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唯一應該有話對你說,你進去瞧瞧吧。”我說話的聲音並不是特別響,大抵是因爲周遭太過安靜了,所以顧唯一聽到了這句話。
我沒想到她會這樣激動,像是忽然發狂一樣,衝着於嘉禾尖叫了一聲,“我不想跟你說話,也不想看到你,你給我滾!”
她的反應讓我覺得十分意外,剛剛不還在那兒說後悔嗎?還跟我提如果,這會怎麼就忽然這樣了?我回過頭去看她,而此時的顧唯一已經轉過了頭,長髮遮擋住了她的臉,我並不能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只看到她肩膀聳動的厲害,我想她可能是在哭。
不過,我沒什麼興趣知道他們兩個之間的愛情瑣事,所以並沒有久留,就直接同趙倩童換了個地兒,去看李子木了。
後來顧唯一被判了刑,具體關幾年,我沒問,總歸是要吃牢飯了。
之後很長一段日子,我都過的分外平靜,除了開頭幾天會整晚整晚睡不着覺,因爲心裡難受,無法入眠。那一段日子最痛苦,幾乎一閉上眼睛就會想到樑景的臉,所以每每到了晚上,我就特別害怕,想睡覺又不敢睡覺,醒着發愁,睡着了又痛苦,那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
所以那段時日我整個人迅速消瘦,我每天過的恍惚,又擔心受怕會懷不住肚子裡的寶寶,我不想讓旁人擔心我,所以我總是對着他們的時候笑,揹着他們的時候默默流淚。
所幸,也就這麼熬過來了,再痛的失戀,也總會過去,由時間來撫平傷口,讓一切在時間的長河裡塵埃落定。人生嘛,不經歷點挫折,傷痛,怎麼能叫做人生。但風雨過去,總有見着彩虹的時候,所以當你碰着絕境的時候,請千萬不要放棄自己,要相信只需咬咬牙,走過這條坎,就能過上幸福的日子。
人只有活着,纔會有各種各樣的驚喜,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寶寶很堅強,他熬過了頭三個月,醫生說他很健康,發育很正常。三個月過後,我整個人心情就好了許多,小腹也開始微微隆起,那種感覺特別其妙,我每天都會盯着我的肚子看一陣,每每發現他大一點,我整顆心都覺得暖暖的。
可能我這人想法有點另類,我很期盼着看到自己大着肚子的樣子。
過了三個月之後,我時常去外面走動,有時候心血來潮就會去正源,鄒平和高媛每每見着我去,必定像是供着菩薩般那麼供着我。正源有很長一段時間業績上顯得十分低迷,好些個項目都夭折了,唯獨老城區建設這一塊,還死死的撐着。
高媛對這個項目很在意,幾乎調動了所有資金和人脈,讓這個項目有條不紊的進行下去。李妍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沒有人知道,總歸是無聲無息,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就這樣走了。不過也是,樑景都不在這裡了,她大抵也沒有必要繼續留在這裡了。
她也應該回家了。
那天我去公司,心血來潮之下,就開了電腦,鬼使神差的上了我股票的賬號。其實我也就是瞎看看,但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我股市裡竟然多了那麼多錢,幾乎每一隻股票多多少少都賺了些錢。我覺得,如今我手頭上的錢,真的可以讓我衣食無憂到老死。坑諷麗技。
