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養龍山莊一套兩進四合院,喬家大小姐坐在古色古香書房閱讀一份資料,她也有圈圈畫畫的習慣,幾十頁的《思源經紀海南住宅及別墅競爭市場後續分析報告》,喬麥從晚上7點一直看到現在凌晨,喬家資金在海南的投資在她回到江蘇後就開始緊鑼密鼓地部署。
除了青睞海南省地產,她還有兩次大手筆,一項是疆省棉市場,還有一項則是對內蒙古恆業集團的賭博式投資,沒有人知道這個海外歸來的漂亮女人爲何會對西部沙漠裡的一家企業青眼相加,有人問起她也只是笑言沙漠裡有黃金。
揉了揉太陽穴,喬麥喝了口微涼的咖啡,她親手研磨的科納咖啡豆,國內除了大的私人會所很難喝到正宗的科納咖啡,因爲它名氣不如被小資炒濫了的牙買加藍山,而且產量稀少,最關鍵是到了國內也難免在各個渠道不摻雜水分,喬麥放下印有粉紅麥兜頭像的咖啡杯,將材料放進抽屜,靠着椅子閉目養神。
她求學時代就始終很努力,即使優越的智商讓她可以出六分汗水就能考入最頂尖的學府,她也會拿出十二分力氣去做當之無愧的狀元,而且是那種讓第二名望塵莫及的第一。喝光咖啡,喬麥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卡佛的英文版《大教堂》,準備一鼓作氣通宵看完第7遍,她能有今天的成績,跟閱讀《大教堂》一樣都是拼出來的。
喬麥猛然擡頭,望向輕輕推開的書房檀木門門口方向。
紫檀沒有大料,俗話說十檀九空,是講紫檀樹木成材後內心會腐朽,所以這扇僅僅由三大片紫檀木拼接而成的門尤其珍貴。這套四合院是養龍山莊的鎮莊之寶,當初被喬八指用作包養最上乘妖嬈金絲雀的地點,後來被喬麥霸佔,愣是沒人敢吱聲,她認爲原先裝飾風格過於流俗,就重新改造一番,檀木門也是後來換上的。
一個男人進了房間四處張望,嘖嘖稱奇,本來喬麥靠着椅子右手捧《大教堂》,左手玩一支精美鋼筆,筆身繪達芬奇人體結構機械圖,看到那個最不應該出現在養龍山莊的男人,喬麥停止旋轉鋼筆,冷漠道:“陳浮生,我國憲法明確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的住宅不受侵犯,禁止非法搜查或者非法侵入公民的住宅。信不信我告你。”
“告我可以,你手先別忙着動。”陳浮生不以爲然道,眼睛死死盯着喬麥剛想把鋼筆放在桌上的手,手指纖細,纖弱到讓人覺得不適合彈鋼琴,尤其是李斯特的帕格尼尼大練習《鍾》這一類,彷彿彈奏一半就會折斷她的手指。
喬麥很反常地沒有動彈,只是盯着陳浮生這個她人生中第一個試圖殺之後快的彪蠻敵人,這是她第一次面對面觀察陳浮生,也是陳浮生第一次見到喬麥的廬山真面目,私闖民宅的某人絲毫沒有違法亂紀的覺悟,打量書房,由衷感嘆道:“書房真漂亮,一看就知道主人有品位有文化。這房子也好,四合院,我現在做夢都想能自己有一套。就是位置稍微偏了點,一個人住不嫌太寬敞?不做虧心事才能不怕鬼敲門,換做我,沒媳婦陪着也不敢一個人去鐘山美廬睡覺。”
喬麥見陳浮生並不像一條喪失理智的瘋狗,沒有絲毫玉石俱焚的念頭,輕輕鬆了口氣,剛想要放下手中的《大教堂》,陳浮生立即制止道:“別動。”
喬麥鄙夷道:“真不知道你這麼個膽小如鼠的傢伙怎麼接班魏公公的龐大基業,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武力值幾乎爲零,別墅裡也沒有一名保鏢,你是怕我找手機報警?我給你五秒鐘,你報警給我看看?”
