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禎見過一次上戰場時候的李世民穿戴，但已經是他十八歲時打長安的樣子。
如今李世民已經二十六歲，身經百戰的他再穿上鎧甲，腰懸寶劍、揹負長弓站在他家客廳，遠比當初更具氣勢。
李清照看了看李世民，又看向楚禎，不知他穿鎧甲是什麼樣，想到這後，又忍不住抿脣笑着。
朱元璋也看着這副模樣的李世民，嘆道：“我在你這樣年紀的時候，還沒有打下應天，我在三十四歲才稱王。”
李世民微微一笑，朝他拱手行禮，感謝他的鎧甲與作戰書。
朱元璋心裡直樂。
當初的秦王，如今快要成爲唐太宗了！
玄武門之變還有他一份功勞！
黛玉安靜旁觀，她見到秦王這副打扮後，沒想到別的，而是想到了遠在浙江的父母，對小琉球的海戰明年就要開始了。
“二郎，你沒睡多久吧？”楚禎問他。
“只閉眼休憩了一個多時辰，沒有睡着。”
楚禎點點頭，“時間可能不多了，你特意又過來一趟，是爲了和我們告別？”
“正是。”
李世民笑了下，“另外，我還想看一看當初的錄像。”
他看向牆壁的攝像頭，知道這東西是做什麼用的。
“懂了！”
楚禎把監控錄像調出來，將他第一次來時拍攝到的畫面以投影儀方式放出。
“開播！！”
“今日的觀衆來的可不少……”
“……”
“……唐太宗李世民，在華夏封建時代諸多皇帝中……”
“太原？一千多公里吧。”
“可以了！”
穿着一身鎧甲的李世民，叫停了視頻，手放在腰間寶劍上，擡頭看着投影儀中十六歲的他，懷念的說道：
“當初的我一心想着起兵，從未想過打了天下後的事，可進了長安，我父親當了皇帝，我兄長被封太子，我也從右領軍大都督變爲秦王后，事情就慢慢有了變化。”
幾人看着他。
朱元璋面色平淡：“爲了皇帝之位，不知有多少人着了魔，佔了一點地方就敢稱帝，何況大唐如今已完成統一天下，是大一統王朝。”
李清照羞愧得不敢擡頭。
她平日一直叫大宋，可實際上，大宋卻未收復燕雲，算不得大一統。
楚禎握了下她的手，目光看向李世民，並未說話。
李世民這次來，無非是爲了平復心情，即使是對他來說，今晚這一場仗也是極爲艱難。
他要面對的，是他的父親，李淵！
也是大唐的皇帝！
半晌。
李世民朝楚禎笑道：“先生隨我同去玄武門？”
李清照林妹妹二人轉頭看向他。
“好！”
楚禎應下，和她們兩人說道：“別擔心，我不進玄武門，就在外面用望遠鏡遠遠看着。”
“郎君務必小心行事。”李清照主動拉住他手臂，眼神滿是關切。
“不去不可以嗎？”林黛玉小聲問。
李清照一怔，看向楚禎。
他是史官，需要記錄各朝代發生的事，那本史書才能變得更神奇。
換句話說，他也是爲了能與她們在一起，才以身犯險。
“放心吧，我拿着史書還能有事？”
楚禎也握了下林妹妹小手，示意她別擔心。
黛玉抿着薄軟的脣瓣，妥協了，站起身爲他送行。
楚哥哥就和她父親一樣，也會出門在外做屬於男人的事，她也只能和母親一樣，替他管好家裡——如今是管園子。
楚禎與李世民往樓梯走，朱元璋也站起身，送兩人到樓下。
就在這時。
“誰？！”
走在前面的李世民做出攻擊動作，左手摁着劍鞘，右手放在劍柄上，銳利的目光盯着樓下。
楚禎往前一步，看到樓下忽然多出一人，確切說，是在樓梯間。
“我去看看。”
楚禎仗着史書的刀槍不入被動效果，想下樓看看。
但李世民先一步往前，大踏步的佔據樓梯口，居高臨下看向那人。
對方同樣身穿甲冑，腰懸利劍，臉上有明顯滄桑之色，約有四十歲往上。
其同樣把手放在腰間佩劍上，與李世民隔着一段樓梯對峙，眼神同樣凌厲。
“你是什麼人？”
楚禎問他。
半晌。
“爾又是何人？！”
嘶啞低沉的聲音發出，站後邊的朱元璋皺起了眉，他也來到樓梯口，站李世民身後往下看了一眼。
