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霍無病耳光算不得什麼,甩霍無病耳光應該能發酵出別的東西。
這纔是重要的!
“霍無病這幾日表現如何?”首長問道。
謝偉紅正凝神分析着首長的話,陡聽首長言語唬了一跳,趕忙道,“挺……挺正常的!”
他心想,不管自己說得對與不對,首長終究是對薛向動了心思。
“正常,怎麼個正常法?”首長劍眉一挑。
謝偉紅心中恍然。
他本想說霍無病正在安心上學,可轉念一想,安心上學,對一般學員而言是正常,對霍無病這種受了天大氣不往外撒的學員而言,無論如何算不得正常。
瞧見謝偉紅踟躕,首長接道,“小謝,找個機會和霍無病同志接觸接觸,可以直接告訴他,受了委屈,用不着藏着掖着,可以跟組織講,組織是溫暖的,是關心每一個同志的,央校不是誰的私家花園,是傳道授業解惑的地方,容不得誰稱王稱霸,讓他不要有什麼心結。”
首長此番話一出口,謝偉紅心花怒放,小心應承幾句,便待告辭。
他方行出幾步,便聽首長喊道,“小謝,你的石頭?”
“我沒有石頭啊,首長,您又跟我開玩笑。”
謝偉紅頭也不回地道。
“小滑頭!”
望着謝偉紅遠去的身影,謝偉紅笑罵道。
見着謝偉紅行出門去,首長便緊趕着行到門邊,小心將門關了,又小跑着折步回來,歡快地打開明黃色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塊雞血石印鑑。穩穩在辦公桌中央放了,隨即扭開臺燈,取出金絲眼鏡和放大鏡。開始仔仔細細地研究這塊石頭。
正看到興頭,叮鈴鈴。桌上的電話響了。
“喂,沒有急事,稍後再打。”
首長的語氣不善,的確,他正沉浸在優美的寶石文化中,難以自拔,此刻被這俗事所擾,真可謂大煞風景。
“升了校長。果真氣勢不一樣了,世羣叔叔,我就不信您現在比主政明珠時更忙!”
電話那頭是個年輕的聲音。
話至此處,首長的身份已然明瞭,不錯,正是季老的前大秘,國字號老幹局前局長,歌洋同志的摯友,明珠前市長丁世羣同志。
說來,這位丁世羣同志主政明珠之時。薛老三在明珠的輝煌歲月已經結束。
換句話說,也正是因爲薛老三折騰走了明珠市長,纔有了丁世羣的接任。
從這個角度上講。丁世羣該感謝薛老三。
畢竟,明珠市長可謂是天下矚目所在,黨和國家ld人誕生的搖籃,這位丁世羣同志若是主政得力,三年五載,便能實現仕途上的大跨越。
可偏生這位丁市長非但對薛老三毫不領情,反倒恨之入骨。
究其根源,無非有二。
一者,早些年。丁世羣所處的派系,便和安老爺子一系矛盾重重。原來的歷史上安系在和丁世羣所在派系的博弈中,黯然收場。可這一世,因爲薛老三的攙和,安系非但沒有萎靡,反倒如日中天。
而薛老三作爲薛系和安系的潤滑劑,自然爲丁世羣所忌。
二者,丁世羣極看好江朝天,視其爲明日之星,希望所在,偏生這薛老三和江朝天乃是一大對頭,且這薛老三處處都要蓋過江朝天一線。
心繫江朝天,丁世羣自然對這位薛衙內萬分不滿。
三者,便是丁世羣最大之痛——敗退明珠!
的確,如今他丁世羣貴爲央校二號,位高權重,亦顯赫至極,論及黨內地位,也未必在明珠政府一號之下。
可實際上,丁世羣是自家事自家知。
他履職明珠不過兩年,一屆都不曾坐滿,便挪了位子,如何能算成功。
且在他履職明珠的任上,不僅在市委常委會上,是絕對少數。
便是市政府內,他丁某人也從原來的絕對強勢,到了後來逐漸失控。
尤其是常委副市長鬍黎明,簡直處處和他丁某人唱對臺戲,而此人正是薛系門下走狗,和薛老三勾連極深。
這筆賬,他丁某人自然也得記在薛向身上。
敗走明珠,可謂丁世羣畢生之痛。
因爲作爲黨內高官,他很清楚,要通向仕途的最後巔峰,經濟上的建樹,幾乎成了高層衡量一個幹部的最重要依據。
原本,他若是能在明珠待滿一屆,即便是毫無新政推出,但憑着明珠的先天經濟優勢和發展慣性,他丁某人也能坐享其成,收穫滿滿的果實。
爲將來的大跨越,打下堅實的基礎。
惜乎,明珠小人環視,他丁某人有志難舒,最後落得個飲恨的局面。
退守央校,看着是顯赫依舊,可丁世羣清楚,這可能是季老的最後情分了。
後邊的路該何去何從,只能由他自己行走了。
丁世羣不認爲失去了季老的庇護,他能在這波詭雲譎的官場,定住腳跟。
如此一來,他就尤爲需要歌洋同志的力量了。
然,這回薛老三到得央校,對他丁某人而言,便是極好的機會。
若能成功遏制此輩,或打斷此輩前進之路,除了稍泄心頭之恨外,那位朝天同志勢必萬分滿意。
想曹操,曹操到,丁世羣方對薛老三動了殺機,江朝天的電話便打來了。
“朝天啊,你小子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讓我猜猜,莫不是又關心起你那老對頭了吧,哈哈……”
丁世羣很高興江朝天能在這個時候來這個電話。
雖然收拾薛向,符合他丁某人自己的意思,但順手送江家個人情,他自然萬分願意。
丁世羣不是外人,在他面前,江朝天用不着藏着掖着,“丁叔,薛向最近在黨校的情況,我這邊清楚,您不覺得這小子低調得奇怪麼,值此之時,您不該做些什麼?”
