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周道虔一番義正嚴詞,瞧得站在一旁的葉赫也暗自點頭不止。
方纔,見周道虔笑容滿面迎候李,陳二位老闆下山時,葉赫心中還有不解,暗道,這周道虔明明知道投資的事兒黃了,何以還對兩位老闆如此熱情。
此時,再見這位周書記正色駁斥宋書記,程專員,一道閃電霍然照亮了葉赫的靈臺:是啊,知道歸知道,表演歸表演,原本就不挨着啊!
也正是因爲知道沒戲了,他周某人才更應該賣力表演,若不如此,事敗之後,人家只會笑他周某人無能,而不會言天意如此,非戰之罪。
反之,有了這出表演,即便是最後事情黃了,他周某人也不會揹負太大的壓力,畢竟努力過了,實在人力抗不過天力。
卻說葉赫暗自領會周道虔袖裡乾坤之際,宋書記接口道:“周書記說的哪裡話,什麼對手不對手的,這可真是太見外啦,咱們梅山,銀山和德江,可都是兄弟行署,本就應該互相幫襯,扶持,那纔是正理啊!”
“宋書記說得好,既然是兄弟,那就不該你爭我奪,我提議,今天咱們只談情誼,不談其他,本來吧,此處茂林修竹,清風流水,正是吟風弄月之地,談些俗事,豈不辜負了大好韶光,來來來,咱們今日不妨效法古人,只飲酒談天,絕不許談論公事,誰犯界,就罰誰,我提議王秘書長做這酒司令,掌舵刑法。”
搭腔的是孔凡高,孔老虎的外號,可不單是嗓門立起來的,畢竟光叫喊不吃人。也就稱不得老虎了,這會兒,孔凡高已經想通因果。猜到事有不妙,卻更加激發了他的鬥志。一招如封似閉,真使得妙到毫巔。
周道虔正要搭腔,助孔凡高一臂之力,希圖封死了宋、程二人藉機談正事兒的口子。
程專員卻直接亮出了匕首:“宋書記,我看大家夥兒都是知根底的人,這圈子也沒必要再繞了!”
話至此處,詞鋒一轉,“周書記。程專員,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大夥兒也都清楚,不錯,你們德江出了能人了,那位白袍趙子龍好本事,我程某人佩服得五體投地,對了,薛專員人呢?”
說到這兒,程專員猛地住了口。擡眼朝四周打量,卻是遍尋不見薛向人影。
“薛向同志有公務在身,不在此處。程專員旦旦大言,還未結束,還請接着說,你若有什麼話,要與薛向同志講,我可以代爲轉告。”周道虔冷冰冰道。
“公務在身?說的好聽,這當口,你德江還有什麼比招商引資更重要的公務,都是端一碗飯的。誰騙得了誰!”
轉瞬,程專員就想透了其中關鍵。猜到薛向是被摘了果子,心中着實不忿。
當然。這不忿,可不是替薛向氣不公,而是一如王晉西的心思,埋怨薛向不在場,這臉打得不痛快。
想前幾日,在省城,這位薛專員是何等氣盛,何等手段,讓他程某人可是吃了天大的虧,受了生平最大的委屈。
這會兒,他程某人虎口來奪食了,原來的老對手竟然不在,這種失落,比錦衣夜行好不到哪兒去。
不過,程專員這不爽的念頭一閃即過,眼下的正事兒可比打某人臉更緊要,但聽他道:“轉告就不必了,還是我改日親自和薛向同志談吧,那咱們就接着說公事兒,不錯,我和宋書記此來,就是相請陳老闆和李老闆,在考察完德江後,也順便去我們梅山,銀山坐坐,周書記,程專員不會不許吧?”
猜到宋、程二位此來爲砸場子,是一回事兒,可真聽這砸場子之人親口道出此來就爲砸場子,則又是另一回事兒。
顯然,後一種更霸氣測漏,霎那間,聽得衆德江官員腦門兒衝火。
孔凡高本就不是好脾氣,先前不過是礙於麪皮,強忍着,這會兒程專員先拔槍了,他立時也亮出劍來:“程專員,還真是痛快啊,不過,不好意思,咱們德江已經和李老闆和陳老闆,達成了合作意向,並簽訂了合同,我看您和宋書記,也就沒費事兒的必要了,時間也不早了,您二位還是請便吧,瞧着這鐘點兒趕回去,沒準兒還能趕上晚飯!”
孔凡高此話,雖不夾半句粗話髒言,卻跟打臉罵娘差不多了!
同屬蜀中省的封疆大吏,宋、程二位的身份可以說已是尊貴至極,漫說來德江,德江行署辦要準備接待工作,周書記、孔專員得抽出時間作陪,便是去省委大院,也絕對上得了檯面。
可如今,卻遭遇了孔凡高直接轟人,這可是丟臉至極。
霎那間程專員就黑了臉,眼見就要暴走,宋書記仰天打個哈哈,先開口了:“老孔啊,你這炮筒子脾氣,還是不改,不過咱們是公對公,即便是扯破了臉,也不傷和氣,畢竟爲官一任,造福一方,你老孔服務德江,我宋某人貢獻梅山,都是應當應分的。再一個,既然老程扯破了,我也就不兜着了,明白說了嘛,我們這次來,的確是來跟你們德江再戰最後一把的,是輸是贏,就看這最後一下了。”
說着,宋書記陡然拔高了聲音,喊道:“李老闆,陳老闆,您二位也聽好了,這回若是咱們梅山和銀山的條件,還不能讓二位滿意,我和老程調頭就走!是這樣的,我和老程已經向省裡打了報告,省裡也已經批下來了,若是兩位老闆願意,我們兩家願將梅山的蘇軾故居,和銀山的樂山大佛,無償租借二位使用一百年,並保證前期的基建整改,全由我方承擔,二位只須出設計圖紙即可,這就是我梅山和銀山的最後條件。”
“原本,這商業談判,不得宣之於衆,可咱們和德江也算是兄弟相爭,勝敗也不傷和氣,索性就在這兒大大方方說出來,一來,希望二位老闆,當着大傢伙的面兒,直陳心意,讓我們三方明悉究竟,二來,二位老闆抉擇之後,我們三方也好徹底心安,不再做無謂之爭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