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無法怪你
朱正奇怪的笑道:“雪路你竟然騙我。”他的嘴角有些嘲諷的扭曲,好像在嘲諷自己一輩子的英雄,結果卻死在了小人物的手上,又有那種本來可以在萬人之上,如今性命都身不由己,卑賤的就像螻蟻一樣的無奈。
他曾經那麼的驕傲,嘲笑着那些在自己身邊,來來往往的平民。嘲笑着別人的生不逢時,又覺得命運對自己不公平,同樣作爲父母的孩子,哥哥是皇帝,而自己只是個王爺。
他曾如此的痛恨命運的不公,而如今,這想法只在他的心中越來越濃,他望着天,把潤紅眼眶的眼淚倒流回去。
最後,他不甘心的閉上眼睛,等待那痛苦的一殺。也只有這一干脆的了結,纔會讓他覺得,來生,就像那些死刑犯說的,二十年後,他又是一條好漢。
怪只怪他命不好,來生他一定要做哥哥,做德行天下的皇帝。他相信他會比現在的哥哥做得更好,他有這樣的信心。
很久,那冰涼的鐵皮並沒有刺進他的喉嚨,沒有疼痛,什麼都沒有。
他不相信的睜開眼睛,周圍一個人都沒有了。
朱奇站在屋頂,對朱正道:“弟弟,這是我給你的最後的任性。”他手一揮,很多的錦衣衛就圍住了朱正的住所,朱奇要他活着,不僅因爲他是他唯一的親弟弟,還有那作爲男人的尊嚴所要秉持的東西,他要讓朱正親眼看着他,成爲千古一帝的明君。
朱正毫無精神的低垂着眼皮,他怎能不知道朱奇的打算。果然,對方還是勝自己一籌嗎?
自古,成王敗寇。
朱正走了兩步,然後身體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朱奇看情況不對,立馬派人扶起朱正,他的脖子上有一把雪亮的匕首插着。檢查的人,仰望四周,並未看見什麼人。
沈悠然像完成了生的使命一樣,給予這個曾經毀掉自己清白的人,死亡的一擊。
雖然雪路沒死,這出乎她的意料,不過,更讓她吃驚的,這個整日讓自己惹是生非的人,竟然是玷污自己清白的人。
即使事情過去了三年,可是,那種絕望的心情,卻總是揮之不去。沈悠然感嘆,自己果然是女人,女人放不下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
有個小腦袋在牆角伸來伸去,突然跑出來,張開雙手攔住去路,擺了個可愛的姿勢,道:“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打此路過,孃親留下來。呵呵。”
“小凝子。”沈悠然一見女兒,便什麼煩惱都忘了。她時時感激上蒼,讓她有個這樣活潑的小東西,讓她常常忘記寂寞的滋味。
憐惜依舊恭恭敬敬的做着萬福,姿勢標準,膝蓋略向下彎,雙手在一邊交疊,微微的彎曲身子,“大小姐。”她微笑着和沈悠然打招呼,這笑容,百年不變。
沈悠然抱起沈小凝,道:“我們回去吧。”就在這時,康蘭凝從另一角落出現,她抿嘴,一手按住身上的佩劍,優雅從容。
沈悠然緊張的抱緊孩子,“小冤家。”她故意笑得很燦爛,彷彿之前的自己只是在逞強的扮演某個角色。康蘭凝陰沉着臉,一言不發。這反而使得沈悠然很緊張。
她問沈小凝,道:“小鬼,你是誰家孩子?”沈小凝怕怕的縮在了沈悠然的懷裡,還要偷偷的轉過頭,偶爾偷看一下康蘭凝,她對這個新娘子還是很有好奇心,但是對方的臉色有點兇兇的,她有點怕怕。
沈悠然摸了摸女兒的頭,強自鎮定。她怕,康蘭凝嫌棄她。
因爲康蘭凝大概已經知道了她的大部分事情。
康蘭凝鬆開緊按住劍柄的手,道:“讓我抱抱她好嗎?”
她說話的聲音,都快趕上蚊子了。伸出的手臂,有些激動的發抖。沈悠然疑惑在當場,倒是急切得要投美女懷抱的沈小凝立馬反應的伸出手,要抱抱。
就在這接替儀式裡,沈悠然問道:“你,嫌棄我嗎?”
“嫌棄。嫌棄你沒有早點跟我說,爲什麼不說呢?我要是知道哪個混蛋傷害了你,就算把他碎屍萬段,也在所不惜。”
“你太狠了,把我嚇着了。”沈悠然調皮的吐了吐舌頭,好像爲她義憤填膺的康蘭凝,再爲哪個少女鳴不平,好像這個少女無關自己一樣。
不過,沈悠然的心,算是安了一點。至少,康蘭凝並沒有看不起她,嫌棄她。她是疼惜她的吧!她可以這麼認爲吧!
四個人走在路上,擡轎子的轎伕在她們後面跟着。
走了一段路後,路上揚起了許多灰塵,一大隊的錦衣衛圍住了她們,朱奇從馬車裡伸出頭來,道:“沈悠然,你竟然威脅朕,我看你是不要命了,現在朕姑且念你知錯能改,將你的項上人頭留着,今年要是沒有上好的貢茶,朕還要找你算賬。”說完,放下了車簾。
隊伍又浩浩蕩蕩的走了。沈悠然聳肩,她說什麼來着,被發現是風之歌,果然是冒險的行爲,這個狗屁皇帝會拿着這事威脅自己吧!她猜就是,這個小氣鬼。
康蘭凝就此在風行館住了下來,而那個傳說中的‘相公’,一直沒有蹤跡。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概人家厭倦了,或者根本忘記她的存在了吧。
但是有一個人對她可是太過熱情,讓她有點頭疼。
就在桃花樹的背後,又躲着個小身影,除了一張圓臉被擋着,小辮子也好,小裙襬也好,已經完全的暴露了。
“看見我了嗎?新娘子。找到我了嗎,新娘子。”那個梳着兩個包子髮髻的沈小凝,每天都要跟康蘭凝玩躲貓貓的遊戲。
偶爾還能看見她模仿康蘭凝,她的走路,她的嘆息,她喜歡握着佩劍。她常常看着天,不知道在想什麼。
總之,模仿這些都讓沈小凝快活,因爲沈悠然已經半個月沒有出現了。這也是康蘭凝在乎的。
沈府,正是草長燕飛的季節。錢青天天上門拜訪沈悠然,讓她沒有多餘時間來風行館。不過,長輩看到兩個人能有如此的進展,大感安慰。
“沈小姐平時都愛看什麼書?”
“紅樓夢。”
“哦?喜歡裡面的哪個人物呢?”
“當然是曹先生,他很牛逼啊,能寫得那麼好。”
錢青心道:“牛逼是啥?什麼玩意兒,這詞聽着怎麼這麼不順耳,難道我不時髦了,一心只讀了聖賢書,沒有讀懂女孩子的心思嗎?”
類似對話,每天的每天,無限的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