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蒹葭在陳浮生的堅持下回房間睡覺,而不是下廚做頓飯菜給王虎剩陳慶之兩位勞苦功高的大將接風洗塵,陳浮生心裡的理由很詭異,陳慶之剛手刃了兩位袍哥,山西之行也是當之無愧地殺出一條血路,身上沾着無法化解的煞氣,別讓媳婦沾上,因爲他怕對媳婦肚子裡的雙胞胎造成陰影,曹蒹葭只好由着陳浮生上樓跟兩個兄弟喝酒。
黃養神和餘雲豹負責把藏在樓上的兩具屍體擡下去裝進車子,到南京郊區毀屍滅跡,餘雲豹和唐耀國一樣本以爲王解放就是世外高人,後來得知大偶像王哥還有個佩服得五體投地的王虎剩大將軍,神仙哥也親口說過陳慶之是一票武力值全滿的猛將,他做事的時候沒少瞥形象很慘絕人寰的王虎剩,最多的當然還是那位氣宇軒昂的白馬探花,陳浮生知道這個手下的心思,在他和黃養神下樓的時候笑道:“等你們把事情辦妥,黃養神就留在下面陪孔道德候着,小寶有空可以上來喝點酒。”
餘雲豹歡天喜地扛着裝屍體的麻袋,就跟裝了一麻袋金條一樣。
“再這麼一直悶不吭聲窩在這裡,非把我憋死不可。”
王虎剩仰頭喝盡一杯道光廿五酒,桌子上還放着一瓶80年茅臺和兩瓶五糧液金酒,都是當初新婚方婕給帶來的好酒,價格昂貴到令人咂舌,陳浮生捨不得自己一個人喝,最多就是凌晨燈下閱讀疲了小倒一杯用作解乏。咂摸咂摸嘴巴,王虎剩看了看已經被四人喝去大半瓶的道光廿五,放下酒杯道:“這酒湊合,咱東北按照老法子,用梅花鹿血沾糊的宣紙做木桶內層儲酒,燒酒的滋味當然不一樣,慶之,樊老鼠,回頭我有機會回東北給你們帶點好酒。尤其是浸了條碗口粗野雞脖子蛇的藥酒,再來點6葉野參之類的藥材,那味道絕了。”
“現在大一點的野參不怎麼被挖到了,我小時候還能見到幾支大參,上高中以後就難了。”陳浮生遺憾道,一提起藥酒,就想起在上海巷弄裡默默無聞的老人孫藥眠,老人是他踏入大城市後的第一位師傅,雖然只教了他象棋,但陳浮生還是很惦念躺椅上昏睡的孫大爺,給他送水果送藥酒,陳浮生不貪圖什麼,也許正是這樣,那個自稱孫滿弓的男人說腿爛了也不要別人攙扶的孫大爺纔會收下藥酒。
認識陳慶之後總能聽到北方孫滿弓的種種傳奇,陳浮生打死也不認爲貌不驚人出現在上海的男人就是北方數一數二的黑道巨擘,一個納蘭王爺能夠撕下孔道德一條胳膊,孫滿弓雖說不如天字號大梟納蘭王爺那般高調,但起碼是一個級數的妖魔,而上海那個不聲不響的男人咋看都不符合其威名。
樊老鼠坐在小板凳上,他直接拎了瓶茅臺放在腳邊,拉一段喝幾口,無比愜意,王虎剩最瞧不順眼這傢伙比他還鶴立雞羣的造型,砸了個酒杯過去,大大咧咧罵道:“花了一百多萬把你這位大爺搬到南京,結果屁都沒幹成。”
樊老鼠不以爲意,接住那隻酒杯,倒了杯香醇茅臺,聞了聞,然後一飲而盡。
“這不能怪樊兄弟,龔紅泉這幫人不是一般狡猾,比大山裡的豺狼還難抓,我到現在都沒能揪住他們尾巴。”一瓶道光廿五很快被消滅乾淨,牙齒咬開一瓶五糧液,給王虎剩和陳慶之都倒上,“本來龔小菊是個突破口,我沒把握住,現在腸子都悔青了。”
陳慶之在拆卸勃朗寧M1935和45手槍,子彈全部堆在桌子一角,笑道:“這可是兩樣好東西,浮生,你可以放一把在車上,剩餘一把就放家裡藏好。”
“主意不錯,小心駛得萬年船,就怕陰溝裡翻船。”陳浮生想了下點點頭,“我聽吳涼說起你們在山西的遭遇,很精彩啊。”
“二狗,錢老爺子派了個人過去跟吳涼接洽,等於把你架空了,你不急?”王虎剩納悶道,前段時間一個叫呂硯雀的男人出現在山西,不能完全說是紅頂商人,但聽吳涼說似乎有行政待遇,那油嘴滑舌得像是能從嘴巴里生出蓮花吐出象牙來,不是說沒真本事,呂硯雀在山西尤其是太原大同一帶的政斧機關很吃香,但王虎剩就是不喜他花哨的左右逢源,總覺得不實誠,做不來能坐一張桌子喝酒的朋友。
“大規模資金艹作,本來就不是我的長項,老爺子這次是真心插手,我在一邊看着學着記着就行,不需要事必躬親,有你跟慶之給吳涼保駕護航,只要大方向沒差池,我就放心了。再說這南京城裡當官的誰都有可能踩我一腳,唯獨老爺子沒必要。”陳浮生輕聲笑道,跟王虎剩碰了一下,只是喝了小半杯,這酒下嘴入肚並不難,就怕後勁太大,所以陳浮生沒敢多喝,他畢竟不是王虎剩樊老鼠這種行走江湖多年練就海量的猛人。