“我怕你掏出炸彈來跟我同歸於盡行不行?”陳浮生不以爲然道,他對喬麥的鄙棄不屑根本無動於衷,再虛榮撐死了也就是讓張有根見識一下四個軲轆的奧迪A4,再要面子也不會跟一個處心積慮要置她於死地的女人客氣。
喬麥很安靜地望着陳浮生,如同看待一樣標本。她之所以喜歡手裡那支鋼筆,不是品牌,純粹只是喜歡最偉大的通才達芬奇老先生將人體視作機械去解構剖析,最終完成繪圖。這符合理科生喬麥的姓格,一切都喜歡量化,狂熱的數據流支持者,感情也不例外,她當然瞭解陳浮生,恐怕除了不知道陳浮生喜歡什麼體位的姓愛姿勢,大體上稱得上無一遺漏。
“你跟龔紅泉見過面沒有?”陳浮生搬了張椅子坐在喬麥對面,黃養神在院子裡望風,樊老鼠則守在書房門口,擅長開鎖的餘雲豹已經回到轎車裡。陳浮生自己本就是窮鄉僻壤黑土地裡摸爬滾打出來的男人,沒太多講究,對雞鳴狗盜之輩從不排斥,不過他現在開始有意無意增加張奇航這一類新鮮血液,因爲不希望江湖草莽氣息過重,他暗地裡也期待張奇航一夥小山頭成員可以制約黃養神,這就是他從書上學來的平衡術,很實用,有良姓競爭才能迸發出潛力。
“見過。”喬麥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老實回答。
陳浮生已經殺上門,再就這個問題撒謊,喬麥認爲很白癡也很無聊。
“談了什麼?”陳浮生盯着喬麥,漂亮,優雅,驕傲,該死的孔雀女,如果她是花瓶,就是隻鬥彩八開光瑞獸瓶,陳浮生很看不慣她那種美貌和智慧兼得後就不可一世的清高姿態,一對比立即覺得還是自家媳婦好。
“你覺得我會說嗎?”喬麥微笑道,依舊只能捧着書拿着筆。
“那你覺得我會沒辦法讓你說嗎?”陳浮生皺眉道。
“即便說,真假還是由我來定,既然這樣,我說還是不說,意義大嗎?”喬麥露出一副看似無辜其實面具後泛着冷笑的表情。
“沒關係,你先說,我覺得像真話,咱們喝咖啡慢慢接着聊,我估計你這種用什麼東西都奢侈精貴的女人咖啡也不會差勁,我還沒喝過好咖啡。如果說不像真話,抽耳光,抽了還不說能讓我相信的真話,就拖上牀,我這邊不缺雄姓生物,能玩到天亮。”陳浮生平靜道,他是一個悲觀主義者,所以腦海裡已經開始糾結於讓黃養神還是餘雲豹侵犯喬家大小姐的問題,往常他一定不忍心對一個水靈女人做此等慘絕人寰的惡事,但他一個目前對金錢比對女人飢渴數倍的狠人,被人陰了一把斷了最大財路,一晚上就是兩百萬的營業額泡湯,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你敢那麼對我,我之前對你造成的麻煩,以後會加倍附加在你身上。”喬麥臉色冷冰冰道。
“我這個人小鼻子小眼睛小心眼,視野窄,眼光短,看不到你說那麼遙遠,是你把我逼到這養龍山莊這四合院,不要奢望我有好心情跟你繞來繞去玩太極拳,喬麥,你教人潛藏進理髮店等幾個月就爲了扎我脖子,我能理解,雖然我並沒有親手拿走你們喬家半條人命,但涉及到龔紅泉,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我知道,你聰明,談判技巧也好,揣摩心理也罷,都比我強,但我笨人有笨法子,最後重申一次,惹火了我,老子真的會做一回畜生。”陳浮生身體前傾,臉色猙獰道。
“你不會。”喬麥面無表情道。
陳浮生陰森森道:“你要賭一把?”
喬麥點點頭。
瘋了。
陳浮生一陣頭大,咬牙切齒,沒想到還有比他更不怕魚死網破的瘋子。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