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微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不在車上了。
目力難以窮盡的空間與看不清細節的景物不復存在,包圍她的,是凹凸不平的石牆與金屬籠條所構成的牢房。牢房外,是一條走道,走道對面,將兩間牢房分隔開的石壁上,插着一支火把。火焰微微搖拽間,揮灑出來的火光昏暗乏力,只能勉強驅散部分黑暗。
林微環視身處的牢房,能分辨的部分晦暗不明,隱藏在黑暗中的部分比看不到它們還令她感到不安。
她發現自己仍然是睡着前的狀態,只穿着一件空衣,就像將她胡亂扔在地上而不是角落裡那張小牀一樣,髒兮兮的衣服也被人扔在身邊。
她從地上爬起來,靠坐在牆壁上,撿起衣服,微微皺眉,猶豫了幾秒,還是無奈地把衣服穿上了。
睡了一覺,她總算感到沒那麼疲憊了,忽然回想起白康說過的話,當奧麗薇亞能量不足的時候,即使不用切換到奧麗薇亞能量系統中察看,身體也會告訴她。她心中一驚,難道不知不覺地睡着,就是因爲奧麗薇亞能量耗盡?
她連忙切換到奧麗薇亞能量系統查看,聖女般的奧麗薇亞身上的光芒暗淡不少,她身上的裙子有些髒了,但怎麼看也不像是能量耗盡的樣子,回想起那幾個僱傭兵折騰她的事情,應該只是太累了吧?
“你睡醒了?”忽然,身邊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林微嚇了一跳,轉頭一看,分隔隔壁牢房的石牆上有個破洞,一個女人的半張臉出現在那裡。
林微轉了個身子,正對着女人,看着女人散發出幽光的眼睛,“這是什麼地方?”
“折磨我們的地方,也是囚禁他們內心怯弱的地方……”女人沙啞着嗓子說,她沉默了一會兒,也仔細打量了林微好一會兒,“我好像沒有見過你,你也是蘭迪皮斯的妓女嗎?還是說,你是新來的?我叫泰莉薩,你叫什麼名字?”
“林微,我是新來的妓女。”林微有些驚訝,沒有想到,已經來到蘭迪皮斯了。她有些鬱悶地再度掃了牢房一眼,在她的預想中,蘭迪皮斯應該會以優美的風光來迎接她,而不是這種陰森的牢房。
“他們爲什麼把你關起來?”
“不知道,也許是我得罪了莫名其妙的人吧?”
“誰?你得罪了摩西嗎?”
“不是,我還沒有見過摩西。是一個叫懷爾德的僱傭兵。”
“懷爾德……嗯,那是個壞蛋,他偶爾會敲詐我們妓女,尤其是新來的妓女。”
“是嗎?看來我真夠倒黴的。”林微垂下頭,嘆了口氣,隨即她又打起精神來,她覺得羅琳一定正在想辦法救她出去。剛想問問泰莉薩爲什麼會被關進來,可擡起頭來的時候,她的臉已經不見了,“泰……”
一股神秘地氣息忽然穿過孔洞,涌了過來,林微硬生生打斷了自己的話語。她凝神看了過去,孔洞那一邊,在泰莉莎的部分後腦勺外,竟然出現了一個身體包裹在黑袍中的人。
“是你……你們到底是誰?你到底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從泰莉薩的聲音中,明顯能聽出她十分激動,也十分害怕。
黑袍人一語不發,甚至都沒有稍稍動彈一下。可泰莉薩突然發出痛苦的哀嚎,就好像正有人對她實施傷害一樣。
林微只聽得心跳加速,衝黑袍人大喊:“喂!你是誰?你在對她做什麼?”
然而,黑袍人似乎根本不想理會她,對她的叫喊沒有任何迴應。
林微又喊了幾聲,仍舊得到了同樣的結果,只好閉了嘴。她既着急,又害怕,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纔好,下意識的,就分析了黑袍人對她的愛憎值。
她只覺得腦中忽然一陣刺痛,奧麗薇亞愛憎系統也沒有立刻呈現出來,而是在模糊狀態下掙扎着。她十分驚訝,以前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種狀況,咬着牙增強了意念,堅持了好一會兒,奧麗薇亞愛憎系統才逐漸清晰起來。
只見奧麗薇亞身處草地中央偏右的位置,但與往常不同,她並沒有坐下來,臉上極爲猶豫,彷彿就連目前所站立的位置,她也不太敢肯定是否正確。
與此同時,泰莉薩的哀嚎聲也小了許多,黑袍人竟然說話了,是一個很平靜地女聲,完全聽不出半點情緒,“再接受一次懲罰,你就可以得到深淵之神地救贖。”
黑袍人說完話後,身影竟然逐漸變得透明,隨後,如同多維投影一樣,徹底消失不見。
“等等……”泰莉薩大聲叫喊,似乎有話要對黑袍女人說,然而,無論是她的叫喊,還是她伸向黑袍女人的手臂,都註定是徒勞的。
“泰莉薩,那是誰?”林微語氣急促地問。
“她是……她是……”
泰莉薩的聲音中夾雜着明顯地痛苦,但她沒有繼續往下說,忽然傳來的腳步聲阻止了她。
林微轉頭一看,只見一個大腹便便,滿面紅光,留着一臉棕紅絡腮鬍子的男人經過泰莉薩的牢房門口,走到她的牢門外。
牢門“哐當”一聲打開後,男人兇狠的目光就瞪了過來,並且朝林微怒吼:“出來!”
