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上,有一秀美的少女在吟唱小曲,看那弱柳扶腰的模樣,定是來自婉約富饒的江南,都說江南美女美如碧湖煙波,柔若春柳拂花。?
這少女素淨無暇的臉上並沒有塗脂抹粉,一件洗得發白的衣裙,身上並沒有什麼贅物。樣貌不錯,氣質尚佳,估計是家道中或是沒落貴族,被生活所迫纔出來拋頭露面。?
鳳卿跟黑軒凌相對而坐,雅桌上擺放着一疊色香味俱全的小菜,還有一壺嫋嫋飄煙的上好龍井。?
鳳卿認真聽着小曲,少女的聲音很少好聽,跌宕起伏的語句從她嘴裡吐出,很能夠勾動人心,少女的聲音本是圓潤,唱到**時,卻是極爲鏗鏘有力。大概真是在這方面下了一番功夫吧。?
鳳卿眼尖,甚至發現少女額頭上沁出密密麻麻的汗滴,估計是夏日的燥熱跟她的賣力吟唱有關。?
她頭一回見識到了京城的繁華,鎮日埋在浮誇、奢華築造的牢籠中,她有一股永世不得超生的憤懣。但是聽着這沁人心脾的圓潤嗓音在耳邊縈繞,她恍若重新認識了這個大千世界。她有逃脫牢籠的輕鬆感、舒適感,她暗暗在心底嘀咕,這總算出來一回,也不枉此生了。?
她內心逐漸滋生出一股瘋狂的憧憬,油然感嘆,如果不回去,就這樣出來了,會不會更好?瑾王,那個冷漠善變的丈夫,就算察覺到自己失蹤了,應該不會再來尋回吧?“鳳弟?”?
黑軒凌右手持杯,睨了心思恍惚的鳳卿一眼,低低的呼喚道。他發現叫鳳少有點繞口跟咋舌,還不如鳳弟來得親密,便擅自做主換了稱呼,反正鳳卿也似乎沒有反駁,就當她默認了。?
“嗯?”?
鳳卿被他這麼一喚,嚇了一跳,立馬四處觀望,還以爲發生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了呢!?
“沒事,就是叫下你,剛纔在想什麼呢?”?
黑軒凌沒料到她反應這麼大,忙解釋道,真是活見鬼了,捨不得看到她緊張的模樣,有些心疼。?
大概是幼時的記憶太深刻了吧。那時,他們之間的相識,是一個秘密,他被她藏在相府內一個隱秘的地方,人家都說金屋藏嬌,她那破屋藏了一個英挺的少年,就不知到稱作什麼了。不過,府內的人對她一向是漠視,她居然將他小心翼翼藏了一年光景,沒被發現。?
不是相府的人傻,他覺得她值得一個人疼惜、憐惜。只是,時過境遷,自己到底還會不會成爲她的良人呢??
那段時間,雖然相處時甜蜜,但是兩人都是極爲小心翼翼,也只有夜深人靜,他纔敢出來呼吸下新鮮空氣。想離開,也是想要能夠正大光明擁有她吧,十五歲的他,多多少少比六歲的她懂得多。?
如果手中沒有一定的權力,即使她是一個不受寵的相府千金,他們兩個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所以,那個不告而別的時候,他就起了那點心思吧,覬覦權力的魅力,想要憑藉那,俯瞰衆生,得到想要的一切……?
“沒想什麼,就是覺得這小曲挺好聽的。”?
鳳卿幽幽嘆了一口氣。她哪能說自己在想脫軌行爲,原來,她的叛逆時期遲遲纔來。?
如此一想,又覺得好笑,脣邊慢慢漾出一朵淺淺的笑靨來。?
黑軒凌本來又沉浸於自己的思緒中,忽然聽到她這麼一說,下意識脫口應和道,“的確不錯。”?
鳳卿啞然失笑,就自己對他的瞭解,他對這些文縐縐的東西向來沒有什麼興趣,倒是對兵法更有興趣。當初自己怕他無聊,老是找書去給他解悶,什麼詩詞歌賦,都被他挑揀出來,丟棄一邊了。?
上茶樓,他多少合着自己的趣味,怕自己走累了吧。果真是不出門的緣故,走了一條街後,她還真有點吃不消了。看來,以後要開始好好健身,不得這麼下去了。?
黑軒凌根本就是明着聽曲暗着神遊,一般人還看不出來,他已經做到了神遊形不遊的境界了。?
“知道剛纔聽的小曲名字叫什麼嗎?”?
鳳卿雙眸含笑,脣角上揚,顯然心情不錯,衝着黑軒凌問道,有點想捉弄人,肚子裡的劣質本性也逐漸昭顯出來了。?
黑軒凌一愣,嘴角抽搐了兩下,足足半晌,還是答不上來,臉色都因爲着急漲的微紅了。?
鳳卿暗自偷笑,看着黑軒凌困窘的模樣,她眸內興味更加濃郁了。?
“是滿庭芳。”粲然一笑,鳳卿抿了一口茶,好整以暇道。?
黑軒凌麪皮抽緊,憋脣悶笑道,“原來是滿庭芳啊,鳳弟知道我一向不好這口的,就知道捉弄我,很好玩是吧?”?
言罷,擺出一副兇相,眯起眼睛,目露危光,睇着鳳卿。?
鳳卿頷首,不客氣地道,“是好玩。”還不忘點頭,加深說服力。?
黑軒凌目瞪口呆,明明是一個清冷的人兒,怎麼可以剎那間變得如此頑劣,還以他爲逗笑的把柄。?
但是當他捕捉到她發自內心的笑容時,黑眸卻微微失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