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薛原變色,白麪胖子志得意滿,立時便要立威。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喧譁聲。
“你誰啊你,怎麼硬闖,保衛大隊的都是死人啊……”
“來人,來人……”
聽聲響,似乎有人闖進門來。
外面的喧鬧,主廳內衙內們自然懶得管,白臉胖子方撇了撇嘴,乖覺的王主任蹭地就朝大門飆去,正要將大門管嚴實,一道巨力傳來,楞生生將門彈開,走進個身材高大,臉戴黑框眼鏡的英挺青年來。
細細一打量,腦袋一轉,王主任認出來人,分明是先前在央視大樓和夏玉真搭訕的那人,貌似是夏玉真的哥哥。
“媽的,土包子竟然追到這兒了,讓他鬧出事兒來,怎麼得了!”
一念至此,王主任上前就堵住薛老三,朝他胸前推搡開了,嘴上呵道,“哪裡來的土老冒,什麼地方都敢鑽,滾,趕緊滾……”
薛老三卻不理他,用手輕輕一撥,撥得王主任轉了個圈,退出老遠,眼睛往場中一掃,笑了,“倒是挺齊整啊,熟人不少……薛原,你往後縮什麼,幾次回家都見不着你人兒,今兒遇見你是真不容易啊,你今兒這造型不錯,呢子軍大衣穿出了軍人的味道,頭髮的髮蠟打得也有水平,蒼蠅站上去,一準兒能把腿摔折了……”
話是好話,可薛原聽得後脊樑骨發寒,大冬天的,背後頃刻透溼。
而薛老三說話的當口,保衛隊的七八條大漢終於衝了進來。
一邊的王主任見來了援兵,氣勢大張,竟又湊上來。揮手衝薛老三比劃道,“嗨嗨嗨,我說你他媽是誰。胡咧咧什麼,保衛隊的趕緊把人……”
不成想。不待他一句話說完,薛原獵豹一般衝上來,一腳踹在他腰眼上,踹得他化作滾地葫蘆,撲出去老遠。
踹翻王主任,薛原又衝上來捉拿薛向的七八條保衛隊的大漢猛踹,邊踹邊罵,“都他媽的不要命了。瞎了你們的狗眼,敢跟我三哥伸爪子!”
薛原是金泰昌的常客加貴客,保衛隊的都識得他,知道這是個惹不起的,見他踹來,連閃躲都不敢。
薛原正大鬧間,一個鼻頭生了不少白麻點精瘦的漢子急速衝了進來,遠遠便衝薛原抱拳,喊道,“哎喲。原少息怒,原少息怒。”說罷,又衝一羣保全人員瞪圓罵道。“你們他媽的吃了豹子膽,敢惹原少生氣,他媽的還想不想幹,……”
大罵一番,白麻臉又衝薛原道,“原少,這羣不開眼的怎麼招惹您了,您說,我保管讓您出氣!”說話兒。眼神兒卻在薛向臉上打量,俄頃。衝薛向抱拳道,“這位朋友好面生啊。不過,一回生,二回熟,過門就是客,有什麼招待不週,您千萬擔待,以後這金泰昌就是您食堂,您隨時來!”
這白麻臉正是金泰昌的話事人曹麻子,爲人最是八面玲瓏。
他眉眼通透,早猜到定然不是自家手下惹着了薛原,畢竟,他手下這幫人再蠢,也決計不敢惹着薛原,既然不是惹到了薛原,那唯有薛向這眼生的,最有可能是禍根。
看薛原如此爲這人出氣,定然不是普通人物,是以,曹麻子這才說了一番極是給臉的話。
熟料,他話音方落,便聽薛原不耐煩道,“行了,曹麻子,別給老子這兒瞎白活,套什麼近乎。”說罷,又努力壓着蹦蹦亂跳的心臟,小聲道,“三哥,您怎麼回來了,三嫂和小意他們可是上午剛走。”
薛原一聲“三哥”出口,白麻臉倒抽一口涼氣,驚呼出聲,“什麼,您,您,您是……”
“是”了半天,卻沒“是”出個所以然來。
白麻臉實在是太震驚了,他經營金泰昌有日,大大小小的衙內,可謂是見了不計其數,也正是因爲見得衙內多了,聽來的此人的威名,簡直已是如山嶽般巍峨,聳峙。
此刻,真人在眼前,他真是震驚得有些難以置信了。
吃驚的何止白麻臉,場間認識薛向的不過薛原,時劍鳴,夏家大妹三人。
知道其真實身份的不過薛原,時劍鳴兩人,薛原此刻一叫“三哥”,全場盡皆變色。
捱了薛原一腳,正靠着牆壁掙扎的王主任更是胖腦袋短路,喉頭“荷荷”幾聲,眼中白球一滾,嚇得昏死了過去。
“金泰昌是你開的?”
