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兩千萬人民幣,是何等天文數字,想當初薛向沒到蕭山前,蕭山全縣的財政收入不過百萬人民幣,就算蕭山是貧困縣,可一個金礦弄出了二十個大縣的財政收入,就不能不說恐怖。
而兩千萬人民幣,相對於徐龍象和保爾籌劃的浦江開發的資本來說,確實不值一提,但蛇山的金礦絕對算是富礦,且年產值不低,後續價值,自然看高,便是作資本抵押,也能貸出鉅額款項。
更何況,除去採掘成本,和分潤出去的利潤,徐氏一年能得上千萬的現金流,而開發浦江之東,並非是一蹴而就,而是隻須逐年投入,如此,徐氏每年都能在金礦上籌到上千萬,用在浦江,絕對算是已經有了和保爾平起平坐的地位。
更不提,黃金可不是人民幣,黃金在國際市場都是能通行,比美元還堅挺的存在,便是保爾的花旗銀行,也只嫌黃金不夠,從不嫌黃金多得的。
果不其然,弄清楚大致情況後,保爾就獅子大開口了,“徐,我很羨慕你的運氣,也欽佩你的勇氣,我想,到此刻,我們的合作應該基本算是打成了,這樣吧,你的那個金礦,我出三個億人民幣買斷了,然後這三個億就投到我們浦江計劃的啓動資金內,當然,我也不會讓你吃虧,我也投三個億,你還是佔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屆時,你若拉得來人入夥,稀釋股份,就稀釋我的,你看如何?”
保爾不愧是生意精,這番算盤劃拉得也忒響,一個偷摸採掘就能年產半噸黃金的金礦。讓他三個億人民幣就拿走了,還說的好像徐龍象佔了便宜一般。
不過,徐龍象不是笨人。保爾這一套,在他面前。哪裡玩兒得起來,“保爾,你就別打我黃金的主意了,其實你我都明白,浦江開發雖然耗錢,但也就是第一拳頭打出去困難罷了,其實,只要你我合作投資浦江之東的消息散出去。有的是肥魚往這兒撲,畢竟浦江東岸的前景,只不過沒點透而已,點透了誰都瞧得清楚,你說第二筆,第三筆投資的時候,我還用花自己錢麼?”
保爾聳聳肩,笑笑,“就知道瞞不過你,你開個價。我不還價!”
保爾是開銀行的,自然知道未來的黃金是何等走勢,如今有個金礦在眼前。他不吞下去,自然寢食難安。
“保爾,金礦我不會賣的!”
徐龍象話音方落,保爾就皺了眉,卻聽徐龍象接道,“金礦不能賣,黃金卻是能賣給你,你也別不高興,你說讓我開價。我若喊百億千億,恐怕你就先受不了。何苦抓破臉呢!”
保爾冷道“徐,別忘了。你這金礦可是沒有官方授予的所有權的,我願意買,是看在你我交情的份兒上,可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喲。”
徐龍象劍眉揚起,“那保爾先生大可以去市政府舉報啊,囉囉嗦嗦跟我說什麼!”
他今天心情本就不好,保爾這會兒還來威脅,真是正戳中他徐某人的痛點。
“,開個玩笑而已,徐,我們可是好朋友,我怎麼會舉報你呢,你們華人還真是沒有幽默感啊!”
保爾臉皮紅都不紅一下,宛若衝突壓根兒未曾發生過一般,這纔是真正生意人的本事,沒臉沒皮。
“好吧,不說掃興的話了,徐,隔天,我要派人去你的礦區勘探,畢竟你是拿金礦做抵,且是沒有所有權的,我不可能一無所知,就跟你一腳踩下去。另外,我需要你先賣給我一筆黃金,不爲別的,我就想見見真玩意兒,看看你那個金礦是否有料,畢竟口說無憑,眼見爲實!如果你同意,等完成了這幾項,咱們可以馬上籤合同!”
得到的,得不到的,都捋清了,保爾不願多費脣舌,恢復了美國人乾淨利落的做派。
徐龍象道,“帶人去探礦可以,但黃金暫時可能沒辦法賣給你?”
保爾臉色驟變,“怎麼,還有人出價比我更高,徐,別忘了你我是合作伙伴,若是連……”
徐龍象擺擺手,“沒聽我說是暫時麼,我需要時間,保爾!”
保爾眉頭鎖緊,一雙湛藍的眼珠在眼眶內快速轉動,很快就有了主意,“行,徐,我相信你!”
