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四不知道玉湯山薛家,他鳴少能不知曉麼,對這玉湯山薛家,他可是怨念不輕呢,誰叫當初薛老三在京大,那麼落他的臉呢。
話至此處,這鳴少的身份,已然明瞭,不錯,他正是當初薛向因蕭山建港之事,返回京城參加計委組織的辯論會時,順道去京大看小晚時撞上的時劍鳴,時劍飛的堂弟,時老的孫子,浙東省省委書記時國忠的兒子。
當時,時劍鳴領着一幫飛車黨氣勢洶洶而來,結果,讓薛老三三兩句話給訓了個灰頭土臉,殃殃而歸。
自打那日後,時劍鳴心緒就發生了變化,幾乎再不在校內呼朋結伴,亦不再在紅星茶館吆五喝六,低調得一塌糊塗,而他這番舉措,也正是暗自學薛向行事,因爲他忽然發現薛老三那般,纔是華麗的低調,真正的牛逼!
也正因時劍鳴玩兒起了華麗的低調,薛原這個紅星茶館的常客,纔不識得時劍鳴這位紅星茶館的二當家。
除了暗中效仿薛向行事外,時劍鳴更是潛心研究薛老三對戰名門公子的經典戰役,最後,得出個結論:薛老三每勝,常不在勢,而在武。
往往和他交鋒的公子,皆不是因爲地位家世不如,而是因爲身手、手段不如,氣勢一落,爲其所趁,哪有不敗的道理。
自此之後,時劍鳴便對國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而他堂兄時劍飛的死黨韓八極又是正宗的國術大高手,有了這等便利條件,這年餘功夫,時劍鳴拋家舍業,跟着韓八極苦心學藝,雖因時間、年齡關係。沒學成什麼高深本領,可韓八極到底是名師,根據時劍鳴自身特點。因材施教,愣是讓時劍鳴短短年餘。便藝有所成。
這不,此刻時劍鳴顯露手段,立時就起到了一錘定音的奇效。
卻說時劍鳴一槍打出,除了薛原呆傻癡楞,滿場衆人盡皆變色,久久無聲。
半晌,方回過神來、冷着臉的小意,忽地。站起身來,重重推了薛原一下,“原哥,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沒事兒……”薛原終於回過神來,滿臉雪白,“走,我們回去,回去……”
他這番語焉不詳,真有點癡傻瘋魔了。熟料小意忽然伸出雙手將他按得坐回了原位。
要說薛家當真是好基因,小意如今不過十四五,身高卻足足有一米七五。只比薛向當年稍遜,較之薛原還冒出半個頭去,如此身高,倒讓他看起來成熟不少。
“回去,回去幹嘛,事兒不沒談成麼,咱哥們兒接到手的活兒,哪能玩兒漏了!”
說話兒,小意竟滿目陰沉地盯着時劍鳴。弔詭異常。
風雲再起,不止薛原懵了。場中諸人,皆有些轉不過彎兒來。誰也不知道這位始終不曾發一言的雛兒,這會兒要唱一出什麼大戲。
忽地,小意忽然伸手從屁股後邊掏出一串鑰匙,一陣陣叮叮噹噹響後,他的手持住了鑰匙串上的一把三寸長的水果刀,翼展開來,刀柄聯同刀身,也不過一掌長短。
刀,是瑞士產的,原本是小傢伙從港島帶回來的,小意瞅着犀利,使盡手段,賠盡小心,方纔小傢伙手中哄騙而來。
此時這般純精鋼製作的小刀,被小意持在手中,森森放着寒光,場面極度詭異。
終於,時劍鳴出言打破了沉悶,“怎麼着,想跟我舞刀弄槍?行啊,看看你刀快還是我槍快。”
說話兒,啪的又是一聲響,時劍鳴又射出一槍,子彈貼着小意的刀鋒擦過,釘在了雪白的牆壁上。
槍響時,雪白的刀身在薄薄的金陽下,晃出白光一片,顯然是刀身顫抖的結果,不錯,小意抖動了,不知手抖了,連腿和身子也都發抖了。
他沒辦法不抖,說到底他不過是個孩子,若是平時,他見人開槍,早就嚇得跑個沒影兒了,可今次不行,再害怕也得頂住,因爲這爛人敢當他面兒,辱他大哥,辱他最尊敬、崇拜的大哥!
說起小意對薛向的感情,由薛向魂穿時的厭憎,到薛向撐起家庭,贈與溫暖和保護後的原諒,再到這些年,讓薛家兄妹享受到無微不至的關懷、和無所畏懼的人生的感激,在小意心裡,他大哥真是偉岸如山,寬廣似海,這狗屁鳴少什麼玩意兒,敢這樣呼他大哥,他倒要看看這王八蛋是真英雄還是假好漢。
“小意,把刀收起來,跟我回去!”
