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慘地還是一下子將工作、家人、房子這三種東西同時丟掉的人,這種實際上已經變成乞丐的人並不認同這一點,因爲他們多多少少還有些銀行存款,不幸地是,在銀行以及購物市場秩序恢復之前,他們只能像個乞丐那樣生活了。
這樣的人數量相當多,不同地方的**在如何安置他們的問題上採取了不同的做法。他們對於**地安置措施是否滿意不知道,但有一點相當明確,那就是他們當中的大部分人聯合起來,將他們心中的怒火指向了引發這場災難的根源——超機械技術。
機械人技術歷史悠久,但限於造價不菲、維修成本高昂、實用性不大、應用範圍太窄等一系列實現問題,機械人在各個領域都很難得到普及。
終結這一歷史地是提出將克隆技術與機械人技術相結合,製造機械生物腦併爲此奉獻了一生的白毅博士。
妨礙機械人得到推廣的問題儘管看起來很多,但歸根結底,也可以簡單地這麼說:哪怕把評判標準放到最低,當時的機械人也達不到取代一個人那樣的價值。
或者也可以這麼說,一個人之所以會花錢買一隻狗,前提是這隻狗從各方面來說都與他的心理評判標準相去不遠,或者可以滿足他的某種私人目的,所以他掏錢了,再貴他也願意掏。但當時的機械人對於人來說明顯還體現不出狗一樣的價值。
因此,如何讓機械人不辜負“人”這一後綴,就是白毅當時的着眼點。但是,白毅終其一生也沒有像賣掉一條狗那樣賣掉一個機械人,相反,他還和一個機械女人結了婚,並且舉辦了隆重的婚禮。美中不足之處也許就是婚禮上只有他和他的機械人老婆,他請的一個他想要對之發誓的神父根本不願意給他機會。而且,神父還把白毅狠狠地詛咒了一頓,說他是和魔鬼媾8合。
白天也就算了,就連晚上也天天不回家,白毅的老婆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已經太遲了,與白毅這個瘋子離婚是惟一地選擇,因爲白毅當着她的面說他愛她,願意將一生奉獻給她,她老婆任勞任怨,獨守空閨,都沒有得到這種噁心的情話。
更爲噁心的,是他老婆一想到他和機械女人獨處的那些日日夜夜,都不知道做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畢竟,愛情是瘋狂的,而白毅本人則更加瘋狂。
這件事情後來成爲了激烈反對機械生物腦技術的倫理派攻擊白毅的焦點,也作爲經典案例被法律界記錄在案,人盡皆知。
因爲愛上一個根本沒有身份證明,都不知道能不能算是一個人的機械女人,與老婆離婚,並跟她結婚,那麼偉大的白毅博士算不算是出軌了呢?
從林予那裡得來的記憶當中,林微並沒有找到答案,而那個答案,在現在來說,顯然不重要了。因爲無論是評說牀頭牀尾的倫理派,還是判定牢裡牢外的法律界,都已經隨着人類政權地瓦解化爲歷史的塵埃了。
而白毅的機械人老婆維納斯纔是真正的重要存在,她是白毅在經過無數次失敗後,存活下來,同時存活時間最長地融合了機械生物腦的超機械人。
換言之,維納斯其實是歷史上第一個真正意義的超機械人,不管別人到底把她當人看,還是當鬼看,她卻綻放出神聖的光輝,照耀出一條一直隱藏在黑暗中的道路,機械人技術從此正式邁入超機械技術的大門。
融合了機械生物腦的機械人在協調性方面與舊有機械人相比有了質地飛躍,這自然是機械生物腦所起地決定性作用,然而,這還不是最重要的。
想象一下,當一個機械人抓着過噸大錘,往什麼地方猛敲下去,以便完成它的工作時,忽然有個頑皮小孩衝到鐵錘底下,會發生什麼呢?如果是舊有機械人,那麼這個小孩百分之百已經完了,但如果換成超機械人,那麼大錘在砸死小孩前硬生生停下也並非不可能。超機械人以其已經超過一隻狗的價值,終於打破桎梏,在各領域漸漸得到普及後,類似的事件一再上演並且成爲各類媒體上熱門的新聞。人們那時才猛然回想起偉大的超機械之父白毅,並且意識到這樣一個問題:他的機械人老婆維納斯是否值得他愛還很難說,但她很有可能已經產生了人性,這多半是知識淵博的白毅之所以會悄悄愛上她,而沒有愛上一隻狗的原因。
換言之,維納斯地存在使得人們原本或許並沒有注意到地區分人與機械人之間地那條界線變得模糊了。
但是,這樣的人性到底能不能證明其存在,在當時來說,是被打了一個巨大的問號的。
假設拿着那把過噸大錘的,是一隻狗,那個小孩也未必會死,也就是說,會爲小孩而止住手中大錘的超機械人到底是與人類同等高度的人性,抑或是並不比狗高明的感情,還無法輕易作出結論。
這件事雖說非常引人注目,但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只是作爲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已。終結這種狀況的,就是上面所說地那羣人的怒火。
