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碧的海水,溫潤的海風,奔騰的海浪,奢華的遊艇,如鹽的沙灘,明媚的陽光……
薛老三領着柳總裁、小傢伙就在這座被柳總裁購下的椰島上,享受了他兩輩子都不曾享受過的悠閒,七天時間,薛老三渾身上下,疲乏盡消,駕了遊艇,載了柳總裁和小傢伙轉遍了附近的大半個海域。
第八天早上,柳總裁的“柳草號”專機,再度騰空而起,當天下午三點,飛機在出發地啓德機場降落。
下得機後,薛老三和小傢伙上了一輛奔馳,揮手和柳總裁作別,四點半,輪渡到達鵬城,傍晚六點,薛老三和小傢伙纔到得薛安遠在羊城翠雲山的半山別墅。
“大傢伙,柳姐姐以後就是你老婆了麼?”
小妮子斜靠在薛老三腿上,舔一口手中的冰激凌,問道。
薛老三靠在沙發上,摸摸她的小腦袋,不答反問:“是你和柳姐姐合夥騙我的吧?”
“嘻嘻,是柳姐姐說要和你玩遊戲的,還誘惑我說可以做大飛機,玩兒遊艇,和大傢伙你到海邊游泳,我自然答應啦,嘿嘿,柳姐姐還以爲人家是小孩子,騙我說和你玩兒扮新郎新娘的遊戲,其實,我知道她喜歡大傢伙,想嫁給你當老婆,可大伯非要你娶那位蘇姐姐,所以,她也只有這樣了,哎,真可憐,大傢伙,那位蘇姐姐有沒有柳姐姐漂亮,如果有,你兩個都娶唄,到時,我就有兩個大嫂,能有好多小侄侄玩兒了……”
小傢伙抵在他懷裡。一副萬事通模樣,說得口若懸河,屢吐秘辛。聽得薛向瞠目結舌,他無論如何也不知道這看似沒心沒肺的小傢伙竟知道這麼些東西。
“行啦。寫作業去,明天上學,過幾天就考試了,考不出好成績,看你怎麼交差!”
惱羞成怒,薛老三也只有拿出兄長的威嚴,裝模作樣。
好在小傢伙獨獨在學習上,懼怕薛向。薛向如此一說,小傢伙立時止住歡喜模樣,把冰激凌往薛向手裡一塞,蹬起小腿兒,便朝房間步去,跨上樓梯道時,忽又轉過頭來,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大伯說了,他快要回京城工作了。到時,有二姐、三哥陪他,我五年級畢業。就去你那讀嘍,嘻嘻,哈哈……”
小人兒衝薛向擠個眼睛,邁動小腿兒,蹬蹬跑上樓去,薛向拿着吃了一半的冰激凌,怔怔發呆,他倒不是不喜歡小傢伙這個拖油瓶跟着,而是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下一步去處。
原本。薛向認爲自己去向何處,自己無法決定。且去向何處,都肯定不可能再擔任一地主官。這點許子幹早早就有過滲透,因此,薛向才破罐子破摔,認爲到得何處,效果都一樣。
可方纔小傢伙一聲招呼,薛向就不得不多加考慮小傢伙這拖油瓶的入學條件了,再去蕭山那等偏僻之地,顯然不成,他倒不是認爲小傢伙如何金貴,就非得就讀名校,而是這小丫頭明年小升初,他這大哥儘管不需要小傢伙靠讀書出人頭地,單看小傢伙這勁頭,顯然是把讀書作了正事兒,有像小晚靠齊的架勢,他這做大哥的自然得給她小人兒,創造條件。
心念一起,薛老三便抓起話筒,撥出個號去,電話很快就通了。
“怎麼,你小子有事兒?我記得你現在該是準新郎啊,該爲你那婚禮忙活呀,怎麼着,耐不住寂寞了?”
電話那頭的許子幹,照例是調侃語氣。
薛向道:“您就別拿我打趣了,您說我事兒整的,立功還立出錯來了,憑什麼別人都升官,就我得了個另有任命,可要說另有任命就另有任命吧,咱服從組織安排就是,誰叫咱素來就是老實嬤嬤呢,可組織也不能光欺負老實人啊,這都過去多會兒了,我還賦閒在家,連個消息都沒有,中組部這是要幹什麼?飛鳥盡,良弓藏?”