小意不曾說話,薛原卻急了,說話兒便伸手來拉他,他真怕這小子一個頭腦發熱,鬧出個三長兩短,到時,他如何和伯父、三哥交待。
熟料小意伸手打開了薛原的大手,忽地,捲起袖子,露出光滑,細嫩的手臂,刷的一下,鋒利的刀鋒便在手臂上勒出一條口子,鮮豔,鹹腥的血液,宛若被禁錮千年的溪流,霎時間,便順着這破禁的口子,汩汩而下。
滴答滴答,鮮紅的血液敲打着黑色梨木大桌的血滴聲,宛若巨大的木槌敲在牛皮巨鼓上,在場中諸人心頭轟鳴。
這場面實在是太詭異了,誰也不知道這薛家小衙內到底在幹什麼,可這妖異的舉止,卻止不住讓人心寒。
就在衆人驚疑之際,小意忽然說話了,“八年前,有人用土坷垃砸我二姐,我大哥拿刀把他腦袋給花了,這人是誰,說來大夥兒都熟悉,龍將軍的公子,東南貿易公司的大老闆龍國濤。”
誰也弄不清小意忽然說這沒用的做甚,可時劍鳴的眉峰卻忽然猛地一跳,臉色變了。
“三年前,有四個人搶我小妹的寵物,把我小妹推在地上,擦破了皮,我大哥找到那四個人,一個被我大哥釘穿了肩胛骨,一個被我大哥拿筷子戳穿了腮幫子,一個被我大哥從樓上一腳踢飛到了樓下,最後一個被我大哥廢了根指頭,至今手指頭還在抖,這四位,不用我說,大夥兒都熟悉,這事兒就發生在咱們的紅星茶館。”
的確,在場諸人,除了宋老虎等人一無所知外,對小意說的事兒,確實都熟悉,不,都宛若請見,因爲那場毆鬥實在是太暴力,太血腥,太著名了,口口相傳了數年,至今不衰,之所以能起到如此效果,除了暴力,血腥外,還因爲參與毆鬥雙方級別之高,堪稱一時之選。
除了那位被薛老三踢到樓下的是位司機外,另外三位都是了不得的衙內,兩位軍長公子,一位更是大名鼎鼎的陳大少諱坤,除此以外,更傳言,當時在裡間的吳公子、時劍飛都遭了薛老三手段,後來,更是發生了軍事對峙,如此一來,影響也就不得不大了。
卻說,小意說了兩段故事,看似無關,可場中大部分人都聽出不對來,少數機敏之輩,此時已然面色如雪,渾身劇顫。
而小意嘴上猶自不停,終於道出了最恐怖的一句話:我要是跟我大哥說,我這胳膊是諸位拿刀劃的,你們說……
“不!”
毛四忽然驚恐得嚎叫出聲來,叫罷,嘴巴更是打起了機槍,“意少爺,意公子,我錯了,我不是人,夔門飯店我不開了,不開了,給您,都給您,這事兒咱就這麼算了吧,好不好,實在不行,我……”
啪啪啪,邊說,毛四邊自摑着嘴巴。
細說來,薛老三於他本就是絕大的恐懼存在,原以爲請來的這位時衙內能抗得住,畢竟這位還方纔還直呼薛老三其名過,可這會兒,看這位臉色,白得能照出人影兒,毛四哪裡還不知道這一腳踢到鐵板,不,踩到地雷上去了,弄不好就是灰飛煙滅的結局,振恐萬端之下,自然語無倫次。
卻說,就在毛四喊出的霎那,時劍鳴的手槍也攸地脫出手來,虧得薛原手快,一把抄過,纔沒讓手槍砸在桌上,弄出擦槍走火之危。
此刻,時劍鳴心中拔涼一片,悲憤異常,他真想大叫一聲“有沒有這麼無恥的啊,有沒有這麼欺負人的啊”,可這悲憤未去,恐懼又起,別看他方纔直呼“薛向”之名,顯得無所謂至極,其實,只不過是作勢而已,在他心中,薛向可是一等一的恐怖所在,若非如此,他也用不着處處模仿薛老三了。
再者,當初在京大相逢薛老三時,他是親眼見過薛老三的手有多黑的,當時,他那位兄弟只不過調笑小晚幾句,就被薛老三按在地上,磨禿了嘴巴,吐出稀爛的牙牀,那等血腥恐怖手段,想想就叫人頭暈。
薛老三難道就不知道他現在是堂堂國家幹部,怎麼還動不動就和人民羣衆動手動腳啊!
時劍鳴一邊心中怨念萬端,一邊卻又深信小意所言屬實,他相信若是眼前這面目可憎的臭小子真對薛向如是說了,薛向能立馬飛回京城,來尋他時劍鳴,據他所知,那野蠻人才不會顧忌什麼以大欺小呢!
“你到底想怎樣?”
終於,時劍鳴軟了,沒辦法,可和小意這種手握核武器的傢伙對峙,遭受訛詐,也是在所難免的。
別說他時劍鳴了,就是世界帝國老美,在後世,也不是被小小朝鮮訛詐了一次又一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