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平靜的瑟琳娜和路西恩兩個,面龐驀地抽動了起來,之前無神而冷漠的眼神,在這一瞬間煥發出耀眼的光芒。他們之所以跟在唐白的身邊,並對他俯首聽令,爲的不就是他這個曾經給予他們的承諾麼?
即使這個承諾太過虛幻,更像是一個謊言,但在他們當時那種心境下,就像是一根救命的稻草,漂流過他們的身邊。
路西恩大仇得報,親手處死了桑亞的維克多落得一個身死的下場。仇恨的消解,也使得支撐路西恩活到現在的理由告吹。而瑟琳娜則是因爲自親人逝去後,被她視作父親一樣的維克多的欺騙和背叛,而生出了一種舉目無親的孤獨與悲涼感。
可以說當時路西恩和瑟琳娜兩個的心裡,都有着一種不知未來的迷茫感與空虛感。他們畏懼着那即將到來的,逼迫着他們要面對的空蕩蕩的,毫無樂趣,也無意義的未來。
唐白當時的承諾,就是在最恰當的時間內,向着兩人遞過去了一根稻草。一根重新讓他們敢於坦然面對未來的“稻草”。事實上,他們對於唐白的承諾,也並非就是那般深信不疑。
情緒和理智,很多時候都是對立的兩面。
感情上,路西恩和瑟琳娜兩個十分願意相信唐白所作出的承諾。但理智,卻又堅持不懈的一直在勸服着他們,認爲死人復生這種事,是不可能的。那並非是單純的死亡,而是整個屍身都被燃燒成灰,腐朽成一具具枯骨。
可以想象,當兩個原本心中只是堅持着一點希望的人,在此刻聽到唐白確定的話後,究竟會生出怎樣一種波動的情緒。
“真的?”路西恩一臉的不敢相信,坐在沙發上的身軀微微的抖顫着,連帶着說話的聲音也帶上了一份顫抖。一旁的瑟琳娜雖然沒有開口,卻也是一臉期盼的看着唐白,顯然和路西恩是一個意思,想要再一次在唐白這裡得到一個肯定的回答。
“當然。這是我承諾的。”唐白肯定的道。
“我一直以爲這只是一個謊言的。”得到唐白確定答覆的路西恩,像是之前那一句話,已經耗費了他身體內所有的氣力一樣,整個癱軟了下來,那總是帶着絕望和哀傷的臉龐,再一次的煥發出了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之情。
“我理解。”唐白點頭,眼神落到一旁的瑟琳娜身上:“想要復活多少人,就準備多少活人,還有他們的枯骨,骨灰,亦或是經常佩戴的物品。否則的話,我暫時不能憑空復活死人。我還沒那個能力。”
“這不是問題,我會將他們的枯骨和骨灰爲你帶來的。”瑟琳娜毫不猶豫的點頭道。事情發展到了現在,哪怕是唐白這番話還是一個謊言陷阱,她也甘願跳進去。
現在她,就如同在絕望和悔恨中度過了近千年的路西恩一樣,沒有什麼不可以失去的。
“那個項鍊!”路西恩不等唐白詢問他,便迫不及待的開口解說了出來:“那個作爲兩把鑰匙之一存在的項鍊,是桑亞她一直貼身佩戴着的。這個可以麼?”
路西恩說話的語氣帶着毫不掩飾的忐忑,他那雙似乎總像是因爲失眠,而顯得通紅的,泛着濃重血絲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緊着唐白,那一臉緊張與患得患失的表情,生怕從唐白口中聽到什麼讓他絕望的話語出來。
“會成功的,不用擔心,你終究會和她在這個世界上重逢的。”唐白倒是被路西恩這一副緊張的樣子給弄得感觸了一下。
哪怕他和路西恩並不是同一類人,在某些方面也不贊同路西恩的行爲方式和做法。但在對於感情的執着和堅守上,唐白不得不讚嘆一聲。調換一**份的話,唐白不清楚在浮躁的世界成長起來的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到和路西恩這樣,近千年對一個女人戀戀不忘,用情至深。但很大的可能,是做不到。
唐白很清楚自己,相比起用仇恨壓制感情,以使自己在冷漠和絕望中維持理智的路西恩,唐白在還沒成年之前,就已經被逼的學會了不再意氣用事,凡事儘量遵循理智的做人態度。
哪怕是戀人對旁人投懷送抱,唐白雖然也曾經難受過,但卻能夠用理智壓制的下內心的澀苦。當一個雙方都有感情的戀人離開你,拋卻姓格上某些不可調解的衝突和不滿外,更多的就是外來因素的影響和**了。
唐白不是路西恩這種容易在感情上鑽牛角尖的人。對方只是在兩個男人之中做出了一個選擇,然後他被淘汰了而已。難受之後他也不會心存什麼刻骨的怨恨。對方沒有選擇他,只是因爲他還不夠足夠的優秀。而當他優秀起來了,自然也會有更多更好更適合他的選擇。
路西恩拿得起卻放不下,唐白則是拿得起,也放得下。因爲在路西恩心裡,戀人是第一位的。而唐白心裡排在第一位的,則是親人,還有朋友,以及自己的追求。
這是理念和姓格上的不同,但這不妨礙唐白去欣賞路西恩這種癡情的特質。
很顯然在獲得唐白提點之後,無論是路西恩,還是瑟琳娜,都已經沒有了繼續等待,或是繼續交談下去的心思。兩人開始迫不及待的按照唐白的要求和提醒,開始了一應的準備。
瑟琳娜需要去吸血鬼王朝的墓地接回自己父母的枯骨,收養了她的維克多,破例讓她的父母親人不受打擾的安眠在了那一處特別的,供因爲各種原因死去的吸血鬼貴族棲身的墓地。
順帶的,還需要找上一些匹配自己親人靈魂的人類載體。路西恩也需要去尋找和忙碌上一番。
“你真的能夠讓死人復生?”