和許子幹聊天,薛向從無顧慮,如何想便如何說,要說他薛老三確實有些怨懟之心,蕭山被他折騰成這樣,便是有天大罪過,也得抵消了,還餘些賞賜啊,人家那些跟着沾光的,都舉步高升了,偏偏他薛某人這肇始原型,沒了準信,說什麼給假結婚,可給假有一給三個來月的麼,真當他薛書記坐月子啊?
卻說薛老三一翻抱怨罷,電話那頭陡然笑出聲來,開懷笑罷,但聽許子幹道:“你小子別得了便宜還賣乖,要不是考慮到你薛大書記結婚乃是大動靜兒,能給你這麼多假麼,別人是想都想不來,你小子倒還拿了做埋怨?真是賤皮子!”
“得,您說得對,我就是那賤皮子,勞碌命,一天不爲人民服務,我這手啊心啊,就全癢癢,您就明說了吧,我下一步到底去哪兒?我也不跟您繞圈子了,我去哪兒都無所謂,倒是小適要念書,是個麻煩事兒?”
薛向知道許子幹最疼小傢伙,這會兒自然得搬了小傢伙出來做由頭。言情小說吧
果然,一聽小傢伙唸書,許子幹驚聲道:“小適唸書怎麼了?難不成她在嶺南那邊念得不痛快,沒關係,可以來我這邊麼,說我們閩南別的不行,可這教育可是頂呱呱,我們這個省委機關小學,辦得可是不錯!”
許子乾的大包大攬,薛向早有預料,“許伯伯,我倒是想讓她過去,可她那小脾氣能聽我的麼?是這麼檔子事兒,眼下我大伯不得回京嘛,小丫頭便想跟我去,所以,我就想早早知道我下一站在哪兒,好先給小丫頭選個好學校啊!”
“行了行了,你小子就會打埋伏,曲裡拐彎兒地,自個兒想知道就明說嘛,幹嘛扯上小適!”
見心願難圓,許書記果斷戳穿了薛老三的伎倆,絲毫不留麪皮。
“既然您這樣說,我就認了,我就是想知道我這腳踩西瓜皮。下一步到底滑到哪兒去?”薛向毫不猶豫的順杆爬了。
未曾想,電話中並未傳出預料的吼聲,反聽許子乾笑道:“那我倒想知道你小子想去何處?”
“怎麼。這個還有的選?”
薛向驚聲道。
“你小子真是臉大啊,組織調你去哪兒。你去哪兒,有你挑三揀四的份兒?”
“您許大書記可真是練的好釘耙啊,這倒打一耙的本事,高明得怕人,分明是您問我想去哪兒的,怎麼這會兒又成了我挑三揀四?”
薛向真是沒想到數月不見,許大書記竟成了二皮臉。
許子幹被薛老三說得一時語塞,說起來。他迴應薛向的話已經漸漸形成了條件反射,只要是回話,總免不了加上諷刺,結果,這回習慣使然,自己的兩句話竟打起了羅圈架。
“行了,不跟你小子掰扯了,實話告訴你,你要去哪兒,一時半會兒。還真定不下來,不過你小子放心,不管去哪兒。這回都去不了僻壤窮鄉了!”
“咋的,難不成,我要留京?”
“怎麼,在你小子眼裡,除了京城,別地兒都是鄉下?”
“曲解了,曲解了,我哪裡是這意思,我純是聽您語氣。似乎我去處的事兒,還真挺難辦。定是許多單位爭着搶着要我薛某人嘍!”
薛老三話音方落,聽筒裡便傳來驚歎聲。驚歎方畢,便聽許子乾笑道:“行啊,都說你薛老三是七竅心,我看你不光有顆七竅心,粘上毛,就是水晶猴子啊,不錯,你小子猜對嘍!我實在搞不懂,你這塊破棉襖,怎麼就有這麼些人搶着穿哩!本來,振華首長調你薛向回來,是準備放在中辦秘書科端茶送水,好好磨上幾年,把你這身賤皮子磨掉,可不知咋個回事兒,你薛向的調令剛讓你們遼東的鄧書記知道,老頭子就拍了桌子,立時就打了中組部候部長的電話,兩人可是大吵一架。
“就這麼着,你小子離開的遼東的消息就好似那五莊觀的人生果熟了一般,霎時間,把各路大神都驚動了,當先,中央黨校的翟校長就給中組部打了要人的電話,緊接着,京城市委的瞿書記親自去了中組部,再後來,消息擴散,來搶你小子的人,可是越來越多,三大直轄市一個不落,其他省份就不提了,就是你的母校京大的周校長聽說你小子現在沒去處,都開始活動了,嘖嘖嘖,聽到這些,是不是挺得意啊!”
