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孤星小院
柔軟的枝葉爬上土黃色的圍牆,彈出嫩綠色的葉片,葉片漸漸濃密,蜿蜒成一片濃郁的綠壁。綠壁上零星點綴着朵朵奼紫嫣紅的花苞,三三兩兩的的花苞又在同一時刻裡綻放,五彩繽紛,煞是美麗。
遠看如詩如畫,近看如癡如醉,可以聞到陣陣微醺的花香,芳香宜人。
鳳卿依舊坐在鞦韆上,靜靜地呼吸這清晨空氣的清新。
她早在卯時一刻就已經起來了,也許過了今天,再也無緣於這架陪伴自己度過無數孤寂時光的鞦韆了。
鳳卿想,無論進宮或者進王府,再回相府的機率總是那麼渺茫,她並沒有期盼自己能夠遇上一個真心對待自己的人。
早在母親去世之時,世間唯一的一絲牽絆也隨着母親入殮那一刻消失殆盡。
這世上,只有自己了,不奢望自己孤獨終老,但也根本沒有想過會出皇宮或者瑾王府,這---早在哥哥娶了怡寧公主之時,鳳卿隱隱猜到了。
父親爲了那個女人,又有什麼事情做不出呢?何況是一個從來沒有放在心頭的女兒……
鳳卿並沒有刻意打扮,但較之以往的脂粉不施,也有了大的變化。
至少今日,她薄施粉黛,穿上了早前嫂嫂送來的一身湖藍色新宮裝,宮裝上綴着三三兩兩的綠色蝴蝶,栩栩如生,恣意翩翩起舞,衣袖、襟前、袍角卻用素金色鑲了寬寬的邊兒,是合着宮內選妃的規格特製的。
上衣下裳,顏色跟款式都是最近京城極爲流行的,鳳卿本來氣質就偏冷淡,這一襲衣裳穿在她身上,如同一株空谷幽蘭,更加顯得遺世而獨立,別有一番韻致。
一頭烏黑的長髮挽成幽雅的流雲髻,斜插着一支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翡翠盤腸簪,尾部綴下密密麻麻的金線蝶形流蘇,與宮裝上頭繡着的綠蝶相形映襯,兩隻金蝶耳墜掛在臉頰邊燦爛耀目,更襯得她膚若凝脂,麗質天生。
鳳卿有雙似湖水般深邃的眼,波蘭平靜,帶着孤傲冷清的神情。
此刻,她輕晃着腳上蹬着的一雙深藍緞繡蝶頭厚底女鞋,斂下長睫,不知在想些什麼。
對於她來說,能夠離開這窒息的相府,也許是件好事,或許會跨入了另一個名爲皇宮或者瑾王府的牢籠,但是她總覺得無論在哪裡,總比相府呆着安然,只因,不想再看到那個男人了,儘管那個男人是自己的父親。
昨日,書房裡的短暫對話莫名又浮現在耳側,鳳卿眨了眨如蝶翼般的濃密長睫,暗自道:那人雖然說得極爲淡漠,但自己還是覺察到他眼中的那抹凌厲,他似乎很有把握,那兩個天朝最尊貴的男人,必然有一個會選擇自己。
既然沒有打算反抗,那麼就順其自然,十六年來,自己似乎都是這麼渡過的。
遠遠的,又看到了哥哥往這邊走來,她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譏笑,哥哥啊,哥哥,你這兩天出現的頻率比十年來還要高呢?
“卿兒。”
又是這個親密的稱呼,鳳卿擡頭瞄了一眼鳳莫。
清冷的眸子多了一絲訝異,鳳莫今日的裝扮極爲正式。
頭戴玉冠,額前垂下幾根鬢髮,一身絳紅色駙馬錦袍,胸前印着一隻黑白相間的雪豹,寬大的袖口、未敞的領口滾了金邊,腰間別了一根月白色腰帶,腳上蹬着一雙同色皁靴。
鳳莫看到了鳳卿的錯愕,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淺笑,柔聲道:“我跟父親要求親自送你進宮去。”
“我不會幹中途落跑這種蠢事的。”
鳳卿勾了勾脣,挑釁地睇了鳳莫一眼。
鳳莫微微怔然,半晌才嘆了口氣,平靜地道:“卿兒,哥哥只是希望你能夠幸福。”
不聽還好,一聽他的話,鳳卿也動了真怒,目視前方,眼角也不曾往下瞥一下,那副神情絕然堅冷,無端令人心寒。
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哥哥,你幸福嗎?如果你不幸福,就不必跟我提幸福兩個字!你沒資格,我也不稀罕。此生,我若幸福,那是上蒼的恩賜,我不幸福,那則是我本該承受的一份孽緣。” ▪ ttκa n▪ C 〇
字字珠璣,鳳卿的聲音極低,圓潤略顯清冷,卻令鳳莫爲之一窒。
鳳莫腳步遲遲無法踏出一步,眼睜睜地望着鳳卿孤寂的身影越走越遠,那一抹清冷的身影就這樣在自己的視線中逐漸消失。
那一抹身影,雲淡風輕,跟天地萬物融爲一體,而卻與塵世格格不入。
幸福?爲什麼離得這麼遠。
卿兒,明明是自己的妹妹,爲何至今,卻離自己越來越遠。
明明是親兄妹,何時走到橫眼冷對、針鋒相對這種地步?
高高在上的皇帝、尊貴冷酷的瑾王,到底哪一個是那一抹雲淡風輕身影的最終歸宿?
鳳莫的眼角微溼,擡頭望了下天空那一輪從東方隱隱乍現的紅日,兩滴淚珠就這樣自然地滑下臉頰,而滲入微敞的領口中,伸舌舔了舔脣邊還未乾涸的液體,極爲苦澀。
……
強烈呼叫票票,嗚嗚嗚本書由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