等到路西恩和瑟琳娜兩個匆匆的告辭離去,在一旁和瑞茲一樣,傾聽了唐白與兩人全部談話的阿米莉亞,則是做到了之前瑟琳娜落座的位置,惹火的軀體擺弄出了一個讓她感到舒適的姿勢,慵懶的依靠在鬆軟的沙發上,那雙翠綠色的眼眸,帶着濃濃的興趣,眨也不眨的盯着唐白看。
“很快你不是就能夠見到了麼?等到路西恩和瑟琳娜他們準備好復活儀式所需要的一切。”唐白沒有去強調,抑或分辨解說什麼,神態語氣多少帶着一些不置可否的回道。
“只是有一些好奇而已。我活了將近兩千年,竟然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你這樣的人存在。”阿米莉亞的神色滿是探究,對她這種生命無限,而又存活的足夠悠久的生命來說,已經很少有事情,能夠讓她產生強烈的興趣與探究**了。
活的越長,經歷的事情越多,見過的黑暗越濃厚,行爲處事以及胸腔內那顆心,也就變得越加的冷漠和冰冷。這樣的人對於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大都是有着一種匪夷所思的執着和愛好的。
“那不應該算是你孤陋寡聞。”唐白白了一句,緊接着像是想到什麼一樣,又跟着問了一句:“你難道說,也和路西恩他們兩個一樣,有什麼渴望想要復活的人嗎?若是有的話,只要你能夠提供我需要的,我倒是很樂意到時候幫你一下。”
阿米莉亞聞言搖搖頭:“不,我和路西恩還有瑟琳娜不同。我比他們獲得更久遠,看的也更開。死亡是不可避免的。哪怕是永生的我,自這一次喚醒儀式以來,不也是有兩次險些進入永恆的沉眠麼?不需要幫我復活任何人。”
……
路西恩和瑟琳娜兩個,比唐白猜測的還要迫切。距離那一次會面不過才僅僅過去六天不到的時間而已,兩人就已經完美無缺的做到的了唐白的要求,爲這一次復活儀式做足了充足的準備。
復活儀式舉行的場所,被安排在了阿米莉亞這座莊園的某一個地下室內。
地下室很大,按照唐白的要求,進行了一番整改。
除去唐白之外,在這個地下室內,在場的只有瑟琳娜、路西恩,還有瑞茲、阿米莉亞,以及幾個神情惶惶,面色滿是驚恐和哀求之色的人類。爲了避免復活儀式被打擾,阿米莉亞將這個地下室整個的封禁了起來。外面安排了重重人手,嚴禁他人進入。
唐白站在一個挖掘出來的水池邊。
水池內並不存在真正的水,而是像是墨汁一樣的,漆黑濃稠,若波濤雲霧一樣翻滾着的黑色霧氣。池邊安置着一個長方形的石臺。石臺上綁縛着一個滿臉驚恐的,樣貌和瑟琳娜,乃至桑亞很是相像的女子。
這是路西恩這些天精挑細選出來的祭品,此刻他正十指緊握成拳,尖銳的指甲深深的陷進指腹的皮膚內,眼神緊張而又帶着十分期冀的注視着捧着一本黑色的大書,大聲誦讀着什麼的唐白。
那本黑色的大書,見證過血族古堡流血夜的瑟琳娜和路西恩等人都不陌生。那一堵至今仍然讓人記憶猶新的,由血液鑄就的血色拱門,就是唐白捧着這一本黑色大書鑄就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