丁世羣壓低聲道,“就知道你小子打電話是爲這個,實話告訴你,就是你小子不打這個電話,你丁叔我也不會垂拱而治,難得薛家小子進入咱們的主場,不讓他留下點什麼,也對不住我這幾個月的冷板凳。”
“丁叔,你別怪我多嘴,薛向非比他人,深通韜略,腹有良謀,前事種種,皆是明證,對付此人,陰謀詭計渾然無用,反倒自傷,我今天給您電話,正是爲您提個醒,不說別的,想想邱躍進是怎麼死的!”
江朝天溫聲軟語,聽在丁世羣耳中,卻不啻驚雷。
說來,邱躍進是慘死,江朝天是晚輩,以晚輩的身份跟長輩拿個死人的例子相警,既不吉利,又不尊重,顯得不合時宜至極。
偏生丁世羣極服江朝天,這種服氣便似安在海之於薛老三。
江朝天的話,停在丁世羣耳中只有震撼,而無怨懟。
仔細想想江朝天的話,丁世羣深以爲然。
薛家的這個衙內實在非比尋常,不談其過往種種,單說今次老薛家和老邱家在博弈中全面勝出,可以說幾乎是靠這位薛衙內一己之力。
雖然,這位薛衙內在整件事中,幾乎都是以受害人的身份出現,但信奉陰謀論的丁世羣卻堅信這位薛衙內定然充當了幕後黑手的角色。
一想到如此詭異的局面,如此險惡的殺局,都沒致薛衙內死地,反倒是施術的邱躍進承擔了最後的全部的惡果,丁校長忽然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
其實,不說是他丁世羣,便是電話那頭的江朝天,在聽說了薛老三死而復生後,和那位時衙內瞬間驚詫得要拿頭撞牆。
隨即,又聽說了那位邱衙內被逮捕調查,以及整件事的因果緣由。
江,時二位衙內真是徹底驚嚇住了,恨不能趕緊服兩包定驚散,躲進被裡,緊緊裹了,玩命發抖。
在這二位看來,邱衙內雖然處心積慮要收拾薛老三,然其敗亡,實在是比竇娥還冤。
但因着二人和邱躍進的身份,目的極似相近,難免就極容易代入邱躍進的身份。
在江,時二位看來,薛老三使出的完全是史上最恐怖的殺人武器“要你命三千”。
別說邱躍進,便是用在他二人身上,他們也定然毫無防禦能力。
因爲薛老三先用墜機,重傷頻死,賺足了所有人的眼球和同情,國家層面調查啓動。
後邊的事就簡單了,姓薛的什麼心情隨筆,那就是閻王爺的生死薄,還不是任由這位胡寫亂寫,這姓薛的寫了和邱躍進又矛盾,調查組就直奔邱躍進去了,將邱躍進查了個底兒掉,結果查出邱衙內一屁股屎尿。
至此,邱衙內才徹底全面奔潰。
試想,薛老三的心情隨筆寫的不是邱躍進,而是他時劍飛,江朝天,可想而知,這兩位衙內也定然沒有好果子。
即便查不出這二位和薛老三的墜機有什麼糾葛,就憑薛老三胡寫亂寫的隨筆,這二位的輿論黑鍋也得徹底背上了。
更何況,這二位壓根兒就不是屁股乾淨,薛老三幾度仕途轉折,這二位的身影都若隱若現,若國家層面真狠下心來查,哪裡會查不出來。
是以,只要上了薛老三的那個隨筆,基本就跟上了生死薄無疑。
好在,彼時,薛老三的主要目的是邱躍進,且存了往死裡整邱躍進的心思,未有分散目標,根本就沒提邱躍進和江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