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看着萬歸藏氣息漸無,緩緩轉身,身子有些搖晃,卻一步一步堅定向溫黛方向走去。
方纔正是溫黛捨身使出化生最後一變“三生果”,幫他擋住萬歸藏的絕招,才讓他有機會趁其不備將萬歸藏一劍穿心,但這三生果強則強矣,卻耗人精血,無論施術者修爲再高強,也能瞬間讓其五臟俱空,骨壞筋毀,溫黛施展此術,如今也不知怎樣了。
大雨瓢潑,方纔還遮天蔽日的煙塵飛灰幾個呼吸間便化爲泥漿,迴歸大地,李行一步一步行走在滿地泥濘之中,耳邊傳來仙太奴和虞照的聲聲悲呼,夾雜在嘩啦啦的雨聲裡,竟似從天邊傳來。
李行走近一看,溫黛軟軟倒在仙太奴懷中,雙目安詳閉着,嘴角彷彿還掛着一絲微笑,虞照跪在她身邊,見到李行走來,止了哭泣,滿眼希冀看着李行:“城主,你有法子的對不對,你有法子救阿孃的對不對?”虞照與左飛卿自小被地母照顧着長大,早已認其爲義母,是以溫黛出事,他和仙太奴最爲悲慼。
仙太奴聞言也是擡起頭來看着李行,渴求之色溢於言表。
李行點點頭,道:“三生果耗人精血,如今溫黛師姐顯脈已毀,只能打通隱脈才能救之,《相忘集》我已親身試過,並無黑天劫之患,虞照,便由你來爲你阿孃打通隱脈吧。”
虞照聽了,感激的想李行磕了三個頭,道:“多謝城主相救!”仙太奴也是連連作揖,臉上焦急惶恐終是褪去。
李行又走向陸漸,道:“陸漸,你爲父報仇,與我爲敵,我不怪你,你父親平生最大的願望,乃是入仕爲官,當一個千古流芳的賢相,奈何身患殘疾,根據我朝律法,這個願望是永遠實現不了了,但他坐鎮南京,數十年來爲抵禦倭寇做了許多事情,也算爲國爲民犧牲頗多,雖然爲人陰險了些,平生更是殺人無算,但我也不想殺他,如今廢了他武功,算是小懲大誡。他仇家不少,如今沒了武功傍身,便時時刻刻都在危險之中,但好在他有你這個好兒子,你今後要保護好他,知道嗎?”
陸漸聞言神色複雜,面對李行,他的確不知該感激還是該憎恨,沉默半晌,無奈點頭,道:“我知道了。”
此時綠珠與李晨曦正好將沈舟虛放在輪椅上推了過來,陸漸掙扎着起身,跪在沈舟虛身前,道:“父親,孩兒不孝,無能爲你報仇…”
沈舟虛擺擺手,道:“漸兒,起來吧,李行城主與你有三次救命之恩,如今城主不過是廢了爲父武功罷了,這點兒小怨在救命大恩面前不值一提,便算是爲父替你還債了,況且城主大人大量,還肯饒爲父一命,你今後不僅不能憎恨城主,還需時時感念城主的恩德,知道嗎?”
沈舟虛是聰明人,他雖忠於萬歸藏,而且對武功被廢耿耿於懷,但卻知道形勢比人強,他不得不爲陸漸的未來考慮,若是陸漸因爲他而繼續與李行作對,那會是個什麼下場?乾脆當着李行的面把話說清楚,明示他以後再不與李行爲敵的態度,才能換來長久太平。
陸漸聞言,心中鬆一口氣,心中糾結總算有了個解法,站起身來,救起寧凝和四大劫奴,一起靜靜站在沈舟虛背後,等着李行說話。
此時所有人都走到李行身前,大雨仍在不住下着,衆人衣衫、髮髻早已溼透,但卻都目光炯炯,看向李行,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李行微微吸一口氣,緩緩道:“諸位,萬歸藏已死,我們勝了!”衆人聽到這句話,都是激動,虞照更是眼中流下淚來,喃喃道:“飛卿,你在大不列顛,可聽到了麼?你的仇已報了…”說着說着,又想起仙碧,眼淚更是忍不住,晶瑩熱淚混入冰冷的雨水之中,再難尋覓。
李行頓了一下,接着道:“西城八部,缺一不可,下月開始,由山澤二部負責,到江湖中尋覓可造之材,重立水火二部。”崔嶽、沙天河聞言跪下,道:“弟子領命!”
李行點點頭,道:“起來吧。我現在發佈我身爲西城之主的最後一條命令:從現在起,我正式退位,即日起一月之內,務必由六部再公推一個西城之主,領袖羣倫。”
衆人聞言都是一震,萬萬沒料到李行會說這個,崔嶽道:“城主,萬萬不可,你當城主,大夥兒打心眼兒裡都服氣,怎能再換一個?”
李行搖搖頭,道:“每個人都有他的使命,我的使命已經完成,我要回家去了。”是的,就在李行將萬歸藏一劍穿心之時,他腦海裡忽然涌出一道信息:時空能量收集完畢,可隨時開啓超時空之門。
雖然只有這麼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李行卻什麼都明白了,一瞬間,他激動得什麼都要不顧了,就想立刻打開那超時空之門,回到自己熟悉的現代都市去,但身後虞照和仙太奴的哭喊卻一下子將他驚醒,他突然醒悟自己在這個陌生又熟悉的世界之中已經不是孤家寡人,還有西城諸人需要安頓,還有東島需要他去赴約,最重要的,他要和綠珠一起回去,於是生生將那股衝動壓下,來與衆人交代一番。
衆人聽了李行這話更是不解,仙太奴疑惑道:“回家?西城不就是城主的家嗎?”
李行神秘一笑,道:“我的家很遙遠,遠到超出你們的想象,綠珠,李晨曦,你倆可願與我一起回去?”
綠珠毫不猶豫點點頭道:“自然是願意的,小行哥到哪兒,綠珠便到哪兒。”李晨曦就更是毫無反駁的道理,斬釘截鐵答應下來。
李行見衆人仍是不明所以,解釋道:“諸位,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我本來自天外之天,機緣巧合之下於諸位結下一段因果,如今因果已了,也到了我回去的時候了。”
“天外之天!”所有人都異口同聲驚叫出來,眼中震驚和難以置信之色毫不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