違背的,希望大家切實履行他的建議,不要鋌而走險!”這時剛剛出去的青年又蹬着快步返回了,手裡又拿了另一封電文過來,正色給大家口述了一下電文的基本內容。
“拿給我看看!”衆人聞言,皆面面相覷,心想今日之事,變化還真多,童保暄第一個從椅子上站起來,搶步上前拿過電文仔細閱讀起來。
“既然李天成已與孫先生達成了協議,那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衝着杭州巡撫衙門而來,又或許他只是想要佔領嘉興、湖州一帶,掐住南軍北上上海的咽喉,這樣他在北部和南部佔據了常州、嘉興、湖州三個戰略要地,北有長江天險,西有太湖阻隔,東南有東海屏障,通往上海的陸上咽喉都被他掐住了,然後他再用岸炮封鎖住沿海港口和長江口等要地,阻擋清廷海軍進入長江口,上海和蘇南就安然無恙了,他這一招棋下得倒是不錯。”呂公望隨後略有所思地說道。
“各位,又有一封電文傳來!”這時另外一名青年也蹬着踢踢踏踏的腳步,風風火火地上了樓梯,小步跑到了門口對室內的衆人說道。
“什麼,還有電文,這又是什麼內容?”衆人聞言,更加驚異了,童保暄剛剛放下孫文的電文,傳給別人來回看了一遍,屁股剛坐到凳子上,聽聞之後,立即如坐針毯般又跳了起來,快步走到門口去接過電文一看。
“各位,原來是振國軍派人過來與我們談判了,他們派了一個叫陳俊生的人,此時在杭州城內一個寓所等候我們回覆,說是要與我們詳談有關振國軍和同盟會在浙江合作的具體事宜,你們看振國軍究竟是什麼意思?”今日之事,一日三變,童保暄的腦袋都快轉不過來了,隨即便望着其他徵詢意見道。
“合作,孫先生剛剛來電,振國軍的人這就到了,他們的辦事效率可真高,怪不得三天時間,他們就佔領了蘇南和上海,進而威逼嘉興,這速度還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葛敬恩眉毛一翹,有些詫異地說道。
“振國軍到底要與我們合作什麼,難道他們真的想南下奪取杭州,他們就不怕戰線拉得太長,被敵人從中斷切割成幾段然後被圍殲,這可是犯了兵家大忌?”呂公望又接着疑惑地說道。
隨後衆人就見與不見的問題發表了多種看法,激烈爭論了一番,最後有八人贊同,五人反對,兩人不置可否,通過了童保暄提出的還是見一見爲好的建議。
童保暄是想聽聽振國軍到底有什麼打算,也好提出具體對策,這對於起義也是有幫助的,隨後童保暄就派人出去請陳俊生,他們隨後會趕到城區一處公寓,再將陳俊生接過來舉行雙邊會晤。
然後十幾人暫時放下了一些未完成的議題細節,紛紛離開了白雲庵,分頭進城去了,只有童保暄和葛敬恩、呂公望三人趕過去接見陳俊生,其餘人在別處等候消息,準備再次舉行磋商會議。
陳俊生此時正在杭州拱墅一處宅院內等候着革命黨人的回訊,他知道振國軍此時已抵達嘉興城外,雙方的戰鬥一觸即發,若是戰鬥打響,振國軍和浙江新軍在戰場上交惡,那接下來雙方的隔閡就更加深重了,談判起來就更增添了許多變數,因此陳俊生此時有些坐立不安,在一名二十出頭的圓臉青年陪同下,正在屋內來回踱步,地上滿是他剛剛抽完扔下的菸屁股頭,足有十幾個之多。
圓臉青年是振國軍一個辦事處的辦事人員,這次陪同陳俊生前來浙江的還有另外三名工作人員,他們此時正在外面到處活動,但還沒有起到多大的效果,此時的局面還沒有出現全面倒戈針對清政府的狀況,社會上很多人對清政府還是存有畏懼之心,不敢輕易與振國軍的人接觸,接觸過的幾位反對派的軍政界人士,都表示無心與振國軍合作,採取了明哲保身的態度,不想惹禍上身。
因此陳俊生將所有的期望都寄託在了這次與童保暄等人的會晤上,希望由此打開局面。
“小韓,再去門口看看,怎麼這麼久了革命黨的人還沒派人來回訊,難道他們將我的提議置之不理?”陳俊生戴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鏡,依舊是一副儒雅的書生模樣,剪了辮子之後,顯得更加秀氣了幾分,又抽完一支菸,將菸屁股頭扔到地上之後,便轉身對站在旁邊的韓曉明說道。
“好,我再去看看!”這已經是小韓第三次聽到同樣的話了。
聽着小韓踢踢踏踏的腳步聲走下了樓梯,陳俊生再次從煙盒裡取出了一支進口箭牌香菸,點燃之後,深吸了一口,以壓制自己心中的焦慮。
“陳先生,革命黨的人來了。”第三次下樓去的韓曉明在門口翹望了幾分鐘之後,終於帶來了福音,急急忙忙地小步跑上樓梯,到了房間門口,對站在屋子來回走動的陳俊生大聲喊道。
“來了,怎麼講?”陳俊生聞言,眸中頓時神采大放,一掃剛纔的陰鬱,猛地將手上沒抽完的香菸扔到了瓷磚鋪成的地板上,用腳狠狠踩滅了火星,驚呼了一聲。
“他們是革命黨的聯絡員,有兩個年輕人,二十出頭的樣子,他們叫了四輛黃包車,正停在門口,說是接我們去另外一處秘密寓所詳談,請陳先生準備一下就下樓去!”韓曉明迴應道。
“還準備什麼,走吧!”陳俊生立即轉身走了兩步,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黑色真皮公文包,往腋下一夾,然後又迅速轉身大踏步地朝門外走去。
四輛黃包車很快就拐過了四五條街道,然後在一處幽靜的小道門口停了下來,這是一條只有三米寬的無名小衚衕,也沒有什麼人在附近閒逛,周圍都是一些老舊的民宅。
陳俊生和韓曉明在兩名青年的引導下,進入了一個看起來像是普通民宅的舊房子裡面,門口也沒有門牌號,進門之後,一名青年停下來在門內站着,透過門上的一扇透明小窗,盯着外面的街道。陳俊生和黃曉明則被另一名青年帶入了一個幽暗狹窄的走廊,走了十幾米之後,有一個通往地下的樓梯口出現,一個褐色老舊的木質樓梯出現在眼前,藉着昏黃的燈光,兩人下到了一個地下室內,地下室有一個房門,進去之後,青年便關上了門,然後沿着樓梯返回了。
陳俊生見到這個地下室內靠前方牆壁擺了一張舊式的四方桌子,桌子上的古銅色油漆都有些剝落了,上面放了一些果盤和茶具,另外有一盞舊式的煤油燈,散發出暗黃色燈光。
旁邊擺了四五把靠背椅,正有三名年紀在二十到三十幾歲的男子盯着自己打量過來,其中兩人坐在椅子上正在喝茶,是葛敬恩和呂公望,另外一人是童保暄,他聽到樓梯上的響動,已經站起身來走上前去迎接陳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