“現在吳涼和呂硯雀主要精力放在兩個人身上,一個叫薛崩,山西臨汾人,據說在人民大學經濟學博士畢業後進入國家某科委工作,98年春節回老家過年被市裡的老同學找上門,讓他解決企業改制問題。”陳慶之緩緩道,白馬探花是文武雙全,雖說暫時還充當不了陳浮生在白道上的稱職軍師,但出身世家的他要經商,比起尋常人自然事半功倍。
“對,98年15大後國企改革剛起步。”陳浮生點頭道,天天跟媳婦學習國家政策,不再是法盲和行政門外漢。
“薛崩就挑了一家當地煤礦企業,然後專門做了一個課題,因爲本身職務關係查閱數據便利,很快做出一個讓他興奮的模型,斷言煤價已經跌落谷底,必定猛烈反彈。然後辭去公務員下海經商,第一年就扭虧爲盈,10多年苦心經營,使得他在新一輪整合中拿到了一張好牌,可以按照政斧規劃兼併整合周邊4個礦井,吳涼如果能夠蛇吞象,極有可能將第一個難題迎刃而解。”
陳慶之解釋道,“但薛崩鐵了心要自己做強做大,以一己之力擠入煤化工領域,他最近一直在忙着穿梭燕京香港跟類似紅狐基金的大型外資機構談判,吳涼幾次登門拜訪都沒見到人。我和虎剩一商量,準備來給薛崩下點猛料。如果不是南京這邊情況緊急,現在我朝他已經動手了。”
“先別急,讓人把薛崩的底細摸清楚,看有沒有迴旋的餘地,我覺得這種學者型商人比較理想化,也喜歡吃軟不吃硬。”陳浮生喝了口酒道,“接着說剩下那個傢伙。”
“另外一個叫李虎,盯上了吳涼談妥的幾座煤礦,似乎蠢蠢欲動,虎剩已經讓人盯着,沒法子善了就來狠的。不過這傢伙還真不好對付,身邊24小時有將近10號私人保鏢護着,每次出門都浩浩蕩蕩,搞了兩部300多萬的防彈奔馳,老婆孩子也都分派貼身保鏢,據可靠消息他家裡光是暗道就有三條,院子裡3條藏獒,其中一條還咬死過人。”陳慶之將拆解後的勃朗寧大威力手槍第三次重新組裝完畢,一次比一次用時少,臉色始終平靜,眼神卻格外炙熱。
“還有個小道消息說他家池塘裡砸進去將近一千萬的現金,一摞摞,全部黃油紙密封包裹起來,等收拾了李虎我一定把池塘抽乾看看到底有沒有那麼多鈔票。”王虎剩陰森森道。
“這麼誇張?真是個人才。”陳浮生笑道。
“浮生,我覺得在山西開家賭場不錯,位置偏僻一點沒關係,規模一定要大。現在山西煤改一大批煤老闆無所事事,不少都在澳門長期居住就爲了賭博。如果賭場能開起來,一方面能夠通過坐莊出千獲得賭徒的公司股權,用這種辦法控制散戶煤礦更省力些。另一方面就是可以跟有賭癮的當權官員拉攏關係,我們無非就是把煤老闆的錢送一部分到他們口袋裡。”陳慶之提議道,笑着感慨,“以前有些人就是這麼做的,還都是沒捧過書的莽夫,果然是沒書本文化的人不代表一定不懂官場文化和厚黑文化。”
“不錯,這是個好主意。等我處理完南京的事情可以立即把賭場做起來,雖說在山西開賭場咱變成了過江龍,但有你們罩場子我還真不怵誰。”
陳浮生一拍大腿道,端起酒杯卻沒有喝,猶豫了一下,“第二點不要碰。弄不好就要出大問題,我不想連睡覺都不安穩,官場漩渦威力太大,一扯進去我們這些人只有當炮灰的份,何況還不是在江蘇,到時候沒誰願意替我們說話。”
餘雲豹大汗淋漓地跑上樓敲門,陳慶之開的門,興許是清理屍體的時候間接感受到白馬探花犀利無匹的刀技,愣是沒膽量開口寒暄,連門都不敢進,還是陳浮生髮話他才小心翼翼蹲在角落,陳浮生直接丟給他一瓶80茅臺,笑道:“喝,衝一衝晦氣。”
餘雲豹咬開瓶蓋,灌了一口,咧開嘴傻笑。
大老闆陳浮生,偶像王解放的偶像王虎剩大將軍,道上傳聞一人砍翻喬家20號刀匪的白馬探花陳慶之,再加上二胡男樊老鼠,如此豪華的陣容。沒見過大世面的餘雲豹怎能不忐忑激動,別說蹲着,就是讓他趴在角落都心甘情願。
“這酒3萬多塊一瓶,平時我都不捨得喝,你小子別浪費了,喝不完等下帶下去給黃養神和孔道德。”陳浮生輕聲打趣道。
餘雲豹使勁點頭,一滴都不敢從嘴巴里漏到地上。
“我想龔紅泉也要按耐不住跟我動真章了。”陳浮生自言自語道。
“我這種鈍刀子不磨不鋒利。”陳慶之微微一笑,只是瞧在餘雲豹眼中卻是噤若寒蟬,不由自主打了個顫。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