楚禎看到，穿着鎧甲的人忽然間如遭雷擊，雙眼睜大，中了邪一樣，嘴脣哆嗦，口中唸叨着什麼“爹，我，是他”等聽不太清的話，往後退，撞到了牆壁才停住。
緊接着，又驚慌失措，跌跌撞撞的往樓下走。
李世民擋在前面，拿出弓箭，舉着弓謹慎的往樓下走，下到一樓後，那人卻已經跑出大門，消失不見了。
楚禎終於確認，他就是第五人！
第五個穿越來的人！
“他是什麼人？”朱元璋第一個問。
三人紛紛看過來，楚禎立刻把史書召出來，果然見到書頁變成了五頁，最後一頁是空白，什麼都沒有。
“不知道。”
楚禎搖頭，有些頭疼，穿越來的人不受控也是件麻煩事，畢竟有可能是殺人如麻且不講理的傢伙。
幸好，他給了黛玉她們用以自保的紙條，再給朱元璋一張，免得他在這裡遇到危險。
至於李世民，楚禎想了想後，也給他了，這紙條只能擋一時，不能戰場開無雙。
“等他下次來了再問。”
楚禎說道。
這次李世民身穿鎧甲，會讓對方警惕也正常。
朱元璋倒是不擔心，在刀槍不入的情況下，現在的李世民都打不過他。
……
楚禎又來到了弘義宮。
第五人的事暫時放着，看他的表現，似乎把穿越當成了噩夢，下次見到再解釋。
“殿下。”
見丈夫醒來，長孫氏鬆了口氣，緊接着又看向突然出現的楚禎，眼神有着幾分驚訝：“楚先生，您果然是仙人！”
在不久前，穿戴整齊後，李世民突然要回房內，說要去請楚先生過來。
結果真的請來了！
“這些事以後再說，你們去做你們的事情。”楚禎說道。
李世民點頭，打開門走出去。
“殿下！”
等候多時的衆將拱手行禮。
“出發！”
李世民下令。
衆將應諾，拱衛着秦王與王妃往北門走。
楚禎召出史書，拿在手裡，一邊跟在他們後面，一邊給李清照她們寫信。
朱元璋讓李清照幫忙寫字，問他：“長安城內的高士廉有何動作？”
楚禎恨不能在各處都安上監控攝像頭，好隨時看清楚戰場各處情況。
等等。
楚禎忽然想到一個可能，他提起筆，在史書上寫下一句話：
“開啓長安城全圖視野，記錄玄武門之變。”
字跡很快消去，變爲了：“花費一萬點數，記錄重大歷史事件：玄武門。”
一個接着一個人名出現，高士廉，長孫無忌，尉遲敬德，敬君弘，呂世衡，李建成，李世民，長孫氏，平陽公主……
楚禎試着觸碰敬君弘，剎那間，他的視野被拉到一處軍營中，看到此刻的敬君弘正守着對講機，呂世衡正帶着人在城牆上巡邏。
城門樓上，代替史書裡的常何擔任城門郎的岑平仲，正拿着一本書在看。
“這能力……真強！”
楚禎心中激動，就是不知道會不會虧，看了一眼點數，一百五十八萬，看今晚結束能漲多少。
他在點了下長孫無忌，發現他在長安城中與高士廉，屈突通，宇文士及三人在一起，也是在城門樓上。
楚禎辨認了一會，才發現原來自己錯過了最開始的事情：
長孫無忌等四人，已經佔據了芳林門。
高士廉是雍州治中，史書裡他打開長安城內的囚犯，佔據芳林門。
長安就是在雍州。
高士廉雍州治中的身份，讓他可以在宵禁時方便行事。
並且，他們先佔據芳林門，可以爲李世民先行試探，一旦有變，可以儘快撤離長安。
楚禎再看一眼李建成、李元吉，發現他們都在睡覺中。
毫無疑問，李淵也在太極宮的一處宮殿內睡覺，根本不知道他的二兒子此刻在做的事情。
楚禎還想再看一看別人，但李世民與衆將士已經出了北門。
外面，八百秦王府精銳已經集合。
卻還未穿上甲冑，只列陣，手持武器等候。
楚禎是史官，對軍事不精通，只親眼見識過大明軍打雲南時候。
但眼前的八百人，與大明軍又有着極大不同。
他們神情肅穆，在黑夜中靜悄悄的列陣，等候着秦王命令下達，儘管他們仍未知道今晚要去做什麼，但卻無一人交頭接耳的議論，只有遠處戰馬踏地的聲音。
“我見到了秦王府的八百府兵！”
楚禎給李清照寫信息。