得意,得意,薛老三能不得意嘛!
任誰聽說了這麼多大人物願意招自己過去,恐怕也得心潮噴涌吧,薛老三亦是凡人,自難免俗!
不過,細細一想,薛老三也確實有資本讓這麼多地方彼此爭競。
當然,在這些大佬面前,薛老三京大高材生的身份,算不得什麼了不得的光環,關鍵是,這小子實在是一顆看得見的政壇新星,除此以外,這傢伙每到一地,皆有開拓進取、別具一格的創新,江漢之靠山屯,遼東之蕭山縣,都是明證,最爲重要的是,這傢伙所開拓出的政績,不光是餘澤同僚,而皆讓一地乃至舉省受惠。
譬如,眼下的靠山屯,已然成爲全國性的農村示範基地,江漢省也根據靠山屯的大棚蔬菜推廣,而成爲華中地區的菜籃子,經濟增速遠遠將華中其他兄弟省份甩開。而蕭山縣更爲遼北地區打造了一個經濟發動機,從此,遼東一南一北,兩個港運中心託舉,經濟發展只怕是想慢也難。
如此一個有思想,能幹事,尤其是能福澤地區的幹部,誰不歡喜。
當然,除此以外,還有一個不能言道的理由。那就是這位薛向同志有個了不得的伯父安遠同志,若在平常,這位安遠同志就是再有權勢,軍職再是顯赫,也不會被這些地方政壇大佬放在心上,關鍵是,今次黨代會上,這位安遠同志進步的呼聲是一浪高過一浪,眼見着就能入局,而軍政並舉了,誰還敢等閒視之?
“呵呵,我說呢,您怎麼問想去哪兒,原來我薛某人不是沒地兒去,而是能去的地兒太多了呀,這下我可得好好合計合計!”
薛老三這說話聲兒都打着飄。這會兒,他確實得意得不行。
“少臭顯擺!實話告訴你,這些天振華首長都被惹煩了。候部長似乎也煩透了,弄不好你小子就得吃掛落。我勸你小子還是夾着腚做人,安安心心結完婚,踏踏實實等工作吧!最後告訴你一句,你小子下一站去哪兒,我雖然不知道,但京城部委和主政地方是絕對不可能的,行了,就這樣吧。八月十五,我等着喝你喜酒!
話至此處,不待薛向回話,啪的一聲,許子幹便把電話撂了。
……
“好哇,臭三哥,敢搶我的槍,看我不斃了你,啪啪……”
小傢伙蹭得從沙發上跳起身,翻身從沙發底下拖出把仿真塑料步槍。對着搶了她腰間那把粉紅玩具手槍的小意,指指點點,嘴巴里還模擬着發射子彈的假音。
“哎喲。哎喲,解放軍同志饒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小意雙腿微曲,緩步朝小傢伙靠攏,臉上盡是惶恐之色。
小傢伙得意洋洋,不住晃悠着手裡的長槍,“臭三哥,告訴你。我這裡面可是有橡皮子彈的,這是嶺南專門做槍的蘇叔叔幫我做的。看你老實,纔沒發射子彈。否則,哼,哼……”
“那是,那是,怎麼說我也是你哥不是?”
小意嘴上不住支應,腳下卻是不停,緩緩朝小傢伙靠近,雙手朝上,託舉着那把粉紅色的手槍,到得近前,才緩緩將雙手從腦袋拿下,朝胸前的小傢伙靠攏。
小傢伙壓服強敵,樂呵呵地說着風涼話,雙手端着的仿真步槍,便拿了下來,伸手朝小意的手中的小槍拿去。
誰成想,就在這時,小意的左手攥緊小槍猛地一閃,右手閃電般地握住了步槍槍桿,輕輕一扯,便將步槍扯到了手中,緊接着,大步逃了開去,嘴巴里還嗚嗚地發着歡呼聲。
要說小意如今已經十四了,唸了初中,可這混小子是越大越淘,和小傢伙還是如此前那般見面就鬧騰。
這不,小傢伙完成期末考試,返回家的這一個多月,這一大一小倆兄妹,是無日不打,無日不鬧!