保爾方纔思忖的正是徐龍象這話的真假,因爲他又懷疑起徐龍象可能沒有那麼多黃金,要不然怎麼還要等一段時間,可再一想反正屆時他要派自己人去探礦,姓徐的不至於在這事兒上騙他,因爲要騙也騙不了,金礦可是死物件兒,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做不得假的,他索性作一回大方。
至此,兩方的正事兒算是談判了,時間也近七點了,徐龍象心情不佳,就沒留保爾吃飯,保爾倒是好眼色,和胡東海閒扯了一會兒天藻閣的景緻,便起身告辭了。
“呼,總算打發了這頭小狐狸!”
徐龍象忍不住鬆了口氣。
胡東海捻動長鬚,微微擺頭,“可也把咱們的把柄遞給了他,保爾這個人是屬狼的,你強的時候,他不敢惹你,只要你稍稍露出點疲態,他一定衝上來!”
“再難纏,還能比得過姓薛的?胡老,只要趟過了薛向這關,天下都大可去的!”徐龍象慨然道。
“公子見的是!”說話兒,胡東海站起身來,步到徐龍象身側,“得抓緊時間動作了,咱們恐怕在幕後遮不了多久了,若是在被薛向發現之前,還拿不下來,我勸公子遠走海外。”
徐龍象怔了怔,扭頭看着胡東海,淡淡月華下,胡東海清癯的面容平靜如水。
凝眸良久,徐龍象忽地伸手揉了揉臉,心中冰涼一片,因爲他幾乎從沒想過自己會失敗,一腔心思都放到如何幹倒薛向上了,可這時,聽胡東海提及退路,他才發現失敗得後果竟這麼可怕。
細細一想,又明悟了,屠龍豈能沒風險,不能屠龍,則被龍屠罷了。
“我知道了,胡老!”
徐龍象嘴上淡淡地應着,其實,心中已然發了狠,不成功則成仁,避居海外,自成喪家之犬,大丈夫不爲也!
胡東海心中深深嘆了口氣,不再說話,直對着天邊的那輪明月怔怔出神。
就在徐、胡二人相顧無言之際,薛向的小院裡,風清月明中,草樹幽香裡,置了一桌席面,正推酒開宴,笑語歡聲。
“來,馮叔,周叔,陳處長,老廖,老鄭,老毛,小楚,這杯我敬你們大夥兒,這一呢,是感謝馮叔和周叔大半夜地神兵天將,二嘛,是跟老廖幾個道個歉,這回連累你們受了累,抱歉抱歉,來,啥也不說了,我先乾爲敬!”
說話兒,薛老三一口將酒飲盡。
因爲有着汪明慎的高壓,事情了結得自然極快,先是李力持一夜之間被趕下了局長的寶座,爾後黃鐵被隔離審查,繼而牽出了刀哥一幫幫派份子,奈何青幫在局裡的人頭實在強大,刀哥這幫人早早得了消息,逃了個乾淨,只橫刀自負勇力,想去救那晚設局廖國友的三個倒黴蛋,被亂槍打死。
至此,一樁青幫復仇風波,最終鬧了個灰頭土臉,慘淡收場。
而自馮京以下,都是大忙人,尤其是廖國友和鄭衝兩位蕭山縣的首腦,竟在同一時刻離開蕭山,這簡直是違反紀律,昨天夜裡,周明方就狠很訓了兩人一頓,責令回去寫檢查,今天中午逮住了,又教育了一頓,弄得這二位縣太爺,晚上喝酒都哆嗦,偷摸求着薛向給說了不少好話,要不然這二位今晚還真不敢來吃這頓飯。
而今晚宴請,都是官面上的人,雖然小妮子來蕭山投資時,和廖國友幾人都照過面,但當時都是隱瞞了和薛向之間的關係,這會兒,她自不會在此露面,而是帶了小傢伙去了國際酒店過夜去了,弄得馮京來了沒見着小傢伙,埋怨了半天。
當然,今晚歡聚,除了遼東的一幫幹部外,自然少不了鐵進,這次,薛向能成功劫回徐小弟,鐵進可是關鍵人物,即便薛向通過蝰蛇的嘴巴,已然知道當時鐵進能收到消息,是李力持故意放給他的,爲引薛向入彀,不過,既然功成,這份兒情得念。
再者,鐵進如今已算是自己人,薛向還是很樂意替他擴張在薛系圈子裡的人脈的。
因着廖國友幾人帶傷,馮、周兩位大佬又不好酒,所以,晚宴的氣氛雖然極好,但飲酒實在有限。
既然沒人講酒,晚宴進行的時間自然長不了,大約半個鐘頭就結束了。
晚餐結束,衆人又在院中閒坐了會兒,方纔告辭,獨獨馮京不動,待衆人離開後,馮京招過薛向,“一起到湖邊走走!”
很顯然,馮京又話要談,薛向自然答應。
時間已晚,月色漸新,清冽的湖風吹來,讓人精神一陣。
因着已是深秋時節,天氣漸冷,這會兒,湖邊卻是無人消暑,只馮京和薛向並排而行,倒是談天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