儘管在各地官方公佈的信息中、在各地各種媒體地報導中都明確指出引發這場恐怖災難的根源是那種被命名爲“冰線蟲”的病毒,但這顯然不是那羣人樂於接受的說法。如果白毅那個瘋子沒有弄出什麼機械生物腦,如果機械人沒有變成超機械人,如果超機械人沒有變得隨處可見,那麼不管是冰線蟲還是火線蟲,根本就不會造成這種令許多人家破人亡、流離失所的災難。抱着這種看法以及懷着激動的情緒,那羣人組成了“反機械人聯盟”,在各地遊行示威,引發了不小的騷亂。
“冰線蟲”的問題被他們擱置在一旁,他們認爲超機械人已經可以視爲一個物種,一個被人類創造出來,並且除了在智商上有所不及外,其他方面已經遠遠強於人類的物種。哪怕它們也許只有小狗的智商,但顯然它們不會舔主人的屁股,而是隨時會踩爛主人的屁股。爲此,他們提出了十分明確地抗議內容,那就是將超機械人技術以及超機械人永遠地隔絕在禁斷世界的彼岸,因爲這樣的科技,已經達到了會危及人類自身存在的極度危險地步了。
或許,在當時,他們提出地抗議確實隱隱閃爍過一絲充滿智慧地預言之光,但他們所換到的,只不過是出於安撫人心的目的,各地**所多給的幾碗飯而已。畢竟,對於**來說,超機械人消不消失,與他們會不會餓死,關係不大。
事實上,不管各地**與科學界對他們地抗議到底抱以何種態度,人們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沒有再見過超機械人的身影。就連超機械人這個在世界級災難當中表述主角的關鍵詞本身,都如同飛墜入海的隕石,激起翻天覆地毀滅浪潮過後,徹底沉入了海底,鮮少再被人提及。
直至第二次超機械革命地爆發。
引發這次革命的導8火8索,並非什麼病毒,也不是什麼機械人臥薪嚐膽地怨念,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超機械技術,也就是說,第二次超機械革命實際上是人類所發動的一次超機械技術革命。
巧合地是,造成第二次超機械革命的關鍵人物也姓白,這個男人名叫白鍾。此人與白毅是否有什麼親戚關係不清楚,但日後的倫理派就是基於這點,在對他們進行口誅筆伐的時候,或許是爲了避免白來白去地太麻煩,一不小心還會白錯人,不如省點事,也或許是爲了無論提到哪一個,都能將他們刻意想要挑起地厭惡情緒以文字連接這種強大地聯繫形式引到另一個人身上,索性將他們稱爲“瘋狂白家”。
從白鍾公開發表的言論來看,他對於超機械技術地研究從來都沒有間斷過,因爲他公開的種種技術數據都刷新了停滯在多年前一動不動的超機械技術數據,許多對超機械技術並不熱衷的地方**,仍然把這些數據當作最新數據列入教材。對於超機械技術地研究從來都沒有間斷過的組織並不少,這些數據雖說的確有足以令人爲之瞠目結舌的地方,但還不至於引起轟動,直至白鍾說到“靈魂注入”這個詞彙。
對於靈魂地研究,科學界雖說早有涉足,但幾乎沒有什麼實質性進展。這種東西似乎已經脫離了物質世界的範疇,神秘、深邃、難以琢磨。但白鍾對於靈魂似乎天生就擁有狂熱的興趣,並孜孜不倦地開展研究。與別的靈魂狂熱份子不同,白鍾除了狂熱,還是個實實在在的天才。他表面上只有一個醫學博士的公開學歷,但從他發表的論文以及公開演講來看,他掌握的超機械學知識以及對超機械技術地理解已經足以秒殺任何的超機械學博士了。但真正令那些仍然想拿學歷來對他的瘋狂學術理論進行攻擊的人閉嘴的,是那次令白鍾一舉成名的演講現場與他同時登場的一個人。
這個人從表面上看純粹就是一個超機械人,以橢圓爲雛形的臉部自下半部分開始緩緩刀削內收而下,一張漂亮的梯形臉得以成型,圓潤的下巴、竹葉狀的嘴巴、有棱有角的鼻子之間比例勻稱,平滑的流線由間隙處向臉頰方向鋪出,沒入視線盡頭的圓弧裡。細細刨就一般的雙眼儘管有些呆滯,但無傷大雅,而眼球表面隱隱可以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十有八九就是當時意氣勃發的白鍾吧?
在林予的記憶當中,這只是一張黑白照片,或許它原本有色彩,或許本就是打印紙上的黑白檔案。無論它有沒有顏色,恐怕都無法令林微看清眼球裡的這個人了。一提到靈魂,林微就非常在意,說起來即便是有關聯,但關聯性也相當小了,可如果沒有這個人,林予也不會被注入到她身體裡,而她也不會陰差陽錯地獲得魂力,所以很自然地就想看看這個羅琳在閒聊中告訴她的靈魂注入之父長什麼樣子。如果對着一個連長相都不清楚的人表達感激,比對着流星許願還不真誠吧?
而在沒有任何相關圖象的記憶中,這個機械人隨即竟然開口說話了,他自報了身份,這個身份不僅僅震驚了演講現場的人,也震驚了全世界。這個身份在當時的世界富豪榜上排名第七位,如果人們沒有記錯的話,十幾天以前,他因爲腦腫瘤不治身亡的訊息在全世界各大媒體上都做過報導。而爲他開出死亡醫學證明的,正是他的主治醫生白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