林微嚇了一跳,男人手裡的鞭子自然是令她害怕的原因之一,但他的樣子比鞭子嚇人多了。她立即從地上爬起來,乖乖走出牢房。
男人關上牢門後,就用鞭柄捅了捅她的腰,惡狠狠地說:“快走!”
斷斷續續被鞭柄頂着,穿過兩條兩邊都是牢房的走道,林微來到一間寬敞的大房間。這間房也像牢房一樣,三面都是圍牆,還有一面卻不純粹是籠條,只是在部分故意空出來的,像窗戶一樣的地方鑲嵌着一些金屬籠條,可以看到外面的走廊。但很明顯,讓外面的人能夠看得到裡面,纔是這些籠條的意義所在。進入房間後,大腹男人就將她的兩條手臂銬在了從屋頂垂吊下來的兩根鏈條上,此時,外面有幾個男人走過來,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身材高大,鬍子颳得乾乾淨淨,雙眼炯炯有神的男人。他擁有一張剛毅之中,不失優雅的面龐。一頭淡金捲髮給他增添了一些曲折的內涵,他的衣服由藍天與白雲的顏色組成,衣領與衣袖上,修飾線條滾成浪花,在行走中彷彿隨時都會衝脫出來。這個男人的目光只是與她交接了兩三秒,就移開了,移到了身後一個男人的臉上,這個男人正是懷爾德。
懷爾德的一張臉比林微最後看到他的時候腫得更厲害,特別是他的鼻尖完全變成了小丑的鼻子。驀然見到他這副尊容,林微直接就忍不住了,“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她一笑,周圍的溫度頓時下降了十幾度,大腹男人從側面割向她的目光簡直都能直接割破她的臉皮,捲髮男人的神情也失去了幾分輕鬆,多了幾分嚴肅,懷爾德鼻尖的腫塊似乎增大了一倍,他的眼睛深處,好像已經着火了。而跟在他身後的,竟然是伊凡,他顯得十分憂鬱。
“摩西,你見過她嗎?或許,她根本就不是妓女,而是跟那夥人一起的。”懷爾德緊盯着摩西。
摩西並沒有轉過頭來,再看林微一眼,直接就說:“當然見過!懷爾德,你想多了,你沒看到她身上穿的破舊衣服嗎?只有走投無路的妓女,纔會穿成那樣,來到我的地盤,混口飯吃。而且,是改造人妓女。一個改造人妓女與一夥打劫者勾結在一起?我更願意相信一隻母老鼠跟一羣公貓廝混在一起。”
“這麼說,你並不介意你的妓女與打劫者在一起尋歡作樂了?”懷爾德沉聲說。
“當然不是,否則我也不會讓鮑伯把她帶到這裡了。她需要明白她應該明白的道理,也就是,哪怕她是被迫的,也不可以在那種時候露出渴望的表情,或者說,享受的表情,就像你所說的那樣,對嗎,懷爾德?”摩西微微一笑,對鮑伯打了個手勢。
鮑伯微微點頭,立即粗暴地脫掉林微剛剛穿好的衣服,再度甩在地上,讓它變得沒法更髒了。然後,鮑伯就繞到她身後,開始用鞭子抽打她的後背!
林微配合地發出一聲慘叫,轉頭恨恨地瞪了懷爾德一眼,因爲這個變態男人的緣故,不知道又得吊在這裡,承受多少鞭打了,而且,還得弄出自己聽着都煩的僞造哭聲與慘叫聲。同時,她對於這個此前素未謀面,初次見到的摩西頗有好感,不知道他爲什麼會對她毫不懷疑,還果斷地撒謊說見過她。她猜想,或許是羅琳在暗中做了一些什麼。
鞭打持續了十多分鐘,她關掉了所有僞造聲,閉上眼睛。不管這個該死的大腹鮑伯還要鞭打她多久,她捱了這麼久,也應該暈過去了。搖來搖去還挺舒服的,她索性睡她的覺。
時間也在迷迷糊糊中流失了,哪怕感覺到有人把她從鏈條上解了下來,她也不願意清醒過來,直接軟倒在地上。她感覺被人扛了起來,隨即又聽到一些模糊不清的說話聲,過了一會兒,她就被人扔在什麼上面,軟綿綿的,應該不是牢房冰冷的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