薛向衝曹麻子問道。
“是,是,是,不,不是,不是,我只是代人打理,代爲經營。”
曹麻子恭敬道,“您看快中午了,您想……”
薛老三道,“不必了,我來就是見個朋友,見完就走,奉勸你一句,守法經營,國家的現在的政策是鼓勵個體戶搞活私營經濟,但是,必須是守法經營,不要搞那些歪門邪道,好好一個經營場所,幹甚弄得遮遮掩掩!”
“是,是,是……”
曹麻子連連應承,不住擦着額頭的汗液。
“三哥,我,我……”
薛原聽薛向言語,以爲薛向專是來逮自己,連說話的聲兒都變了。
想想薛原的不可救藥,薛老三嘆息道,“不是來找你的,你小子啊,呵,我還真羨慕你!”
他倒說了句肺腑之言,說罷,衝遠處的怔怔立在原地的夏家大妹招招手,“玉真,你過來!”
夏家大妹恍然未覺,依舊癡癡愣着,小丫頭實在是太驚訝了,她從來沒想過那個肯在自家那簡陋小房蝸居的青年縣長,竟然是京城最富盛名的太子爺。
心頭完全不同的兩個意象,一時間,竟然無法在腦海裡重合,夏家大妹呆住了。
夏家大妹不動彈,旁邊滿臉潮紅的葉沫卻是機靈,扯着夏家大妹的膀子,便一路扥到了薛向近前,到得近前,衝薛向深深鞠個躬,滿眼冒星道,“薛大哥好,我叫葉沫,是玉真的好朋友。”
鞠躬霎那,緊窄的旗袍,幾乎束縛不住她那豐滿的身子,乳峰擺動,臀線凸起,瞧得薛老三大皺眉頭,衝葉沫道聲“你好”,便解下大衣披在夏家大妹身上,“玉真,你也真是的,怎麼來這種地方上班?”
這會兒,夏家大妹已然醒過神來,見薛向發問,吱吱唔唔說不出原由。
葉沫倒是機靈,插言道,“是新聞部裡組織的社會實踐!”
“胡鬧臺,夏秉耀昏聵!”薛老三皺眉道。
他一句話出,聽得葉沫直縮脖子。
但因夏秉耀可是央臺的臺長,葉沫雖在央視,卻是連這位大佬的面兒都不曾見過,如此人物,這位薛家衙內就敢當衆臧否。
說來,薛老三的確是對眼前之事,生出了幾分火氣!
他何等眼力,眼前的場面雖不是後世的買春團,卻也差相彷彿了,照此發展下去,這金泰昌非成淫窟不可。
掃了掃地上的碎玻璃渣和破碎的大理石地板,薛老三眼角驟冷,“薛原,你們在這兒作甚?”
對薛向這個三哥,薛原素來畏懼,見之,跟耗子見貓好不了多少,聽他發問,立時嚇得縮脖,死活不敢言語。
薛老三盯着薛原,冷哼一聲,問夏家大妹道,“玉真,你沒事兒吧,先前,在央視大樓,我怎麼聽說,有個什麼劉科長騷擾你,今天他在不在?”
薛向此話問出,不遠處的劉公子三魂七魄差點兒沒崩散掉。
說來,薛向和夏家大妹搭話的當口,滿場衙內全傻眼了,其中要數這位劉公子最是驚恐。
招惹的姑娘,竟是薛家三哥的故人,自己這分明是作死啊!
他可是聽說薛家三哥,從來沒有什麼不以大欺小的理念,下手不弄得鮮血淋漓絕不罷手,自己這小身板,能經得起他折騰?
劉公子正顫慄不停,葉沫代夏家大妹搭腔了,“現在是還沒事兒,您要是不來,備不住就有事兒了,今天這場子,就是爲玉真同學擺的呢!”
咔嚓!
葉沫短短一句話,不啻在場中降下了巨雷,滿場衆人都要被劈暈了!
無數道憤怒的眼神凝在葉沫身上,恨不得在她身上灼出無數孔洞。
葉沫卻毅然不懼,迎着射來的眼神掃去,嘴角冷笑,所有的目光被她掃中,無不敗退。
沒奈何,此刻的葉沫,狐假虎威,若是惹着她,任她搬弄是非,被這位傳說最是血腥,暴戾的太子爺做主要目標盯上,那可真就嗚呼哀哉了。
瞧見這些平素將自己視作物件的衙內們,連和自己對視也不敢,振恐得好似伏在自己腳下瑟瑟發抖的小雞崽,葉沫心中的快意簡直要衝破天靈蓋了。
眼神小心地撇了下薛向英俊不凡的臉蛋,葉沫不禁暗暗嘆氣,知道自己是絕難入這位法眼的,餘光掃見低眉的夏家大妹,葉沫又來了精神,攀龍附鳳是不成了,緊緊攥住這撞天運的夏玉真,自能躲在薛家太子爺的大樹下,乘涼避雨。
這也正是葉沫此刻敢耀武揚威的原因,她實在是太清楚這幫衙內對這位薛家太子的敬仰和恐懼了,即便是被這幫人恨得牙癢癢,只要抓緊了夏家大妹,她也確定自身定然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