李世民與長孫氏站在門前臺階上，面對衆將士。
尉遲敬德，侯君集，李孟嘗，程咬金，羅士信……
近二十位驍勇將領，與八百府兵一起，等着命令下達。
“今日。”李世民緩緩開口，沉聲道：“我與諸位同生死！”
衆人眼睛看向秦王。
“明日，我與諸位同富貴！”
李世民許下承諾。
沒有說任何其他事，太子，齊王，皇帝，一概不說。
這些年來秦王府遭遇的事情，衆人已經看在眼裡，而今晚秦王把他們從營地叫出來，目的是什麼，他們已經猜出來。
同生死，同富貴。
只一句話足矣！
“把鎧甲搬出來！”
李世民轉頭吩咐門內等候的房玄齡，幾個文臣當即指揮着秦王府太監、宮女、僕從，一起把一副副鎧甲擡出。
楚禎看到，這些府兵被火光照耀的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
他們雖然是造反，可殿下居然提早準備了鎧甲！
看出衆人眼神，李世民微微一笑，指着楚禎說道：“此兩千鎧甲爲楚先生所贈！”
衆將士朝楚禎行禮，依舊沒有多開口說話。
程咬金等人開始分發裝備，並非每個人都穿厚重鎧甲，一部分人穿着輕便的皮甲，配備不同的武器。
另外，楚禎看到他們都攜帶一個水壺，掛在腰間。
穿戴整齊後，李世民下令衆人坐下休息。
長孫氏已經命人備好飯菜，擡上來後分與衆人吃，但並未完全吃飽，每人只吃了一碗飯加一份肉。
另有一塊油膩膩的肉飯糰，包在油紙中，讓他們帶上。
最後，程咬金等幾個將領帶着幾十人站起，去營地牽馬來，給馬蹄包上一塊布，馬嘴銜枚，令馬不能嘶鳴。
長孫氏再分給每人半碗酒，在場所有人都端起了碗，相互敬酒，一飲而盡。
“出發，往玄武門！”
李世民說完最後一句話，翻身上馬，將掛在脖子處如筷子狀的枚咬在嘴裡。
衆將士同樣銜枚上馬，在長孫氏，房玄齡等人注視中，往東面的長安皇城北門的玄武門走去。
楚禎並沒有馬上跟去，調動視角跟隨在李世民身上，看着這支隊伍在黑夜中靜悄悄的緩緩前進。
來到長安城外數百米遠，李世民用對講機聯繫了長孫無忌。
不久後，芳林門上垂下幾條繩梯，長孫無忌率先下來，隨後再下來兩百多名士兵，在長孫無忌的帶領下，與李世民匯合。
這兩百士兵分出一半，往秦王府走來，領兵的是獨孤彥雲。
楚禎對憂心忡忡的長孫氏說道：“二郎已經到玄武門，有一百人來秦王府，應該是公主府的人，準備到了。”
長孫氏有些驚訝，但很快反應過來，與房杜二人簡單商議，把北門關緊，與其他門一樣用鐵鏈鎖上，衆人往南大門走去。
長孫氏再讓人把府中兵器全部取出，分給太監宮女與僕人們。
但這羣人作用有限，拿到武器後，一個個都眼巴巴的瞧着楚禎。
“開始了。”
楚禎的視野轉到了玄武門屯營將軍敬君弘身上，看到他與李世民取得了聯繫，得到了奪取玄武門的命令。
長孫氏，房杜二人，以及一羣秦王府僕人，都在看他。
不知爲何，楚禎忽然想到那位“第五人”。
他也身穿鎧甲，也是要去打仗的樣子。
或許此刻也正和李世民一樣，即將上戰場！
“郎君，洪武帝問伱，有沒有覺得那人有些像他兒子，燕王朱棣。”
“……什麼？”
看到李清照信息的楚禎，着實驚得不輕，把衆人都嚇到，以爲是壞事了。
“沒事沒事，我是有別的事，二郎那邊還沒開始呢！”
楚禎趕緊安慰他們。
李世民沒開始，但另一位太宗皇帝，怕不是已經在北平府起兵，還是當了皇帝開始親征漠北？
從年齡推斷，朱棣應該還在靖難……
不不，還不敢肯定！
連朱元璋都沒確定是不是他兒子，在第五人走後，朱元璋估計是想了老半天，越想越覺不對，那人有些像他家的老四。
太宗，李世民。
太宗，朱棣！
如果是真的，那真是玩笑開大了，朱元璋怕是又得上點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