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這廂已然站起了身子,衝着薛向指指點點,大放厥詞,那邊已行到五米開外的薛老三,赤腳往地上一跺,瓷磚崩碎,深坑陡現,長身如電,轉瞬就到了近前,左手抱了小傢伙在懷,空着的右手往黑漆方桌上一抄,抄起一隻筷子,提了就朝胖子開合的臉上插去,呲一聲響,堅硬的梨木筷子,瞬間貫穿胖子因說話不住抖動的左臉頰,竟從另一次臉頰透體而出,豁出兩個巨大的孔洞,透過孔洞,幾乎能看見胖子整幅牙牀,霎時間,鮮血如開了閘的水,嘩嘩而下,而胖子到嘴邊的“急”字,至此還未出口。
薛老三對眼前的四個傢伙已然是恨之入骨,若不是顧慮着眼下的時局,和大庭廣衆之下有礙觀瞻,薛老三沒準兒真就得結果了這四個混蛋。縱是有諸多顧慮,薛老三下手也再不留情,這生猛地一插,當真是酷烈殘忍至極,大廳裡一時怪聲不斷,有尖叫的,有發聲喊的,竟還有嚇出哭聲的。
薛向一筷子插穿了胖子的臉頰,四方桌邊的麻臉、小分頭、大個兒是又驚又恐,發一聲喊,竟退了開來。薛向睬也不睬這驚慌失措的三人,提了已昏死過去的胖子,一腳便踢進了方桌底下,又扭頭沖懷裡的小傢伙溫聲說“小寶貝,可以睜開眼了。”
原來薛向方纔緩步靠近的時候,還低聲交待小傢伙閉上眼睛,終究怕她見着這恐怖的場景,要不是有這空當,哪裡有麻臉和胖子大放厥詞的餘地。小傢伙悠地睜開眼來,指着前方麻臉三人說“最左邊壞人用皮帶勒小白脖子,中間壞人把我腦袋撞傷的,右邊壞人用腳踢我肚子。”童聲稚嫩。雖無血淚控訴,聽得薛向咬碎銀牙,血貫雙瞳。
這廂薛向又低聲小傢伙把眼閉上。那邊的小分頭三人已然結成了三角陣,三人手裡各自提了板凳。以作武器,咋咋呼呼地吆喝謾罵,看似膽氣雄豪,毅然無懼,可拐着的彎兒的顫音,已然完全暴怒了三人心中的惶恐,想來也是,這幫人都是蜜罐子長大的。溜門撬鎖打悶棍,打孩子逗姑娘逗是行家裡手,可哪裡見過薛向這等上來就玩兒命的狠人,方纔血腥一幕,幾乎超越了三人想象的最最驚悚恐怖的一幕。
麻臉三人背靠着背,好似薛向一人化身千萬在圍攻他們一般,殊不知這種結陣只是出於心理作用,在恐懼驅使下,擠在一團多些安慰,可實際的戰陣效應是一絲也無。因爲無論薛向進攻哪個面兒,也都是隻面對一人,更何況在薛老三這雄獅眼中。就算綿羊結成海洋,也不過是送餐罷了。
薛老三一緊懷中的小傢伙,邁開長腿,三兩步一跨,凌空一躍,便到了三角陣的近前,半空裡鞭腿霍然抽出,早有準備的麻臉三人立時舉凳砸來,哪知道薛向鞭腿如電。勢大力沉,三人手中板凳還未出手。薛向一鞭就抽到了麻臉的脖頸處,咔嚓一聲脆響。麻臉的脖子歪到了一便,巨大的衝擊力把麻臉的身體抽飛起來,撞在背後的大個兒和小分頭身上,依舊沒止住勢頭,帶得小分頭和大個兒滾了一地。
麻臉的脖子歪了半邊,身子卻是因着有背後的兩人支撐而沒落地,哆哆嗦嗦地嘴皮子不斷吐露出碎牙齒,薛老三一個箭步上前,抓着麻臉的頭髮一扯,麻臉的身子宛若稻草一般,被扯飛出去,精準地鑽進了方桌裡,和半死不活的胖子擠作一團也沒了聲息。
薛向輕輕一吹手中的一縷黑髮,大步又朝小分頭和大個兒追去。方纔這二人不過是受了麻臉的衝擊,在地上滾了一圈,倒是沒受到傷害,趁薛向收拾麻臉的機會,已然爬起身來。這會兒,見薛老三又殺奔而來,二人已然嚇破了膽,想奪路而逃,卻被左右的桌子堵死,背後就是玻璃窗,真個是前無去路,後有追兵,已然是絕地。
大個兒終究在軍營裡混過兩天,知道打架最重血氣,見已無退路,激發了蠻性,竟牙齒一咬,衝薛向對衝過來,到得近前猛然捶出一拳,而薛老三奔行中,速度不減,右手抓住大個兒攻來的拳頭,用力一握,便是噼裡啪啦的骨裂省,手腕一銼,咔嚓一聲,大個兒的手脖處猛然斷裂,一截小臂骨戳出皮肉,露出白生生的骨頭來。
大個兒疼得冷汗飛濺,一聲慘叫還未出口,薛老三一個暴烈膝撞又到,把大個兒撞得身子騰空飛起,半天裡,薛老三一腿橫掃,正中大個兒小肚,巨大的衝擊力帶得大個兒砸碎了落地玻璃窗,飛出了屋外,身子落地後,去勢依舊不止,竟從五星茶館兒的樓梯上滾了下去。