這會兒,剛吃完午飯,薛安遠、薛向、小晚三人便在沙發上圍着茶几坐了,整理大紅喜帖,小傢伙抱了小白,也擠在中央左右翻揀着看稀奇,小意不知從哪兒摸了過來,悄悄掏走了小傢伙腰間的那把從不離身,寶貝得不行的粉紅小槍。
這下,小傢伙可炸了窩,從沙發底下就摸出了方纔那把被小意搶走的步槍,玩兒起繳槍不殺。
說起來,小意搶小槍是假,奪大槍是真,誰叫小傢伙這把步槍實在是太惹眼了呢。
原來,小傢伙這把步槍,是嶺南軍區軍工部的蘇處長,知道她小人兒,喜歡玩兒槍,特意費了腦子,幫她研製的,造型是按一比一的五六式步槍做的,槍身純用特種塑料,堅固輕便,內置氣壓式特設裝置,拉上槍栓,便能發射橡皮子彈,打在人身上雖難傷人,卻也能讓人疼上好一陣。
小傢伙得了這把跟真槍無異的步槍,可真是寶貝到家了,自從拿到家,便無日不換藏匿地點,讓曾捱過兩槍、知道這槍威力的小意恨不得掘地三尺,卻也搜不出槍來,這會兒,也只得行以計謀,才得以入手。
卻說小意得了步槍,嗚嗚樂得不行,撒歡打滾兒地在院裡飛騰,薛向生怕小傢伙發蠻,剛要出聲呵斥小意,卻見小傢伙卻不上前追趕,笑眯眯地望着小意,似在看戲一般。
忽地,小意將小槍插在腰間,舉起步槍,拉上槍栓,朝他早早花池上擺放好的幾個空玻璃瓶瞄準,扣動板牆,傳來地卻不是猶如真槍的啪啪,而是噠噠的空槍聲。
“哈哈哈哈……”
小傢伙忽然笑得直大跌,未幾,她撩開黑色小風衣,細細的腰上竟纏着一排緋紅色的橡皮子彈!
門外的小意,拉了拉槍栓,忽地,一張小臉變的難看至極,未幾,又彎了膝蓋,朝門裡挪來,手中還比着大拇指,兩撇劍眉陡然塌了下來,說道:“三妹妹,您真是絕了!”
“哈哈哈……”
屋內衆人放聲大笑。
一場玩笑罷,小意不知又用了什麼手段,誆騙了小傢伙跟他出門去了,因着左近皆有衛士,薛安遠、薛向也不擔心,放兩個搗蛋鬼去了,三人繼續整理着大紅喜帖。
不錯,這喜帖正是薛向和蘇風雪成婚的請柬。
眼下,已是一九八二年八月十二,距離薛向成婚亦不過兩天的時間了!
原本,尋常人家,若是子女成婚,請柬早該發放下去了,且這越靠近結婚的日子,便該越忙得不可開交。
可薛家到底不是一般的人家,薛老三的婚禮也不是一般的婚禮,自然不可能似一般人家結婚那樣,請來親朋,擺上酒席,吃上三天三夜完事兒。
再者,眼下正值換屆在即,距離黨代會開幕,也只半月時間,而各方博弈已經到了最激烈的時候,偏偏有很多事兒,很多話,又不能當面說,恰好薛老三這時結婚,這時,薛家人的婚禮自然就不在只有簡單的婚禮意義了。
可以說,也正是因爲薛老三八月十五成婚,振華首長才特意變相給了他三月的假期,這三月時間,除了冷冷薛老三的腦子外,也是讓薛家人好好籌備婚禮,千萬不要出紕漏。
且早在一週前,中辦寧副主任就登門找薛安遠詳談了數個小時,再後來,薛家人折騰出的陣仗,便全撤了,因爲中辦已經接受了這場婚禮的策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