這些股票並不是我買的,從操作日期來看,是在樑景離開S市之前的幾天,之後就再沒有動靜。我盯着那些數字發呆,看着那一個個日期發愣,我已經很努力的不去想樑景了,可惜他在我的生活裡,留下太多東西了,總是讓我在不經意的時候發現一點兩點,然後讓思念氾濫成災。
樑景終究還是自私的,他一定是故意這麼做的,故意在我的生活裡留下這樣那樣的足跡,當我快要把他忘記的時候,這些東西就在不經意間蹦出來,我想他是不是也害怕,我會早早的把他這個人給忘記。
但他想多了,他這樣的人,我是無論如何也忘不掉的。
現在,我時常會在網上看看倫敦的新聞報道,沒什麼大出息,就是想在新聞報道里窺視一下他過的如何,不過很遺憾,我能看到梁氏財團各種新聞,但卻看不到樑景,哪怕是名字都沒有,真是低調的不行。
他曾經還說過,一定會站在很耀眼的地方讓我看到,都是騙人的。
身子還不是很重的時候,我挑了個日子,專門讓人來佈置了一個嬰兒房,趙倩童有空就過來幫忙,我不知道肚子裡的孩子是男是女,但由着我是個女性,所以嬰兒房被我佈置的十分可愛漂亮,色調偏暖色,順道我還買了許多衣服回來,衣服小小的特別可愛。
採購嬰兒用品的時候,趙倩童頓時就母愛氾濫了,捧着一雙小小的襪子,說:“可憐我到今天還沒有對象,想生孩子都不知道找誰。”
我側目瞅了她一眼,笑了笑,半開玩笑的說道:“李子木還不錯,你可以考慮一下。”
她先是稍稍頓了頓,然後猛地搖了搖頭,神色看起來緊緊張張的,說:“別別別,我跟他性格不合,要是以後吵起來,指不定誰把誰打殘了不可。”
我笑呵呵的看着她,並未多說什麼。
“你跟樑景現在,真的一點一點聯繫都沒有了嗎?”她沉默了一會,忽然問。
我想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說:“沒有了。”
他這樣的人可不是我想找,就能找到的。趙倩童看看我,想了好半天,才幽幽的說了一句,“其實呢,李子木也挺好的,也許你可以考慮一下。”
這話聽得我當即就一陣發笑,重重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說:“你開什麼玩笑,我看起來是那種專程禍害人的人嗎?李子木是個好青年,我不想辣手催草。其實一個人也挺好的,又不是過不下去,再過幾個月,出來一個,我以後的日子可就忙活了。”
趙倩童看了我一陣之後,只伸手將我攔過去,重重的拍我的肩膀,道:“以後我來陪着你。”
後來,我表姐生了,生了個兒子,李巖高興的要死,這次這婚算是徹底的不用離了。表姐生完的當天,我去看了,但由着病房裡人多,我沒能跟她說上一句話,在那裡我顯得有些多餘,只有摸着我自己的肚子,看着他們歡聚一堂的樣子,微微的笑着。
最後,我只給了個紅包就走了,孕婦總是多愁善感的很,那樣的場景不適合我,看久了,我會難過的。
肚子五個月大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見樑景忽然回來了,他回來的時候,就躺在我的身邊,半夜起來上廁所的時候,睜開眼睛就發現他躺在身邊,閉着眼睛睡得特別好,我打開燈,他就皺了一下眉頭,然後睜開眼睛,緊張兮兮的看着我,問:“怎麼了?”