“嗬嗬嗬......你...你....不能殺...殺我,我爸是三十四師張銘泰,我....我給你錢,給你錢.......”小分頭這會兒已然嚇得失了魂魄,喉頭髮着驚恐的聲音,只覺眼前這人哪裡是來打架報仇的,分明是來殺人泄憤的,條件反射下,就擡出了自家大人,不過,這倒也符合這幫公子衙內的正常心理,遇事兒首先想的就是自家老子。
薛老三留着小分頭最後下手,本就是有意爲之,小傢伙這額頭上的傷觸目驚心,都拜小分頭所賜,薛老三怎麼饒得過他,就是天王老子在前也不行,兩步跨到近前,一耳光直直抽中小分頭的小臉兒,抽得他身子一歪,半空裡血雨漫灑,斷牙飛濺,眼見着身子就要騰空而起,薛老三右手暴漲,一把扯住小分頭的頭髮,將他半邊身子抵在一張方桌上,揮手斬斷方桌一角,持了那三角木棱的尖端,在小分頭額上一劃,立時皮肉翻綻,鮮血嘩嘩,現出一道三寸長的深坑,薛老三尤不罷手,倒提了三棱尖端對着小分頭的肩胛骨就刺了下去,咔嚓一聲,三棱穿過小分頭的肩胛骨,直直破桌而出,將之釘在了桌面上,生死不知。
薛老三打完收工,掉頭就走,留下滿地血污腥羶,自個兒赤裸的身子卻是滴血未沾。
啪,啪,啪,滿大廳就剩了薛老三赤腳拍打着大理石地板的聲音,百來號公子衙內皆是同一副表情,目瞪口呆,瞳孔充血,個別人士更是長大了嘴巴,卻發不出聲來,上千平的大廳,竟沒一人是坐着的,亦無一人站得穩,皆是雙手扶在桌面上,搖晃不止,實在是方纔薛屠夫製造的血腥酷烈的屠宰場面,太富又視覺衝擊力了,殘酷得幾乎用人間文字已經無法形容。
“小寶貝,好了,可以睜開眼睛了,壞人大哥幫你打跑了。”薛向看着懷裡的小傢伙不住抽搐嘴角,心疼得直按壓她脖頸處的京門和風府穴,助她止疼。
小傢伙睜開眼睛,點點頭,摟緊薛向的脖子也不說話。薛向心中嘆氣,腳下卻不是不停,直直衝王勇那桌走來。他方纔之所以沒逼問麻臉四人,而是直接一頓暴捶,收拾了了事,就是料定碎髮青年就在此處,雖不在大廳,一準兒是在後邊的包房,且王勇這種好事的衙內定然知曉是哪間。這會兒,他逼近王勇這桌,正是爲問詢碎髮青年所在而來。
哪成想這廂“薛向攜短劍,只爲看山來”,反被王勇邊上一直悶頭縮腦的龍國濤當作“薛向攜短劍,定是殺我來”,轉身便逃,哪知道顧頭不顧腚,一腳帶上了沉重的楠木靠背椅,一個踉蹌沒穩住,扎眼就摔了個跟頭,鑽進了另一張桌子裡。說起來,也怪龍國濤心中有鬼,上回這小子在江漢省擺了薛向一道,便悄悄溜了,自此再未和薛向照面,雖然薛向一直未來尋他,他膽子也大了許多,可到底心中還是虛的,這會兒見薛大屠夫剛整出一處血腥屠場,彎兒都不轉,徑直衝自己走來,立時便以爲薛向是要衝自己下手,駭了個魂飛天外。
這邊薛向懶得搭理龍國濤,剛要出口詢問王勇,西南方傳來了喊聲“薛向是吧,這裡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衣冠不整者不得入內,出去!”
薛向循聲望去,但見西南方的過道里走出一行人來,領頭的是個紅臉青年,大高個兒,臥蠶眉,氣宇軒昂,威風凜凜,卻是不識,顯然方纔出聲的就是他。
卻說眼下,薛老三急着去尋小白來安撫小傢伙,一肚子火氣還未散盡,又遇上不開眼的,哪裡有功夫廢話,眉目陡豎,冷喝道“滾!”
一字喝出,眼見那大個兒還要張嘴,薛向自是耐不住性子,拔腿就閃了過去,不說不話,擡腿就抽了過去,那大高個兒哪裡見過這種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之人,傻愣愣地站在當地,眼見一鞭子就要捱得實了,忽然,大高個兒背後多出一隻大手,硬生生地將大高個兒拉過三寸,可薛向這鞭腿來勢甚急,大手只勉強拖開了大個兒,這手卻是無論如何避不開,半空裡,硬生生化掌爲拳,接了薛向一腿,砰的一聲悶響,大手的主人扛不住巨力,原地滾了個跟頭,薛向立地,纔看清那大手的主人,正是韓八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