我說我要上廁所,然後他就抱着我去了,我也不知道他爲什麼要抱着我,大抵是我想讓他抱着我吧。
他一直都陪着我,還把手裡所有的工作都停下了,就專程待在我得身邊,伺候我的衣食住行,就算衝着他發脾氣,他都不會生氣。
那個夢特別真實,真實的我以爲是真的,可是當我笑着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發現這僅僅只是一場夢而已。夢醒十分,除了惆悵和落寞,再沒有什麼感覺。
肚子六七個月的時候,我的腿時常抽筋,不知道爲什麼,整個身子都重的不行,每天下樓走個十多分鐘就累,劉阿姨每天都給我燉好吃的,給我補這個補那個,說什麼生孩子的時候,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力氣,有力氣才能生的出娃,所以在我臨生產之前,她一直給我補氣。
她說我這人看上去瘦瘦弱弱的,總擔心我到時候生不動,我覺得劉阿姨的擔心是多餘的,我這人也就是看起來弱,其實還是挺堅強的。
八月的時候,我讓孫叔載着我去了趟半山別墅,據說外婆死活不肯去倫敦,至今還跟人槓着。李姨打開門看到我的時候,相當驚訝,看到我大着肚子的時候,愣在原地,一時半會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知道她很驚訝,等醒過神來的時候,眼眶都泛紅了,立馬轉身跑了回去,衝着屋裡的人,說:“清城來了,是清城來了。”
隨即,我就進了門,換了鞋子,過去的時候,就看到外婆掙扎着讓人把她弄到輪椅上,見着我大着肚子,整個人也是怔住了,就那麼愣愣的停在那裡,久久沒法回過神來。我走過去,讓看書把外婆放回去,然後伸手接過了看護手上的毛毯,彎身蓋在了外婆的腿上,笑道:“外婆,我來看看您。”
外婆看着我,呆愣了很久,才忽然握住了我的手,目光在我隆起的肚子上掃了幾眼,問:“這……這是……”
“樑景的。我沒有繞彎子,直接解開了她心中的疑惑。
外婆的眼眸微動,滿目的不可置信,說:“小景還說你不能生……”
“不是百分之百不能,就當是個奇蹟吧。”我笑了笑,退後一步,坐在了後面的單人沙發上,對着外婆溫和的笑,原來這事兒外婆也知道了,難怪後來她都沒有再跟我說過孩子的事情,大抵是不想讓我傷心。
外婆的情緒有些激動,眼眶裡都迸出眼淚來了,等情緒穩定了之後,就讓我坐到她身邊去,顫抖着手摸我的肚子,臉上滿是欣喜。然後又看看我的臉,說我把自己照顧的不夠好,瘦了云云。
後來,外婆三天兩頭的讓我過去,所幸我還跑的動,一週大約會去三次。每次去,皆是一頓狂補。
李子木傷勢好的差不多的時候,也時常來看我,他沒再做警察,因爲父母覺得太危險了,這回是打死不同意他在做這種危險的事情。他倒是也轉了性子,聽的父母的話,去公司幫忙,每每過來的時候,也是西裝革履的,像個精英一樣。
他到底還是受過樑景囑託的,確實很照顧我,幾乎每天都會過來看一看我,跟我聊天,還給我講笑話,逗我開心。有一次,他聽着我的肚子,特正經的說:“顧清城,其實我倒是不介意當現成爸爸。”
他是微笑着說這話的,好像也是經過深思才說的,我沒當真,只笑了笑說:“去你的現成爸爸,好好找個姑娘結婚,其他別想。”
隨即,他也就笑笑,打了個哈哈過去了。但照舊打着光棍。
肚子到了九個月的時候,我每天都過的小心翼翼的,還讓劉阿姨跟我一塊睡,我怕肚子裡的孩子半夜要出來,我一個人害怕。
不過寶寶很貼心,他在肚子裡的時候就挺乖,出來的時候,在預產期之前兩天,我還沒進醫院待產,我選的是自然生產,羊水破的那天,李子木在,可把他急的像個沒頭蒼蠅一樣亂轉,蹲在我身邊,問我該怎麼辦。
最後,還是劉阿姨淡定,直接叫了救護車過來,就這麼我被送進了醫院,拉進了產房。
生孩子是真的疼,疼的我死去活來,感覺整個人都要被撕裂了一樣。我也不知道自己胡亂叫了什麼,只看到替我接生的醫生好像笑了一下,事後我才知道,整個生產過程,我把樑景從頭到尾,罵了一遍,他們還說我罵人的話裡,甚至沒有重複了,李子木頻頻誇我是個人才。
但我卻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只知道我很痛,只知道他不在我身邊,我覺得很委屈,懷着孩子的這十個月我覺得特別辛苦!
孩子出生很順利,醫生告訴我是個女兒,給我看的時候,我有點心塞,大抵是沒有洗乾淨,眼睛也沒睜開,皺皺巴巴的,一點兒也不好看。我那時候在想,如果樑景看到了,他會說什麼,以他那毒舌的勁,一定會說:“這孩子像你,簡直一模一樣,把你最醜的部分全部繼承了!”